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吃,但咱家不能不做。哎呀,我這勞碌命啊,一天天的,跟他們爺幾個生不過來的氣。”
李素華還是起了炕,下地開始乾活。
王言沒說再勸說,隻是起床打下手幫忙。其實這一大早上的,大可不必如此忙碌,隻是今天要見鄭娟,李素華也睡不著覺,緊張著呢。
忙忙活活一早上,周秉昆倒是睡了個十足十,是按照日常的上班時間叫起來的。
飯桌上,李素華嘮嘮叨叨的囑咐周秉昆,讓他跟王言兩個都請半天假,中午就把鄭娟接過來吃飯。可以的話,晚上就要把鄭母還有鄭光明接過來吃飯,算是見親家,認認人……
一上午的時間轉瞬即逝,王言在十點多的時候就回到了老周家幫著李素華切菜、提水、倒垃圾,至於家裡,裡裡外外的早都被擦了一遍。
周秉昆則是一早上到醬油廠跟領導請了假就跑到了鄭娟家,安慰緊張的鄭娟,對說辭。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帶著鄭娟慢悠悠的走到了老周家。
“鄭娟,這是我媽,這是我言哥。”
外屋,周秉昆給鄭娟介紹著迎出來的李素華跟王言二人。
看著眼前麵目慈祥的老太太,以及其後站著的對她跟周秉昆幫助頗多的男人,鄭娟點頭叫人:“媽……啊,不是,姨,言哥。”
王言笑嗬嗬的對著窘迫的鄭娟點頭,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麵,上一次的時候,她叫駱玉珠。那是個跟眼前鄭娟,有著不同命運,不同性格的女強人。
他看的清楚,鄭娟不是故意叫‘媽’,隻是太過緊張,這才脫口而出。不得不說的是,她的這個口誤,非常的好。
李素華笑嗬嗬的點著頭:“還叫什麼姨啊,叫媽正好。一路走過來累了吧?趕緊進屋,休息休息,暖和暖和,一會兒咱們就吃飯。”說著話,拉著鄭娟就往屋裡走。
鄭娟跟著進了屋,板板正正的坐在炕頭的炕沿上,緊張的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她緊張,李素華更緊張。這進了屋一坐,她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有些尷尬。
王言出聲說話:“大姨,你看鄭娟長的多好看呐,咱們秉昆以後可是有福了。”
李素華福至心靈,接上了話頭:“可不嘛,姑娘啊,你怎麼看上我們家秉昆了?”
“他是個好人。”鄭娟抬起頭,虛眼看了一圈,又低下了頭:“姨,我家的情況秉昆應該告訴你了,當初我們家……”
給李素華使了個眼色,示意你們娘倆好好聊一聊,王言轉頭捅咕了一下緊張的周秉昆出了屋。
“哥,你叫我出來乾啥?你看鄭娟那樣,要是不看著點兒,萬一說禿嚕嘴了咋整?”
鍋中燉著肉,王言拿著大勺洗刷,就著西屋的爐子架上鍋,下了豬油、豆油熱鍋,瞥了眼蹲在一邊的周秉昆小聲說:“你是不是傻?這點兒人情世故還不明白麼,你們倆的事兒都發生了,咱們家理虧,你媽心裡覺著對不起鄭娟呢,怎麼可能還往這方麵說?也就是稍稍的打聽一點兒,主要還是確認孩子是不是你的。
你之前都那麼說了,現在又驗不了孩子是不是親生的,那還能有什麼問題?你媽那是老婆婆看媳婦,主要就是看鄭娟是不是個好女人,你倆以後的日子能不能過好,明白吧?”
“這樣啊……”周秉昆想明白其中關節,咧嘴傻笑,高興沒一會兒,轉而問道:“那不對啊,哥,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呢?”
“你想啊,之前你跟鄭娟合計編瞎話,搞的鄭娟那麼緊張、害怕。現在見著人了,結果根本就不問,反而問一些其他無關緊要的。是不是會好接受一些?心裡能更放鬆一些?還會覺得你媽好說話?”
周秉昆比著大拇指:“哥,還得是你啊,真高。”
“等五分鐘你再進去,我這炒菜了,離遠點兒,彆礙事。”
點了點頭,周秉昆顛顛的跑到門口偷聽……
李素華跟鄭娟聊的不錯,當然,事已至此,不好也得好。在周秉昆一口咬定,鄭娟肚子裡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並且還配上了合情合理的過程之後,李素華已經事實上相信了。
所以就像王言所說,就是老婆婆看兒媳婦。鄭娟人長的漂亮,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善良、賢淑,加上肚子裡的孩子,儘管有之前的不好經曆難免減分,但老兒子相中了,事也做下了,即使減了分,那也是很滿意的。所以很輕鬆的邁過了在周秉昆看來很難的坎,一切順利。並且李素華拍板,晚上見見鄭母跟鄭光明,明天就去領證,然後就接鄭娟過來住。
“我走了啊,姨。”
“慢點兒啊,娟兒。秉昆,你加點兒小心啊,娟兒有什麼閃失,你看我不收拾你的。”
“放心吧媽,我都知道啊。”
眼看著周秉昆跟鄭娟走遠,李素華長歎一聲,無視了曬太陽閒人的指指點點,轉身回了屋內收拾碗筷。
王言疑惑道:“怎麼了大姨?我看你對鄭娟很滿意啊,那還歎什麼氣?”
