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劍恭恭敬敬遞上一張銀票,“這樣行嗎?”
白拂掃了一眼。
是五百兩。
白拂淡淡收回視線。
老劍咬咬牙,再加一張銀票,“這樣呢?”
白拂收下銀票,“成交,那就跟第一場那般放點水慢慢打吧。”
老劍:“”
你小子說這話不虧心嗎?!
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來,客客氣氣請白拂上武台。
白拂好久沒活動筋骨,其實也想規規矩矩與人練練手,將銀票疊好揣進懷裡慢悠悠往台上走。
作為一家新生武館,虎嘯武館名聲不大,除了考級那幾日人多些,平日除了幾個新招的學徒就沒什麼人了。
但老劍進門時太高調,周圍其它武館的人,以及一些運氣好恰巧走過路過的,都湧進來湊熱鬨。
白拂不懂踢館的規矩,看到這麼多人圍觀也不知道用不用先清場。
剛想找個人來問問,便看到雲旗在武館管事耳邊低語幾句後,然後管事拿著一個小簸箕開始找觀眾收錢。
白拂:“”
觀眾開始罵罵咧咧,部分人依依不舍離開,看來收得不比天宮便宜。
白拂突然有了這場比武必須精彩以後才能騙,不,賺更多錢的覺悟。
她想了想對老劍道:
“你上次用的五級實力,一下子跳到八級我怕我接受不了,這樣,你從五級開始,一級一級地提升,這樣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老劍嘴角抽到飛起。
我是踢館,不是來給你當師傅的!
白拂微微眯眼,“不答應?”
這句話說得威脅意味滿滿。
老劍無奈,隻得點頭道:
“每級二十招,如何?”
白拂點頭,伸手,起勢。
半個時辰後。
付了錢的觀眾們觀看到一場從平和到激烈的漸進升級型比賽。
然後在比賽的最高潮,在白拂一記猛烈拳擊攻勢下,老劍再次毫無征兆地倒地。
白拂拍拍手。
讓管事帶人將不省人事的老劍抬去了休息室。
知道老劍被抬走,觀眾都還沒回過神來--
明明老劍占了優勢,再來幾招就能贏的樣子,怎麼突然就倒了呢?
有看過上次三招取勝比武並且押老劍贏輸了不少錢的人嚷嚷起來:
“你們肯定使詐了!”
其它同樣輸了錢的人也附和著嚷嚷起來。
這種質疑自然不需要白拂去應對,武館管事笑著道:“願賭服輸,可沒有打不贏就說人使詐的規矩。”
那人不服氣:
“隻要眼睛沒瞎都能看出來老劍快贏了,這樣突然不省人事不是使詐是什麼?上次也是這樣!”
“就是,剛才那拳也不是致命位置,怎麼就能讓人昏迷?”有人也喊道。
管事不疾不徐指了指休息室。
“老劍是自己上門踢館的,他有什麼病為什麼會暈倒我們也不清楚,你們可以隨便找大夫來查看,若超過三位大夫說有詐再來跟我們嚷嚷。”
喊話那些人就是發泄上次輸錢的不滿,錢都輸了,讓他們再掏銀子給老劍瞧病,那不是傻嗎?
幾人立馬不吱聲了。
白拂滿意看一眼管事,唔,不錯,挺靠譜。
暗處的席南席北對了個眼色。
他們在高處,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方才白拂明明快招架不住了,他們正準備動手幫忙,對方突然毫無征兆地倒地,這之間肯定有詐!
但稀奇的是,他倆都沒看清白拂是如何使詐的!
這比確認白拂使詐更讓他倆震驚。
這世上有什麼暗器快得他們龍鱗衛都捕捉不到?
席南眼裡閃著精光。
主子給他們找了個什麼樣的女主子啊!
八級高手老劍踢館虎嘯武館的消息不脛而走。
很快幾乎整個白麓鎮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然後第二天武館門口就擠滿了想當學徒的年輕人。
雲旗樂得合不攏嘴。
她果然是個有好運的奇女子!
白拂:那個好運就是我。
白拂從鎮上回來去了趟白麓學院找秦十三--
咳咳,其實她是想去瞧瞧自家學霸男朋友上課是什麼樣子。
聽小思說斐公子如今不在啟蒙班了,轉而去給春闈的考生做特彆輔導去了。
門房認得白拂,直接放白拂進了學院。
白拂不知道斐公子的教室在哪裡,隻好在學院裡邊走邊找。
經過一個院子時,目光被不遠處一個亭子裡的一幕吸引。
亭子裡有不少人,看服飾應該都是學子,白拂看到秦十三也在其中。
此刻有人站著大聲說話,有人坐著激動敲桌子的,有人在交頭接耳,還有人來回踱步。
不大的亭子裡熱鬨得緊。
很像現代她在公司裡和團隊玩的頭腦風暴。
古人也這麼會玩?
白拂麵露好奇,隱約有討論聲傳來,白拂豎起耳朵。
“奸臣當道國將危已!”
