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要鎮定。”
羅錦在心裡再三斟酌用詞,還深深看了秦十三一眼,有一瞬間,他仿佛看到昨日懵圈的自己,不禁彎了彎唇角。
昨日他好像也是這般模樣。
胸中隱隱有股惡趣味滋生。
秦十三被笑得莫名其妙,眼神示意羅錦快說。
羅錦輕咳兩聲。
“昨日我還有些懊惱自己反應遲鈍,但想到秦兄你和小白認識更久,卻比我還晚知道,總算是心裡稍稍平衡了些。”
秦十三:“??????”
完全聽不懂。
但聽羅錦意思,這事他應該早知道?
他第一個想的是會不會是桃花塢秘密泄露了。
當初他們說好保密,羅錦不知道此事但桃花塢與剛才的一幕有何關係?
黃秋陽這邊也是一頭霧水。
早知道?
小白跟心上人在一起這麼久了?
在認識秦兄之前?
那難怪不給他妹妹機會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他們此刻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其實吧,也不是什麼大事。”羅錦說。
說著他還端起酒杯淺抿一口,似乎還品了品味道,半晌才慢悠悠開了口:
“小白她,其實是個女,嬌,娘。”
最後三個字,羅錦故意放緩了語速,加重了語氣。
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讓對方聽清,免得跟他一般,讓小四兒前前後後說好幾遍還懷疑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秦十三黃秋陽:“??????”
院子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
黃秋陽和秦十三似乎同時停止了眨眼睛,腦子懵了一瞬。
不是大事。
隻是其實是個女嬌娘而已。
其實是個女嬌娘。
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緩緩轉頭,對視一眼,從對方目光中確認到不是自己聽錯。
又不知過了多久,秦十三終於木著表情開了口:
“羅兄,這種玩笑可不好笑。”
怎麼可能?!!!
小白要是個女子,那他也是就是
嗯,算了。
他才不是女子,小白也不可能是女子。
他們一個屋子住過!!!
共用過茅廁!!!
小白是不是女子他能不知道?!!!
他又不瞎!
黃秋陽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驚訝比秦十三隻多不少。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羅兄是不是瘋了?
這種玩笑開來作甚?
羅錦以為黃秋陽已經知道,此刻注意力都在秦十三身上,見他一幅被雷劈的模樣,彎了彎唇角,歎氣道: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昨日也覺得不好笑。”
但是現在看你們這樣覺得挺好笑。
又道:
“小白倒不是刻意隱瞞,隻是為了方便行事,秦兄莫要怪她。”
“說得跟真的似的。”秦十三下意識蹙眉反駁。
羅錦苦笑,“秦兄不信可以問小亮小思巴格,他們比我早知道。”
小亮剛才給白拂取東西去了,回來便聽羅錦提他名字,湊過來問何事。
羅錦直接問:“小白是女子還是男子?”
小亮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了,看向秦十三,“在桃秦父子離開後我才發現的,後來為了行事方便沒告訴任何人。”
秦十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說小白真的是女子?”
小亮毫不猶豫點頭。
秦十三:“”
短短功夫,他腦子裡閃過不少與白拂相處的畫麵。
抱歉。
沒找到任何女子的痕跡。
黃秋陽則緩緩啊了一聲,隨即目光轉向白拂屋子。
“原來如此啊。”他說。
因為是女子,所以不能接受他妹妹。
因為是女子,所以不讓人進她屋子。
因為是女子,所以會帶孩子
真是女子啊。
秦十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屋裡的。
秦夫子正在屋裡看書,看到兒子魂不守舍地走進來,古怪看他一眼。
“你怎麼了?”
秦十三不答,走到桌前坐下,發了會兒呆。
看到兒子心神不定倒茶倒得滿桌子都是水後,秦夫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何事如此失態?”
秦十三緩緩轉過頭來,不知想到什麼,眸子一亮。
“爹爹”
他表情怪異說道,“如果有人告訴你,小白其實是個女子,你覺得好笑嗎?”
