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黎玉姿發現自己上當的時候, 已經晚了。
她雖然知道黎羽裳和她沒有什麼姐妹情,但是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也就是黎羽裳伯父伯母的忌日,黎玉姿沒有想到黎羽裳竟然會在今天算計她!
黎玉姿找班主任拿了假條, 正好遇到黎羽裳, 黎羽裳同樣拿了假條, 說今年要和黎玉姿一起去祭拜黎玉姿的父母, 黎玉姿對黎羽裳到底是有警戒之心,又疑心自己父母的死因, 自然不想在這個日子還看到黎羽裳這麼礙眼, 便展開了為時幾分鐘的交鋒。
這一交鋒,就拖到了上課時間, 外麵都沒幾個人了,黎玉姿並不想繼續跟黎羽裳浪費時間, 直接當她不存在,往常今天她都不會來上學的,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為了蘭蘭吧……
隻有在蘭蘭麵前, 她才可以輕鬆一點, 才能找到一點生活的希望。
想到這裡,黎玉姿不由勾了勾唇角, 心裡多了幾分溫柔。
幸好她遇到了蘭蘭。
要不然說不定她已經瘋了
直到——
幾個五大三粗的姑娘突然出現, 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拉出去, 她們的動作極快, 她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腦子一點用都沒有了。
黎玉姿被她們拽進了後操場的那個廢棄的廁所,她們將廁所門牢牢地堵住,她們既不打她也不罵她,就是不讓她出去。
何玉靜掛著高高在上的微笑,語氣淡淡道:“黎小姐,彆那麼急躁嘛,我們找你來,隻是想談點事情而已。”
“現在還早,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對黎小姐一見如故,談到第二天早上都可以。”
那一刻,黎玉姿就明白了,她們隻是想要將她困在這裡,讓她不能去祭拜她的父母!
這一天對她多麼重要,她們怎麼可以這麼做?!黎羽裳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做?!!
黎玉姿氣的發抖,但還是儘可能保持理智,一遍一遍地跟何玉靜解釋,何玉靜就隻是帶著一分嘲諷的微笑,她的跟班還給她搬了張椅子,她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就像在看一個小醜。
那一刻,黎玉姿甚至都懷疑自己已經分裂成了兩個。
一個對著何玉靜解釋,焦急、害怕、難過、聲音嘶啞;而另一個就居於高處,冷眼旁觀這一切,帶著嘲諷,殺意盎然。
——她們不會放你出去的。
——她們就是要教訓你,尤其是你的堂姐,恨你入骨。
——無論是尤浩帆的告白,還是之後特意堵你將時間拖到上課,還是授意何玉靜堵你,都少不了她,她知道怎麼才會讓你最痛苦最絕望,她們不會讓你出去的。
——她們就是要逼死你。
沒有人能容得下你,所有人都想要在你的身上咬下一口肉來,她們恨不得將你一口一口生吞活剝,她們都想逼死你——
——都想讓你死。
那一刻,身體裡仿佛分裂出另一個黎玉姿。
她冷眼旁觀著那個“黎玉姿”尖聲解釋,痛苦不堪,她一次一次地試著想要衝出去,卻一次一次地被攔下,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她甚至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仿佛都被帶走了;
那種狼狽的姿態讓她甚至想笑,她的眼睛在這個廢棄的廁所中尋找,隻要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然後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去吧。
想要逼死我對不對?不想要我活了對不對?行啊,那大家都不要活了。
黎羽裳肯定想不到的吧?
她的背包裡,有一個內側,她自己縫的,非常隱蔽,她在那裡麵,準備了一把刀。
巴掌大,極鋒利,是她靠運氣拿到的。
她在房間裡藏了一把,在自己的背包裡藏了一把,所以她去哪裡,都會帶著這個背包。
她是被她們逼的。
這裡人很多,她要是第一時間拿出自己壓箱底的武器,或許會被她們奪走,得不償失。
要先準備另一個武器,可以用來發起戰鬥的號角,然後——
——來啊,同歸於儘啊!
黎玉姿的眼眸中,帶著扭曲的瘋狂。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她們隻看到黎玉姿大聲叫喊著,甚至哽咽著,一遍一遍衝過來,她們嘲笑著她,如同看著小醜的掙紮。
她們在黎玉姿內心的怒火裡加了一把熱油,讓那燃燒的火焰燒毀了她最後的理智。
但是——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何玉靜的臉上,那個突然出現的姑娘身上帶著金光,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整個人熠熠生輝。
“人——渣——!”
