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是在聚集而出的一片賣裝修材料的地方做售貨員,見天兒跟人忽忽悠悠的白話,一個月差不多能賺個四千來塊錢。活也不算很累,早上八九點,到晚上四五點。
王東不同,他是工地搬磚的,賣氣力的活。早上六七點就走,晚上六七點才回。所以都是張霞下班買了菜做好飯,等到王東回來一起吃。
今天的張霞一如往常,騎著電驢子慢悠悠的回到小區樓下,在棚子裡給電動車充上電,隨即拿著買回來的菜吭哧吭哧的爬上五樓。
才掏出鑰匙開了門,就見到客廳中癱在那裡看電視的王言笑嗬嗬的看著她,她激靈一下子,不是激動的,是這兒子回來的猝不及防嚇著的,她緩了口氣,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起身來接的兒子,沒好氣的給了一巴掌:“小王八犢子,回來也不說一聲。”
王言拿著東西放到廚房中:“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這是驚喜嗎?這是驚嚇!”張霞瞪著眼睛,跟門口換了鞋,在兩個屋看了一圈,問道:“衛嵐呢?就你自己回來的?”
“啊,她還在臨安呢。”
張霞一臉疑惑的坐在沙發上:“那你回來乾啥?不是跟衛嵐鬨矛盾了吧?”
“這話說的,你兒子沒事兒就不能回來看看爹媽?”
“爹媽不用你看,趕緊結婚生孩子,讓你爹媽早點兒抱上孫子才是正理。彆跟我打馬虎眼,回來乾什麼來了?”
王言搖頭一笑:“我爸估計也快回來了,吃飯的時候跟你們倆一起說吧。你呆著看會電視,我去做飯。哎呀,親媽啊,不用那麼看我,真是好事兒啊。你快看電視,彆那麼瞪我。”
張霞哼了一聲,不搭理倒黴兒子,掏出手機扒拉幾下,隨著一陣噔噔噔的鈴聲過去,剛才還橫眉冷眼的張女士立時慈眉善目:“小嵐啊,你怎麼沒跟著王言一起回來呢?”
衛嵐的聲音傳來:“姨,我在這邊還有事,走不開。等王言帶您跟叔叔過來,我帶您二位在臨安好好玩一玩。”
“這丫頭,臨安那麼遠,我們倆跑那乾啥去?還給你添麻煩,什麼時候你過來就好了。”
“啊……”衛嵐愣了一下,隨即嫣然一笑:“是不是王言還沒跟您說什麼事兒呢?哈哈,那阿姨我不跟您說了,等您跟叔叔過來,咱們再好好說說話。哎呀,我這還有點兒事,先掛了阿姨,拜拜。”
張霞看著手機上掛斷的界麵:“嘿,你看這孩子,掛的這個快。小言呐,到底什麼事兒?你先跟媽說說唄。”
有事兒小言,沒事兒小王八犢子,王言搖了搖頭:“不差那一會兒,我爸馬上就回來了,著什麼急?你快看會兒電視,一會兒就知道了。”
有好奇心是好事兒,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那就是壞事兒了。張霞現在就是急於知道到底是怎麼事兒,但是她這倒黴兒子還不說,兒子女朋友還沒說兩句就掛了電話。
她也看不下去電視,罵罵咧咧的念叨著,開始給倒黴兒子收拾屋,順便再洗洗這兩天攢的衣服……
王言是早上的飛機,三個小時落地沈城,又一個多小時的高鐵,下午時候到的家。他之前已經買了酒菜回來,都處理好了。所以他這是直接開火掄大勺,兩個灶,一個燉一個炒,叮叮當當速度還是很快的。
時間拿捏的也差不多,在他做了最後一個炒菜,將鍋裡燉著的牛肉盛出來的時候,老舊的房門被打開。儘管已在樓下抖落半天,灰頭土臉的王東仍是習慣性的站在門外低頭跺著身上的灰:“啥日子啊?做這麼多菜?”
說話間,他才抬頭看向客廳中身高馬大正一臉笑意的王言,他愣了一下,笑著進了屋:“你這孩子,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啥前回來的?衛嵐沒跟著一起啊?”
王言這個做兒子的知道,父母心裡是高興的,隻是表現出來,還是原本那般尋常,就像他兒時放學了一樣。
“下午到的家,衛嵐在臨安有事呢。爸,趕緊洗洗吃飯了,我陪你喝點兒,一會兒邊吃邊說。”
……
都收拾完了,王言開了一瓶買回來的五糧液,自己一杯,親爹一杯,親媽也來了一杯。
“這酒也不便宜吧?敗家玩意兒。”張霞喝了口酒罵兒子:“趕緊的,快說說這次回來到底什麼事兒,我這憋半天了。”
看了眼同樣一臉關切的親爹,王言笑嗬嗬的說道額:“跟衛嵐商量好了,下個月結婚。”
“真的呀?你看這丫頭,這麼大事兒,她怎麼不跟著一起回來呢?”