“就是越滿意,才越是可惜啊。”李素華摞著碗:“你說這麼好個姑娘,早怎麼沒碰著呢,平白添了個小寡婦的名頭,這叫什麼事兒啊?咱們知道,那彆人可不知道。”
“因緣際會嗎,大姨。要是沒這麼多事兒,秉昆也不能認識鄭娟,也沒有肚子裡的孫子不是。咱們過自己的日子,哪兒還管彆人怎麼看呐。”
“你呀,就是年輕,那閒話殺死人呐。當年就是這光字片,有個……”
講著陳年往事,王言跟李素華兩人也收拾好了碗筷桌子,拖鞋上炕,喝起了水。
李素華哎了一聲:“小言呐,你說這鄭娟來了,怎麼住啊?這過年過節的,他爸、他哥、他姐都回來,咱們家也裝不下啊。”
這麼明顯的話,王言哪裡不明白,他搖頭一笑:“這不是還有我那房子呢嘛,這個房子西屋沒炕,冬天不暖和。就讓他們去我那房子住,咱娘倆還在這邊。”
李素華肯定是想了許久才說出口的,人都要臉,這事兒有些挾恩圖報的意思。
王言當然是不在意的,本來人家房子是夠的,畢竟時間要晚一些,那會兒老周家的兒女們都有去處。不像現在這般,時間提前好幾年不說,他又不是老周家的人,總是不方便。再說了,事兒都是他捅咕的,騰個房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慢說隻是住一住,給周秉昆都沒問題,當然那是在有一定的方法之上。
“那哪行啊,小言。你這也要結婚了,把房子給他們倆住,那你怎麼辦?還是讓他們兩個在這屋睡吧。我去西屋睡,你回你家,到時候大姨給你燒火。等外邊的那幾個回來,咱們這倆房子怎麼也能裝下。”
王言愣了一下,感情還是他狹隘了,他擺手道:“可彆了,大姨,你這麼大歲數了,在西屋可不行。我結婚那不還早著呢嗎,到時候再研究。再說了,那秉昆他們小兩口不也得說點兒體己話嘛,是不是,大姨?就按我說的定了,讓他們到我那房子住,大姨你在這屋,我去西屋。”
周秉昆為什麼跟中間?就是他不是周家人,得有距離感。所以現在他去西屋,也是應該。
李素華還是有些猶豫:“這不好吧,小言,你去西屋,這……”
“聽我的,大姨,就這麼定了。我的房子,我還不能做主嗎?”王言起身道:“走,大姨,做晚飯還得一會兒,咱倆先過去收拾收拾。”
……
鄭母、鄭光明母子倆已經有周秉昆和鄭娟通了氣,知道李素華什麼樣,雖然心中還有緊張,但也沒有之前的那樣感覺,好接受的多。
李素華跟鄭母都是善良的人,都是好人,交流的也挺好。至於鄭光明,就是來的時候,見過李素華、王言,叫了人之後,全程閉嘴,吃著碗中被夾的老高的菜。
王言基本上也沒怎麼說話,早都交代了,不要表露出什麼感謝的意思,當不知道。所以他的存在感很弱,隻是跟鄭光明一起吃。
午飯、晚飯,都挺豐盛的,標準夠用。中午是四個菜,晚上是六個菜,除了肉、魚,絆的涼菜,還有王言買的熟食,並且他也參與了做菜。
鄭母不好意思吃,鄭娟吃不動,李素華、周秉昆沒心思吃,就是最小的鄭光明害怕李素華對他有意見,都收著呢,彆人不給夾菜,那就一筷子不動。所以在給鄭光明夾菜之餘,他是一頓猛造,基本都讓他吃了。
至於鄭光明的眼睛,他也給看了一下。本身是有光感的,視網膜沒壞,就是視覺神經有些毛病。在他看來,動手術完大概率夠複明,但是現在國內的醫療條件不說,那個價格也不是他們能負擔起的。所以他也隻能試著用中醫手段治療一下,內服外敷再輔以針灸。
即使他醫術高超,治療這種毛病,也不敢打包票。因為眼睛太複雜,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而他以前有關這方麵的中醫行醫經驗比較少,成功的經驗更是少之又少。隻能說保證不會給治壞,並且保持住現在的這種情況,不耽誤以後西醫手術。
他肯定的話語,對於鄭母以及鄭娟,包括身為當事人的鄭光明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他們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王言的中醫手段上,而是寄希望於以後能夠有條件做手術。
儘管有些遙不可及,但希望的寶貴之處就在於此。
周秉昆也知道了王言要把房子給他和鄭娟住,自己住到他們周家有些冷的西屋,他當然是強烈反對的。不過王言堅持,一堆話砸下去,再加上又是對他們有好處,所以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第二天,周秉昆早早的起來,開開心心的吃過早飯後,又去醬油廠請了一天假,拿著戶口本跑到鄭娟家,街上她之後,倆人甜甜蜜蜜的去照相館照相,而後跑去登記結婚。
兩人正式的成為了合法夫妻,鄭娟也直接搬了過來,同時周秉昆也扛起了那一份屬於他的責任。
還要一起麵對之後的狂風暴雨,是周誌剛的反應,是街坊四鄰的指指點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