她憤怒地罵道,眼睛裡有烈焰在燃燒。
——是秋蘭珊。
——她來了。
黎玉姿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秋蘭珊是怎麼找到她的,也不知道秋蘭珊是怎麼意識到不對的,但是從秋蘭珊出現在這裡那一刻,那兩個“黎玉姿”就都不見了。
隻留下她。
心裡陡然升起的那種委屈和酸澀,就在這一刻與淚水一起傾巢而出。
原來,真的有人會找她。
真的有人能找到她。
蘭蘭——蘭蘭——蘭蘭——
黎玉姿在心裡瘋狂地念著這兩個字,淚掉的更凶。
內心湧動那些複雜的情感,統統化為眼淚一起湧出,最後腦海中隻留下一句話——
——能遇到蘭蘭,真是太好了。
**
何玉靜根本沒想過竟然會有人敢給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砸到何玉靜臉上的時候,何玉靜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
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觸摸,那個時候她還處於一種非常空茫的狀態裡,空氣裡滿是壓抑的氣氛,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足夠讓她的那些跟班心驚肉跳。
就仿佛是刀尖上起舞的感覺,明明何玉靜還沒有做出什麼過激舉動,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已經讓人頭皮發麻。
……這種感覺,甚至比何玉靜瞬間爆炸還要可怖。
“秋、蘭、珊——!”何玉靜壓抑地、一字一頓地怒喝道,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或許現在秋蘭珊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人/渣/不配叫我的名字。”秋蘭珊冷著臉說道,然後用力地將堵在門口的一個姑娘拉了出來,那姑娘體型至少是秋蘭珊的兩倍,但是就這麼被秋蘭珊拉了出來。
她實在是不敢堵秋蘭珊的路。
秋蘭珊在學校裡的名聲,可真的是讓人如雷貫耳啊,何家或許不比秋家弱,但是架不住秋家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啊!
昨天餘珠筠找謝衣衣的麻煩,秋蘭珊直接打電話把她爸找來了,她爸更是雷厲風行一點麵子都不給餘珠筠她們,現在餘珠筠她們已經因為“校/園/暴/力”而被退學了。
這秋家大小姐誰還敢得罪?那不是不要命了嗎?
自己跟班竟然被秋蘭珊這麼簡單地拽了出來,何玉靜都快氣爆了,她怒喝道:“你們這些廢物乾什麼呢?!誰讓你們把她放進去的?!”
說著,何玉靜就上前去拽秋蘭珊,謝衣衣怎麼會讓何玉靜拽到秋蘭珊?當下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打在何玉靜手上,發出一聲脆響。
何玉靜都要氣炸了。
秋蘭珊剛剛給了她一巴掌,秋蘭珊養的狗竟然還敢動她?!
“謝衣衣!”何玉靜怒聲道,“你竟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們這些廢物就看著我被打?!”何玉靜對著她的跟班們厲聲喝道,“就她們三個人你們在怕什麼?給我打!”
“我看誰敢。”秋蘭珊冷冷道,“今天誰敢動我們幾個一根手指頭,明天我就讓你去監/獄待十年,十六周歲都過了吧,法律責任要承受的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一點疑問的語氣都沒有,還冷的出奇。
何玉靜的跟班真的不敢賭。
如果沒有餘珠筠的事情,她們可能還會賭一下,可是餘珠筠的前車之鑒在前,她們拿什麼賭?拿命嗎?
餘珠筠不過是對謝衣衣動手,之前的那些舊賬就都被人翻出來了,連著她的跟班都一起被趕出學校了,估計也沒有其他學校敢接收。
這還隻是對謝衣衣動手,要是她們真的對秋蘭珊動了手,那她們還能有活路嗎?
何玉靜叫囂的再凶,她們也不敢上啊。
何玉靜有何家護著,可是何家會在這種大事上護著她們嗎?不把她們推出去當替/罪/羊就不錯了。
她們雖然當何玉靜的跟班,處處以何玉靜馬首是瞻,但是她們不是傻子,不想找死啊。
何玉靜看出其他人的猶豫和退縮,整個人都怒不可遏,她直接向秋蘭珊撲了過去,尖叫道:“——給我打!”
“要不然我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謝斐然和謝衣衣怎麼可能讓何玉靜碰到秋蘭珊?
秋蘭珊冷冷地看著被謝斐然和謝衣衣牢牢製住的何玉靜,倏地嗤笑一聲,目光中帶著冷然的傲慢,仿佛何玉靜足足矮了她一頭一樣。
何玉靜被秋蘭珊這麼看著,整個人都要炸了。
“你們到底在乾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我!”何玉靜怒聲吼道,“我養你們這些廢物,難道是要讓你們吃白飯的嗎?”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能硬著頭皮過來,想要將何玉靜從謝斐然和謝衣衣手裡拉出來,但是她們懼怕秋蘭珊,難免顯得束手束腳,一時間僵持不下,隻有何玉靜憤怒的咆哮聲。
秋蘭珊懶得看這一幕,扭頭向廁所走去,一眼就看到黎玉姿哭的肝腸寸斷的模樣,隻感覺心裡一突一突的,明明都是同類,明明都是孩子,怎麼忍心下這麼狠的手?
秋蘭珊從口袋裡拿出手帕紙,張開口想要安慰黎玉姿,但是一來她不大會安慰人,二來原主的人設也在這裡呢,她隻能把手帕紙貼到黎玉姿眼睛上,有些僵硬地說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個屁啊。”
“有什麼好哭的?讓對方看笑話嗎?”
