黎羽裳等人齊齊望去,隻見秋老爺子微微蹙眉看過來,似乎有幾分不快的模樣,當即嚇得臉色一白。
這邊確實處在一個偏僻的小角落,宴會辦的盛大豪華,全場又有悅耳的音樂,她們在這裡說什麼,其實是不容易發現的。
隻是秋老爺子年紀大了,體力不好,又不想上樓休息,這可是他孫女一年一次的生日宴會,他怎麼能離開?
所以秋老爺子,就打算找個隱蔽的角落歇會,這一找,恰恰撞上黎羽裳她們。
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自然讓秋老爺子不快,他家孫女一年一次的生日宴會,竟然還有人敢挑事?
秋老爺子本來長相就偏向於嚴肅,此時心裡又有些不快,這眉頭一皺,隻把黎羽裳等人嚇個不輕,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隻有黎玉姿,短暫的詫異之後,也沒有什麼懼怕,她看著老爺子這副模樣,想著秋蘭珊明明溫柔又體貼,卻故意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樣,眼眸裡不由閃過幾分笑意。
——這秋家人是有什麼裝惡人的家族習俗嗎?
黎羽裳她們不說話,黎玉姿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於是脆生生道:“秋爺爺好。”
“是這樣的,剛剛我堂姐她們起了點爭執,兩個人靠得有點近,一著急就撞上了,手裡又都拿了紅酒,一撞上就潑了對方一身,不是什麼大事。”
黎玉姿信口胡說道。
黎羽裳的眼眸一瞬間瞪大,恨不得將黎玉姿扒皮抽骨生吞!
——她竟然敢這麼胡說八道!
但是黎羽裳敢站出來說出實情嗎?
她不敢啊!
秋老爺子點了點頭,隻要不是鬨事就行,又看黎玉姿落落大方,身上這身禮服也是自家孫女喜歡的款,不覺就升起了幾分喜歡,道:“哪家的姑娘?眼光和我家蘭蘭倒是像,她也喜歡這身禮服。”
黎玉姿愣了一下,道:“我叫黎玉姿,這身禮服……”
黎玉姿頓了頓,麵上有些害羞,“本來就是秋小姐的。”
“嗯?”秋老爺子這才多了幾分好奇。
“我不小心弄臟了我的禮服,正無措呢,秋小姐看我可憐,便帶我上樓,讓我換上了這套。”黎玉姿有些羞澀地笑了笑,說道。
秋老爺子爽朗地笑了笑,對黎玉姿招了招手,黎玉姿走過去,秋老爺子點了點頭,道:“看來我家蘭蘭很喜歡你。”
黎玉姿微微有些楞。
“這身禮物她很喜歡,總會隨隨便便送人?畢竟她有不少不是很喜歡的禮服。”
“而這身禮服,也確實與你的氣質很配。”
黎玉姿有些怔楞,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禮服。
……是這樣嗎?
“而且,我們家蘭蘭有些霸道,自己的東西哪裡會隨意送給彆人呢?”秋老爺子笑了笑,十分了解自己的孫女,“讓我猜猜,你是不是跟她說,這身禮服洗好後還給她?”
黎玉姿點了點頭。
“那她是不是說的很不好聽,大致意思就是不要這身禮服了?”
黎玉姿又點了點頭。
秋老爺子滿是笑意地說道:“那是她真的喜歡你,想要跟你做朋友,就把這個當做送你的禮物,但是她嘴又笨,性子又彆扭,不會說話。”
“小姑娘,你願意和我家蘭蘭做朋友嗎?”
“她真的很喜歡你呢。”
黎玉姿愣了愣,臉頰有些發紅。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朋友了。
因為黎子寒,因為黎羽裳,同齡人都不願意接近她,有那麼幾個跟她說兩句話的,也會被黎羽裳警告,所以她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
現在,她終於有朋友了嗎?
黎玉姿重重地點頭,眼睛裡寫滿了堅定,“我也想……和她做朋友。”
“我也很喜歡她。”
秋老爺子眼睛裡滿是笑意,隻覺得自己替孫女完成了一樁心願,他毫不猶豫地跟黎玉姿說道:“走,我們去找蘭蘭。”
黎玉姿重重點頭,眼眸不自覺地開始在人群中尋找秋蘭珊。
黎羽裳看著黎玉姿和秋老爺子的背影,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心裡滿是嫉妒和惱怒。
——憑什麼是黎玉姿?!憑什麼黎玉姿能搭上秋蘭珊?!憑什麼?!!
