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元子泰又來了,說他懷疑這一切可能是一場針對林姨娘肚子裡孩子的陰謀詭計。
白拂翻了個逆天的白眼。
這家夥宮鬥玩多了吧。
“你不懂”
元子泰並沒有被那個白眼鄙視掉信心,“林姨娘可不是普通姨娘,她是有可能生出黃家最年輕有為孫子的聰明女人。”
於是白拂從元子泰嘴裡聽到一個故事。
大意就是嫡長子不務正業沉溺於玩樂,次子有心家業卻身子羸弱,三子膽小懦弱,四子為情所困,五子野心勃勃卻名不正言不順。
唯有老來子,因母親得寵,自己聰明能乾又靠譜,因此最得父親寵愛和厚望,於是屢次遭人暗算,活得外表風光實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白拂起身打開門,指了指外麵:
“你可以走了,閒趣樓應該還沒關門,你可以去試一試。”
“試一試?”元子泰一臉莫名其妙。
白拂道:
“說書啊,你說的比那裡的說書先生要精彩得多,應該能得不少賞銀。”
元子泰出了黃府果真去了閒趣閣。
好巧不巧今日說書先生說的就是這出戲,內容很多與他說的重合,但他對那說書先生嘴裡關於先帝老來子的描述十分不滿意。
“胡說!”他拍了一把桌子,“誰說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才對老幺好的!”
暗衛低下頭。
原來福太妃沒告訴福王爺啊。
白拂都上床了,元子泰又闖了進來。
“你覺得哪個故事更像真的?”他氣呼呼問道。
白拂裹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沒好氣道:
“都是說書而已,誰去較這個真?”
“若非要較真呢?”元子泰微微眯眼道。
白拂一笑,“那得加錢。”
元子泰掏出一張五百兩銀票,“夠了嗎?”
白拂一隻手抓住被子,一隻手從縫隙伸出來將銀票拿進去,真誠無比道:“自然是喜歡老來子聰明能乾又靠譜。”
元子泰終於滿意走了。
白拂關了門,重新躺回床上。
這傻王爺,較真也不該來問她啊。
...
羅錦去了趟黑寶石,雲旗也在,得知白拂隻身去了黃家查病因,雲旗火爆脾氣便上來了。
“隻聽說過恩將仇報的,她這樣的...”
她看向羅錦,“你們讀書人如何稱呼?哦,對,以德報怨,你說她到底怎麼想的?莫不是怕黃家報複?”
雖然羅錦也是這般猜測的,但在外人麵前,他不願意下白拂的麵子,隻道:
“公子應該有其它考量。”
說完這句羅錦不想再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我看鋪子生意還是不太好,元德書鋪那邊進展如何了?”
雲旗歎口氣,提起這事她就火氣大。
與白拂見過後,元德書鋪掌櫃很快展開了辟謠行動--
由鋪子裡的夥計在大街上親自現身說法,說鋪子裡蜂窩煤斷供已久,是以那日他們書鋪根本沒有蜂窩煤。
他們隻是吃了壞掉的食物導致食物中毒昏迷,大夫說炭毒則是誤診...
總之與蜂窩煤無關。
與此同時,他們還大張旗鼓買蜂窩煤,特意讓黑寶石在高峰期送去鋪子裡,讓大家夥兒眼見為實。
可效果並沒有立竿見影。
大部分民眾仍然是半信半疑,見書鋪裡在顯眼位置用蜂窩煤爐煮茶,任掌櫃的和夥計怎麼吆喝都不敢進去買書。
有人說元德書鋪是被黑寶石給收買了。
有人說黑寶石老板是虎嘯鏢局的女兒,虎嘯鏢局的雲鏢頭和黃家大老爺有些交情,定是他們背後協商後決定大事化小了。
民眾有的點頭,有的附和。
卻沒有人反駁。
“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多”雲旗道,“壞聲譽容易,樹聲譽難,哪可能這麼快恢複,怕是需要些時日。”
這事急不來,暫時隻能靜觀其變。
羅錦將工坊那邊的安排跟雲旗說了說,末了讓雲旗有事去德天閣鋪子找他,便離開了。
在黑寶石為生意發愁的同時,郭家的煤鋪子也是生意慘淡。
之前煤炭緊缺的時候,為了趁價格高大賺一筆,喻姨娘讓郭大老爺給郭六郎去信進了比以往多得多的煤。
哪想後邊煤被源源不斷送來,前邊鋪子裡的煤卻銷不出去了。
如今工坊裡的庫存都快愁死她了。
“再有煤進來怕是要裝不下了!”工坊管事的一臉擔憂說道,等了半晌不見喻姨娘說話,又說道:
“要不跟德天閣一樣,再買塊地建庫房?”
喻姨娘瞪管事一眼。
“還敢跟德天閣一樣?這次不就是想跟他們一樣,結果被害慘了嗎?”