嗯?
這是什麼古怪問題?
秦夫子蹙眉,“你喝酒了?”
說著秦夫子放下書,起身走近聞了聞。
怪了。
沒有酒味兒啊。
看吧,他爹也這般反應。
秦十三道:“所以爹爹你也覺得這個笑話不好笑吧?”
秦夫子淡淡道:
“那小子又逗你了吧,你啊,怎麼老著他的道,那小子就是個混不吝的,什麼都敢說。”
秦十三不說話了,又呆呆坐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秦夫子:“”
秦十三站在白拂屋子影壁前。
猶豫片刻喊了一嗓子,“白拂,我能進去嗎?”
躺在床上正在享受按摩的白拂:“不能。”
秦十三:“因為你是女子嗎?”
白拂:“是啊,雲旗小四兒昨日不是告訴你們了嗎?”
昨日雲旗說已經跟家裡說了,據說把他們都嚇壞了呢。
也好,省得她再去一個一個地坦白。
秦十三:“”
秦十三又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子。
他伸手去拿茶壺,摸了個空才發現桌上茶壺沒了,他爹正在書桌那邊一邊喝茶一邊看他。
秦十三頓了頓,道:“爹爹,小白真的是個女子。”
秦夫子:“?????”
翌日,白拂閉著眼睛站在門口伸了個大懶腰,再睜開眼後知後覺發現院子裡站了不少人。
連秦夫子也來了。
她有一瞬恍神,頂著眾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問道。
“今日是休沐日?”
而且是學院與鋪子都休沐的日子?
提前知道真相的幾人對著白拂使眼色,小亮上前附耳幾句,白拂恍然。
她就說昨日怎麼大家都那麼淡定,搞得她還以為大家早看穿她隻是掩飾得很好罷了呢。
敢情是有時間差啊。
“那個”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真不是故意瞞著你們。”
眾人:“”
這還不算故意?
那真正的故意是怎樣的?
白拂露出一個得體又不失禮節的笑,“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一開始是因為不會紮頭發,才選擇男裝示人。”
眾人:“”
你編你編你繼續編。
看大家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白拂沒轍了,攤手道:
“如果你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那我以後繼續裝男子?”
眾人嘴角抽到飛起。
這特麼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秦夫子神情頗為複雜。
不過經過昨晚一夜消化,倒也沒那麼難接受。
此刻他雖然仍舊在白拂身上找不到女子的影子,但莫名突然有些理解白拂之前的一些言行,看白拂的目光也不再那般苛刻--
既然是女子,自然不能用君子那一套來約束。
白拂要是知道秦夫子腦子裡已經將她踢出了君子行列,鐵定又要跟他論戰一番,好在她不知道,免了一大早的唇槍舌戰。
好巧不巧,一大早沈三金也趕了來。
他是來告訴白拂戶籍的事情搞好了,讓她不要擔心的。
一進院子看到烏泱泱一片人,又聽白拂那一番解釋的話,擦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幸好他動作快。
再晚點還不知道會整出啥幺蛾子讓他收拾爛攤子。
“小姐”
待一眾人散了以後,羅金氏笑著開口道,“我紮頭發很好,您以後不用裝男子。”
白拂笑著點點頭。
“等我過些時日做幾身女子衣服再說吧。”
語文笑著過來攙扶白拂。
“其實我上次給公子按摩倒是猜到一些。”
女子的骨骼跟男子還是有很大區彆的。
小思嘻嘻一笑跟上去,“小白,你不知道,他們一大早就逮著我和小思好一通問,我解釋得口都乾了。”
白拂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以示鼓勵。
小思接著道:
“女子衣服的事小白你彆操心了,我昨日讓古媽媽去繡樓訂做,過幾日就能送來。”
小思沒說的是,她讓古媽媽給她與白拂多做些一模一樣的衣服,這樣以後她與小白就可以穿一樣的衣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