“過來。”
秋蘭珊拉著黎玉姿的手,將黎玉姿從那個廢棄廁所裡扯了出來,黎玉姿另一隻手摁著那張手帕紙,順從地被秋蘭珊拉了出來。
秋蘭珊笨拙地給她擦淚的模樣還在黎玉姿腦海中回響,她隻覺得秋蘭珊的手指格外溫暖有力,仿佛可以驅散所有的寒冷。
蘭蘭。
黎玉姿在心裡默默地念著這兩個字,隻感覺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莫大的勇氣和力量,讓她的心,都開始滾燙起來。
何玉靜和她的跟班們依然在跟謝衣衣謝斐然糾.纏,秋蘭珊看著這一幕,隻感覺可悲可笑。
為了一個人渣,活生生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渣,還甘之如飴,能不可悲嗎?
秋蘭珊握住黎玉姿的手,然後扒開擋在前麵的幾個人,那些人本來就束手束腳的,現在被秋蘭珊一扒自然順勢就往後退,如果不是怕何玉靜事後報複,她們恨不得掉頭就跑。
——這黎玉姿什麼時候和秋家大小姐關係那麼好了?
——早知道黎玉姿搭上秋蘭珊了,今天她們肯定找借口不來摻和這一腳啊!
秋蘭珊將黎玉姿的手掌展開,然後高高舉起黎玉姿的手,黎玉姿在刹那間明白了秋蘭珊想要做什麼,驚訝地看著秋蘭珊。
——“啪。”
秋蘭珊拽著黎玉姿的手,讓那一巴掌直接打到何玉靜的臉上。
電光火石之間,秋蘭珊對著黎玉姿扯出了一個笑容,有些傲慢的笑容,此時卻顯得格外溫暖。
“哭個屁。”
“打回去。”
秋蘭珊這麼說道。
沒有安慰,沒有勸解,簡簡單單六個字,或許還不那麼好聽,但是在黎玉姿耳朵裡,卻比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都要好聽。
——或許,她前半生的不幸,就是為了遇到蘭蘭吧。
“秋蘭珊!”何玉靜崩潰地叫道,被人連打兩個耳光,她幾乎要癲狂了。
“第一個耳光,是因為你是個人/渣,”秋蘭珊冷冷道,她逆光而站,但是在謝衣衣、謝斐然、黎玉姿眼裡,她比光明更耀眼。
“第二個耳光,還是因為你是個人/渣。”
“你以為你很厲害嗎?你以為你很得意嗎?”秋蘭珊捏起何玉靜的下巴,目光直直地看著何玉靜,一字一頓道,“不,你不是,你隻是個人/渣,還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愚蠢又可笑的人/渣。”
“你們都給我滾,”秋蘭珊收回自己的手,看向何玉靜的幾個跟班,“現在不滾,一會兒我爸爸來了,你們想滾也滾不了了。”
“你們敢走!”何玉靜尖叫道,“小心我扒了你們的皮!”
一聽秋家家主要來,何玉靜的幾個跟班都十分不安,甚至有人掉頭就想跑,但是又怕被何玉靜記恨,顯得有些猶豫。
秋蘭珊直接拿出手機,開始撥號,語氣淡淡:“不走?沒想到你們還真有點姐妹情誼啊,那就都彆走了吧。”
而這個時候,電話好像通了一樣,秋蘭珊慢吞吞道:“喂?爸爸?”
就在“爸爸”兩個字一出來的時候,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扭頭就跑,有了第一個人帶頭之後,其他幾個人都跑了,頭也不回。
何玉靜憤怒地咆哮,聲音傳的很遠,這些人也沒有回頭的意思。
比起何玉靜,還是秋家家主比較可怕。
何玉靜咆哮著、尖叫著,聲音十分刺耳,秋蘭珊壓根沒有撥通電話,這件事不像上一次那麼簡單,其中還有黎玉姿堂姐的參與,罪魁禍首是尤浩帆那個人渣,事情又大又複雜,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
“看到了嗎?”秋蘭珊又一次捏著何玉靜的下巴,一字一頓道,“你真可悲。”
“你的跟班會因為其他強大的力量而毫不猶豫地舍棄你;你所喜歡的人就是個人/渣,隻會將你帶入更深的地/獄;你以為的朋友黎羽裳,不過是拿你當可以利用的對象;你不過是他們的一把刀,背負起所有的惡,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多麼厲害,嗬。”
“照照鏡子,你看看鏡子裡的那個你,你還認識嗎?”
“你生下來就這麼惡毒嗎?”
“給我水。”秋蘭珊伸出手,下意識地說道。
然後秋蘭珊立刻反應過來,這時候哪裡找水去?
正當秋蘭珊想要將手收回來的時候,一個大約125ML的礦泉水瓶放在她的手裡,她微微一愣,就對上謝斐然帶笑的眼眸。
秋蘭珊將水瓶擰開,直接當頭給何玉靜潑下,然後一字一頓道:“清醒點了嗎?”
“秋蘭珊——我不會放過你的!”何玉靜眼睛都充血了,她憤怒地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