頭發上有紅酒落下,更是讓黎羽裳心底的火越燒越旺。
——憑什麼?!憑什麼?!!她明明一點都不比黎玉姿差,憑什麼他們隻看得到黎玉姿?!
黎羽裳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孫雪柔膽戰心驚地舉起一個手帕,磕磕巴巴地說道:“……裳裳,擦一下嗎?”
黎羽裳直接將她一推,滿懷怒火和壓抑地低吼道:“——滾!”
而就在黎羽裳身後不遠處,有一個很大的柱子和一些養的鬱鬱蔥蔥的高大植株,而在這些後麵,有兩個椅子,椅子上有兩個姑娘。
其中一個姑娘,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著什麼。
“韻韻,你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趙學長心裡也是喜歡你的,他為了你做過很多事,現在你也是時候去展現一下對趙學長的感情了,趙學長還等著你去解救啊!”
“我知道韻韻你心善,你不喜歡跟人起矛盾爭端,但是秋蘭珊她得寸進尺啊!你看她都把趙學長逼成什麼樣了?你再不站出來,讓秋蘭珊知道你的態度,那秋蘭珊就更有恃無恐了啊!趙學長就被秋蘭珊困住了啊!”
“韻韻!”
楊希雅苦口婆心地勸著,柴琴韻心裡嗤笑,在人家生日宴會上惹事,自己不敢去就躥騰她去,這楊希雅腦子是怎麼長的?她看起來就這麼像個傻白甜。
雖然她也確實在表演一個傻白甜,但是楊希雅不能這麼侮辱她腦子啊。
柴琴韻心裡冷笑,麵上卻隻作出一副猶豫、忐忑、懼怕、不安的模樣,也不需要說些什麼,就足夠楊希雅把一切都腦補出來了,而柴琴韻則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不遠處,聽著那飄過來的幾句話,圍觀著一場活靈活現的大戲。
當事人她認識,是黎玉姿。
她和黎玉姿,都說不上是誰更慘一點。
黎玉姿雖然父母恩愛,疼她寵她,但是早早地去了,現在她叔叔當家,可以說是包藏禍心;而她家這邊,她爹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娶一個,娶一個生一個,明爭暗鬥是少不了了,一家子格外熱鬨。
也因此,柴琴韻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社會大道理,當初她看黎玉姿可憐,還提點過一句,結果那姑娘當時是個真傻白甜,愣是握著拳頭要跟她打架。
即使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柴琴韻還是記得當初那件事,也把黎玉姿這個名字記得死死的,就等著看黎玉姿自打臉的那一幕。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傻白甜終於長了智商,成功進化了?
柴琴韻揚了揚眉,即使在聲音斷斷續續的情況下,依然堅持著看完了這場大戲,看到黎玉姿功成身退,看到那些找茬的氣急敗壞地搞內訌。
柴琴韻看的興致勃勃,那一批人離開的時候,還有些失望。
不過……
當年的傻白甜小可憐終於進化成白蓮花鬼見愁了,或許可以商量商量合作的事?
當然,還得再考察一下。
她們的目標有異曲同工之處,也都無人扶持孤苦伶仃,或許可以成為最牢靠的盟友也說不定。
柴琴韻想著黎玉姿的事情,楊希雅在她耳邊念叨的那些話她都沒往耳朵裡進,楊希雅一直等不到她的回應,終於受不了了,抬手推了推柴琴韻,眉宇間難掩暴躁地說道:“韻韻!韻韻!!”
“我剛剛說的那些,你有沒有聽進去?!”
柴琴韻被她一推,自然回過神來,聞言隻想翻白眼說老子什麼都沒聽,但還是做出一副不安又無助的模樣,委屈巴巴地說道:“……可是,我不敢……”
楊希雅差點就真的翻白眼了。
堂堂柴家大小姐,怎麼就這麼軟弱無能?
她要是有柴琴韻這家室,還有秋蘭珊什麼事?
楊希雅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就是因為柴琴韻軟弱無能,自己才能靠著她接近趙白葉,要是來個有心機有手段的,還有她什麼事?
而且柴琴韻軟弱無能,更有利於她掌控利用,有得必有失,不要在乎這些小事。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楊希雅這才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韻韻!你想清楚,你要再這麼耽誤下去,趙學長就被秋蘭珊蠱惑了,到時候你可怎麼辦啊?”