“媽,之前衛嵐不是說了麼,要你們過去的。”王言說道:“是這麼回事兒,上周我們倆在那邊買了個房子,正在辦手續呢。是二手房,下個月就能住進去,衛嵐現在正買家具收拾屋呢。商量結婚,這不是兩家父母得見一麵嗎,正好又買了房子,所以我回來接你們倆去看看房子,順便也見見親家,商量商量日子什麼的。”
“什麼?買房子了?多大的?幾室啊?花了多少錢?寫沒寫衛嵐的名?”
看著親媽的反應,王言搖頭一笑:“三室兩廳兩衛,一百二十五平,房價七萬多點兒,跟房主談到九百萬。首府三成,再算上其他雜七雜八的錢,一共是花了二百八十多萬,貸款辦了三年,以後月供是二十萬。房子肯定得寫衛嵐的名,雖然她沒跟我要求,那也不能不寫呀是不是?其實之前衛嵐就說過,不用買房子,直接結婚就可以。要是我真賺不到錢也就算了,可能賺到,那就該買一個。衛嵐你們也知道,不錯的。”
他貸款沒有弄三十年,畢竟他隻是沒有全款的錢,不是沒有還款的錢。他的收入是不可能下降的,隻會一個月更高過一個月。現在已經買了房子,辦好了這個事兒,他就能研究著弄個小廠房了,那時候才是真的開了印鈔機。相比起來,現在他累死累活的手搓,賺的實在是小錢。
張霞長出一口氣:“說是那麼說,可這房子好幾百萬呢。萬一以後離婚了咋整?”
“你就放心吧,媽,我倆都住一年了,什麼樣我還能不清楚?肯定不會離婚。她還說了,結了婚就要孩子。”
王東擺了擺手:“他有自己的想法,再說我看衛嵐那丫頭也不錯。既然名都寫上了,你還說那麼多乾啥?你那些錢是怎麼來的?我記著你媽跟我說,過年走的時候,你卡裡就二十多萬,怎麼過去多半年,就能拿出來三百萬買房子?沒乾違法的事兒吧?”
就知道得問這個,王言拿起桌子上放著的玻璃瓶:“我給你們寄回來的這個藥丸都吃著呢吧?”
“吃呢,哎,兒子,你還彆說,這個挺好使的。自從過年你走了,我們倆喝過了你淘弄的那個偏方之後,這身子就感覺輕了不少。又吃了半年你寄回來的這個藥丸,身體不錯。往年的時候,天天腰酸背痛的,今年就不一樣,人都精神了。這個藥你是在哪弄的?回頭給你姨她們也送一些。”
王東出了口氣:“這說正經事兒呢,那些回頭再說。”
“這就是正經事兒,爸,這個就是我自己生產出來賣的,在南方那邊賣的挺好。之前都是賣8888一瓶,成本是四千,這個月開始就漲價了,是12888。每天都能賣出去十瓶八瓶的,你們說還能不賺錢?”
麵對父母的懷疑,王言叭叭的給講了發家致富的經曆,至於藥方是怎麼來的,那就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就忽悠。
接受自家倒黴兒子是月入百萬的有錢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困難,因為他們並沒有感受到有錢對他們的改變。現在的一切都是在想,沒有落到實處。
所以王言這個兒子,看著沉默不語的親爹媽:“按我的意思,你們倆就彆乾活了。當然,我知道你倆閒不住,也不願意到南方跟我一起過日子,那邊還沒有熟人。我是這麼想的啊爸媽,現在我手裡隻剩下二十多萬,不夠花。等到下個月我跟衛嵐回來結婚的時候,先給你們倆買個大點兒的電梯洋房,再買個商鋪,開個小超市、洗衣房什麼的。掙不掙錢無所謂,就是有個活乾,不閒著。”
“看你說的,我跟你爸哪會做買賣呀。”張霞咧著大嘴,笑到了耳根子。
王東在一邊,喝了一大口酒,夾著菜下酒,也是美滋滋。兒子出息了,好事兒。
“那都是之後的事兒呢,先說眼前的。衛嵐他爸媽周三晚上就到,咱們什麼時候過去?”
張霞想了想,說:“後天吧,明天去買點兒東西,另外再找人給你們看看,什麼時候搬家,什麼時候辦事。這可是大事兒,得好好看看,不能馬虎。”
王言當然沒什麼說的,雖然早都掃除了一切牛鬼蛇神。但這也不是那些什麼大仙有沒有道行,準不準的事兒,而是在重要的日子,要求個順遂。就是他自己乾點兒啥事兒,也好起卦算一算,就是那麼個意思。
說過了正經事兒,定了行程。一家三口說笑著,說著這半年的事兒,又念叨著親朋好友都過的怎麼樣。沒辦法,父母這歲數了,又沒什麼文化,也就是家長裡短這麼點兒事了。邊說邊吃喝,不覺的就到了九點多,收拾了碗筷就是十點。
洗漱過後,王言躺在床上,雙臂墊在腦後,偏頭看著窗外的夜空,聽著隔壁爹媽小聲的絮絮叨叨。看著是過去了,哪又能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