一個年紀不大的學子抱頭哀嚎,神色戚戚。
許是他的聲音很有感染力,引得旁邊學子神色更哀戚幾分。
“南邊大澇之年,流民失所,民不聊生那妖道還唆使陛下不要終止修建道觀,簡直豬狗不如!心無蒼生,枉他還敢自稱得道仙人!”
原來是在吐槽。
白拂聳肩吐舌。
他們說的得道仙人應該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菠蘿大國師。
白拂後來又打聽了一些菠蘿大國師的事情。
據說多年前太後病危,太醫宣告藥石無醫隻待歸天。
就在這時。
原本默默無聞的菠蘿大國師冒著被殺頭的風險毛遂自薦要為大業國的真鳳施法。
說書先生說得神乎其神,用了大篇篇幅描寫菠蘿大國師是如何施法,如何祭天,又是如何用浮塵幻化出一個神器,將已魂魄歸西的真鳳重新召喚回來。
總之,最後亂七八糟稀裡糊塗求得仙緣,讓太後順利延壽,自此菠蘿真人被奉為大國師,盛寵不衰。
而且被延壽的太後不但沒死,還得了玉帝照拂,醒來後返老還童容光煥發。
於是太後感恩之餘極力引薦,讓菠蘿大國師又得了陛下青眼,受命為陛下尋找更大的機緣
真不是一般人。
正想著,那邊聲音又大了幾度。
“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聯名上書皇帝諫言!”一人憤憤喊道。
“對”
有人倏地起身,將桌子拍得直晃,“我們讓天下明理之人都來署名,就不信皇上不信我們信那妖道!”
亭子裡安靜一瞬。
半晌,有個不太堅定的聲音響起:
“可是我聽說朝中已有人因此入了大獄”
說完他小心翼翼看一眼左右。
“我還聽說,曹相說大國師說得有理,南邊之所以被澇,皆因去年就該動工的鎮天觀沒有如期動工,惹怒了天神”
話音剛落,亭子裡又是哀嚎一片。
又聽那邊一番討論,白拂摸了摸下巴。
這時秦十三看到他,有些意外地走過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白拂說道,她忽然轉頭問秦十三:
“這修道觀的錢誰出啊?”
秦十三一怔,神色複雜看過來。
“瞎想什麼呢!”
白拂從他眼裡看到你怎麼腦子裡隻有錢幾個字,趕緊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是搜刮受災群眾的錢肯定要堅決反對到底,但若由朝廷出錢這是大好事啊!”
好事?
“哪裡好了?誰好了?”秦十三不解問道。
“如果是朝廷撥錢,自然是都好。”
白拂說道:
“剛才他們不是說國庫空虛沒有銀子來賑災嗎?如果此時在南邊大興土木,必然要雇傭當地勞工,這些勞工得了工錢便能養活自己,豈不是變現賑災?這叫以工代賑!”
現代各個國家動不動喜歡搞大搞基建就是這麼個原理,既帶動就業,又促進資本流動,足以盤活一方經濟。
秦十三聽完這話一時有些轉不過來,正想再問,那邊小思小亮尋了過來。
白拂偷偷讓小思帶她去看斐公子,小家夥眼珠一轉,樂顛顛應了。
送走白拂,秦十三去找剛從外地趕回來的秦夫子,在門口碰到爹爹麵色沉沉出來,脫口問道:
“爹爹,修道觀的錢誰出?”
秦夫子看到兒子剛想緩和下表情,突然聽到兒子這般問,臉色僵在那裡。
“你問這個乾什麼?!”他沉聲道。
秦十三沒顧得看自家爹爹臉色,滿臉困惑。
“白拂說,如果是朝廷撥錢,這是喜事,他說這叫以工代賑”
秦夫子聞言一怔。
“以工代賑?”他鎖眉喃喃。
落後他一步身穿官府的男人聽到這句話,也是一愣,沉思幾息後兩人突然眼睛一亮,互相看了一眼。
白拂被小四小亮帶到斐公子所在的院子,小思假裝是來找爹爹的,白拂假裝是陪她來的。
斐公子上課的時候很認真,沒關注到外麵。
於是白拂與小思兩人在院子石桌旁,托著下巴看到了曾經大業國天才祭酒的三分風采。
雖然才三分,兩個人卻都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兩人渾身上下都冒著無數個粉泡泡。
小思:哎呀,我爹爹還厲害!
白拂:哎呀,我男朋友好帥!
小亮被兩人神同步動作搞得有些懵,不過他也被裡麵侃侃而談的斐夫子所吸引。
以前在蒙學,斐公子總是溫文爾雅,淺笑傾聽,從不曾展示過如此風采逼人的一麵。
斐公子終是察覺了外麵兩雙火一般的視線。
他目光匆匆一掠。
仿佛隻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視線活動,小思都沒發現爹爹看到了她。
但白拂眼尖地發現自家男朋友嘴角翹了起來。
她嘻嘻一笑,稍稍收斂了神色。
等一堂課結束,斐公子與羅錦一起走出來,而且羅錦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白拂心裡一個咯噔,意識到自己露餡了。
她眨巴眨巴眼。
所以,剛才她男朋友笑不是因為她的仰慕,而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