“秋蘭珊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霸道紈絝、暴躁可怖、驕縱任性,連我跟趙學長說句話,她都能氣的要找人打我,如果你再不行動,你以後還能接觸得了趙學長嗎?”
“你確定要放棄趙學長嗎?趙學長喜歡你,為你跟秋蘭珊對抗,現在需要你去解救他了,你就不管趙學長了嗎?”
柴琴韻露出動搖的神色,楊希雅眼眸一亮,再接再厲,繼續蠱惑柴琴韻。
柴琴韻帶著哭腔道:“我連主動去找趙哥哥都不敢,現在就更不敢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我以後一定克服恐懼,每天自己去找趙哥哥,磨煉自己的膽子,就敢為趙哥哥做其他的事情了……”
楊希雅差點一口氣把自己憋死。
誰讓你自己找趙白葉去了?!
楊希雅連忙補救,她也不說讓柴琴韻去解救趙白葉了,隻叨叨秋蘭珊多麼惡劣多麼驕縱,恨不得將秋蘭珊說成世界第一大惡人。
正巧走過這邊,想要過來躲躲的秋蘭珊:“……”
秋蘭珊覺得自己十分無辜。
她被男主男配折磨的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趙白葉的媽媽找她,她總算擺脫了趙白葉,本來想找個隱蔽的地方想想這劇情怎麼辦,然後再呼喚呼喚這倒黴的係統。
這是她自己家,她當然熟悉,知道這邊隱蔽,還有椅子可以坐下來休息,就避著人往這邊過來了,結果剛過來,就聽到有人在這裡說自己壞話。
——大姐,你在彆人家裡說彆人壞話,你就不心虛嗎?!
秋蘭珊無語問蒼天,但是她又不想撕,她現在身心俱疲,隻想好好歇歇。
雖然說原主要是聽到有人背後說她壞話,肯定要炸成煙花懟天懟地懟世界,但是這不是沒有人看到嗎?那就沒有人知道她OOC,她隻需要悄無聲息地消失,一切就很圓滿。
正在秋蘭珊準備悄無聲息地消失的時候,楊希雅總覺得這邊有動靜,以為是那些花草的響聲,就過來動了動那些繁茂的枝葉,然後——
——直接跟秋蘭珊打了個照麵!!
秋蘭珊:“……”
為什麼要這麼逼她?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隻想悄無聲息地消失啊!
她隻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歇啊!
秋蘭珊生無可戀。
而這種表情,直接讓楊希雅頭皮發麻。
——她剛剛說的那些,都讓秋蘭珊聽到了?!!
而且最痛苦的是,還不隻一個人。
秋蘭珊看到,還有一個姑娘坐在椅子上呢。
所以為了不OOC,她還必須手撕眼前這個姑娘八百回合。
秋蘭珊打起精神,硬著頭皮冷笑道:“說啊,怎麼不再說了?”
楊希雅後退一步,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沒……我沒說什麼……”
“你以為我是聾子?你說的聲音都可以震死一頭牛,還沒說什麼?你可真是厲害啊,在我的生日宴上,躲在我家裡,抨擊我?”
秋蘭珊緩緩地鼓起掌來,問道:“給你鼓個掌,需不需要?”
楊希雅連連後退,眼圈發紅,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一樣。
秋蘭珊毫不客氣,充分發揮原主人設,罵人都不吐臟字的,盛氣淩人之能是,將剛剛這姑娘抨擊她的話統統還了回去。
一邊罵還一邊想,眼前這個姑娘,還有點眼熟。
秋蘭珊皺著眉頭苦苦想了一會兒,總算想到這姑娘是誰。
——這不是上次來找趙白葉的楊學妹嗎?!
想到趙白葉曾經為了這個楊學妹而跟原主發生了激烈衝突,還把原主推了,秋蘭珊覺得自己似乎能從楊學妹身上下點文章。
把這姑娘欺負的狠了,讓她添油加醋地去給趙白葉告狀,然後趙白葉來問自己,自己再“憤怒”地跟趙白葉吵起來,重現當初教室那一幕,趙白葉不就討厭她了嘛!
說乾就乾,秋蘭珊加大火力,絞儘腦汁地來抨擊楊希雅。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要腦子沒腦子,還敢覬覦我葉哥哥?誰給你的膽子?你看我葉哥哥一眼,都是對我葉哥哥的羞辱!”