管事的訕訕。
“那可咋辦,煤放外邊受了潮,怕是更難賣了。”
喻姨娘琢磨了好一會兒,最後一咬牙:
“如今天氣沒那麼冷了,民眾可以忍著不用煤,但官家的窯子可不敢停,你去附近的幾個鍛鐵窯瓷器窯說說,不要提黑寶石德天閣,就說咱賀家煤是攝政王指定的獨家經銷商,問他們不找咱們買是什麼意思!”
...
羅錦將食盒遞給守門的衙役後沒急著走,在黃府門口站了一會兒。
這幾日他翻看了醫書,知道傷寒危險性。
雖然小白每日送回來的食盒裡有寫信報平安,但他心裡還是不踏實,有酒精有藥又如何?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黃家不值得小白如此真心對待。
巴格拿回一萬兩銀子的事他知道,卻不知道誰給的銀子,巴格隻說是那日夜闖工坊放火的毛賊。
小白沒跟他們說毛賊身份。
他猜這人肯定與黃家有關係,因為那日他聽了一耳朵,知道小白跟他解釋過酒精的作用,而最近大量用酒精的隻有黃家。
黃家用一萬兩買小白的萬一。
羅錦眸光冷了冷。
他又敲響了黃家的門,將剛才猶豫半天沒有遞出的信遞了出去。
“麻煩將這封信送給黃秋陽公子。”
...
黃秋陽覺得自己都快被憋瘋了,明明已經好了能活蹦亂跳了,外邊那些人卻死活不讓他出去。
考慮到家裡還有很多人躺著,他生生忍了下來。
可過分的是,這幾天突然連飯也不給吃了,每天都送些讓人毫無食欲、他都不想稱之為飯菜的東西。
為了防止偷偷開夥,府裡將大小廚房的炭火都斷了,他想讓人偷偷做點合口的東西都做不了,無奈之下他隻能躲在屋裡讀書畫畫自娛自樂。
正煩躁著,貼身小廝拿著一封信跑進來。
“公子,又有你的信。”
雖然黃府有疫情的事對外封鎖,但也有消息靈通的友人得了消息,不時寫信來寬慰。
黃秋陽聽了小廝的話一點提不起精神,也一點都不好奇信裡的內容,無外乎讓他寬心要保重身體病愈後一起喝酒看歌舞之類的話。
他現在需要的寬慰是這些?
他想要的事自由,是可口的飯菜!
見公子還用極其不雅的姿勢半趴在金絲楠木的書桌上畫畫,連頭都不抬,小廝猶豫片刻後將信放到一旁。
“那公子想看的時候再看。”
黃秋陽毫無靈魂地哦了一聲。
也不知道白公子現在在乾什麼,有沒有好奇他這幾日怎麼沒去找他玩?
有沒有做出什麼新鮮吃食?
又或者有沒有做出新鮮物件?
院子口又響起敲門聲,小廝去開門,是替範大夫來看診的齊醫官,忙恭敬地迎了進去:
“齊醫官,我們公子已經好了,什麼時候能出院子啊?”
齊醫官一身武裝走進屋子。
問候,看診,記錄,一套流程下來不過半炷香的功夫。
“公子恢複得不錯,若遵守規矩,無意外的話約莫再過十日就能出去了。”他說道。
黃秋陽撩起眼皮看齊醫官。
“三日前就說約莫再過十日,怎麼還有十日?”
齊醫官笑了笑,也不介意黃秋陽態度,道:
“所以是約莫嘛。”
這些大夫就是喜歡誇大言辭含糊言辭。
黃秋陽已經懶得追究,撇過視線表達自己的不滿,想了想又不甘心,道:
“我身子剛恢複,照理說要吃好喝好心情好才能恢複得更好,是誰說不讓府裡做飯要從外麵送的?這是怕我好太快了嗎?”
齊醫官開始收拾藥箱,聞言耐心解釋道:
“白公子說病從口入,為了以後能吃更久更多的美食,這段時間先忍忍的好。”
白公子?
黃秋陽一怔,“哪個白公子?”
齊醫官這才想起白拂說不要跟黃家人說他進來的事情,忙改口:
“新來的大夫,協助我做調查的。”
不是啊,黃秋陽重新趴在桌前畫畫。
...
白拂路過範大夫院子時,發現範大夫又在喝滋補湯,無奈地搖搖頭--
人家得了病都是食欲不振,她看他不僅沒有食欲不振,反而是食欲大振,白拂瞧瞧拉過齊醫官問道:
“你這個師父,是真的患病了嗎?”
齊醫官被問得一怔,轉念一想明白白拂的揶揄,也頗為無奈。
“我師父說一輩子在宮中謹言慎行,心事多,吃喝不香,如今回了故裡,心情舒暢,要將虧欠自己的都吃喝回來,才不枉次生。”
白拂琢磨了一會兒這番話,聽出點話外音,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當禦醫真的有這麼慘?”
齊醫官自然不敢直接回答,隻含糊道一句:
“宮中貴人多,自然是要事事小心,多些心思的。”
哦,那就是真的很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