“怎麼不說話?剛剛說的不是很激烈很開心嗎?看到正主了就不敢開口了?我看多了你們這種隻敢背後嚼舌根的小人!還敢提我葉哥哥?你配嗎?你這種人,連趙家大門都不配進!”
“彆做出這麼一副委屈的模樣,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我葉哥哥會護著你?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吧,你連給我葉哥哥提鞋都不配,還敢在我葉哥哥麵前裝模作樣?我一巴掌直接呼死你!”
“我告訴你,你給我滾遠點,敢靠近我葉哥哥一千米,我就把你打成豬頭!”
“你彆太過分!”楊希雅再怎麼也是家裡嬌寵長大的姑娘,被人劈頭蓋臉罵了這麼久,還是在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隻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一樣,泥人都被激出一點火氣。
“我過分?”秋蘭珊冷笑連連,“你從背後說人壞話還不敢承認,就不過分咯?你從背後覬覦我葉哥哥,用你肮臟的大腦去臆想我葉哥哥,用你肮臟的眼睛去玷汙我葉哥哥,你就不過分?”
“我就過分了你能拿我怎麼樣?!”楊希雅再也忍不住了,她覺得自己獨一無二,和趙白葉天生一對,卻被秋蘭珊貶低到泥裡,還這麼久,她真的忍不住了,“你能來咬我嗎?!”
“不能。”秋蘭珊冷冷一笑,“虎毒不食子。”
楊希雅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悲憤道:“——你!”
柴琴韻猛地把頭扭到一邊,肩膀一聳一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哭了,實際上她在拚命壓抑自己想要爆笑的欲/望。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秋蘭珊這麼好玩呢?
這句話回的,真的是妙啊。
楊希雅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好笑,但是柴琴韻不敢抬頭,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一抬頭,肯定會被人看出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男聲響了起來。
——“蘭蘭!”
是趙白葉。
在場的三個姑娘具是一愣。
秋蘭珊見楊希雅眼圈紅紅的,眼睛裡已經有了淚珠,隨時要落下來的模樣。
那楚楚可憐、飽受蹂.躪痛苦不堪的模樣,一眼就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讓人一看就心生憐惜。
而反觀自己,必然是一副耀武揚威、窮凶極惡的模樣。
這種對比之下,誰都會覺得是自己仗勢欺人為非作歹欺負這姑娘吧?
那自己再演的假一點,來一出惡人先告狀,不就更坐實了惡人的頭銜,襯得這姑娘如嬌花般楚楚可憐?
那男配絕對應該討厭自己了吧?!
秋蘭珊眼眸驟然一亮。
——這絕對是個好計劃!
趙白葉向這邊走來,秋蘭珊連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她演好不容易,演不好還不容易嗎?
她就是要做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模樣,讓趙白葉討厭她啊!
趙白葉已經走過來了,秋蘭珊連忙跑過去,做出一副受儘委屈的模樣,當然,這模樣假的出奇,在楊希雅的對比之下,就更假了。
趙白葉當即皺起了眉頭。
秋蘭珊以為自己的舉動成功了,眼眸都亮了,然後指著楊希雅,嬌滴滴地說道:“……葉哥哥,她欺負我。”
“你可要幫我啊。”
那姿態,那動作,那語氣,秋蘭珊自己都作嘔。
楊希雅在那一刹那,在心裡哈哈大笑,就秋蘭珊這動作,是個人就知道她是演的,這實在是太假了,隻會敗人好感!
而她就不一樣了。
楊希雅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搖搖欲墜,見了就讓人心憐。
跟秋蘭珊的表演一比,真的是神仙演技了。
趙白葉眉心皺得更深,眼神淩冽。
秋蘭珊鬆了口氣,隻感覺自己終於掰回了一點劇情。
趙白葉的唇角微微張開。
秋蘭珊滿心的歡喜。
斥責我!快罵我!我一定跟你吵起來!
快!快啊!
這一次你一定會討厭我的!我再也不會亂發揮了!
快啊兄弟!
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
趙白葉上前一步,將秋蘭珊護在自己身後,目光凜冽地看著楊希雅,一字一頓道:“你為什麼要欺負蘭蘭?”
“蘭蘭生日宴,你還要讓她不高興,你什麼意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