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代代的成長,一茬茬的做著同樣的事。有人一起出生,有人一起死去,有人一起參加工作,有人一起結婚成立一個新家庭。
從未缺少過熱鬨的胡同,又一次更加的熱鬨起來。
自從王言結婚,將大鍋架在了老關頭的小院裡,那之後離的近的幾個大院子的人,不管紅白事兒,隻要大操辦,廚房就選了老關頭這裡。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老關頭的小院就是如此,這裡本不是架鍋做大鍋飯的廚房,但是用的人多了,這裡也就成了廚房。比起把大鍋架在胡同的路上滿是灰塵,還是要好很多。
老關頭是非常局氣的,整條胡同就他歲數大,逮誰跟誰叫孫子。看順眼的,他小院就拿出來讓人用,不順眼的,人家也不會自己上趕著去找罵,這老小子罵起人來那可叫個難聽。滾刀肉已經很可怕,歲數大的滾刀肉更要命。
作為韓春明的師父,韓春明結婚這麼大的事兒,自然也在這裡架鍋做起了飯。
看著跟那撿肉吃的孟小杏,濤子一臉的嫌棄,磕磕巴巴的製止:「我說小杏,你們幾個從早上就開始吃,差不多了得了啊,上次春明二哥結婚你就沒少吃,硬是吃的菜都少了一層。你不幫著忙活就算了,可你能不能彆添亂。我跟你說,要是還跟上次似的,丟人的可是整個老韓家,那你以後可就不用再來了,你自己看著辦。」
可能是覺著確實吃的差不多了,還得留著點兒肚子一會兒上桌跟人搶,孟小杏最後又伸手抓了一片剛炒好的肉,分給一邊眼巴巴看著的小棗,嗦了著手指頭:「濤子哥,看您說的,我五子哥都不娶我了,娶彆人了,我還不得多吃點兒啊?再說我還能乾出這事兒來啊?我就是幫你們乾活的,你說吧,我能乾什麼?」
「隻要你彆在這院裡就盯著肉,那就是幫大忙了。」濤子又些無奈的看著麵前的孟小杏,跟一邊可憐兮兮的孟小棗,還有兩個不大點兒的小男孩,搖了搖頭:「你們倆去院裡給人家添茶倒水吧,長點眼睛,彆把人給燙著。」
「放心吧,濤子哥,這個活我最拿手。」說完,孟小杏帶著幾個跟屁蟲,轉頭就跑。
長出一口氣,濤子轉頭進了屋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這給我煩的呀。」
馬都笑眯眯的給濤子倒了一杯茶水:「喝點兒水壓壓,其實沒多大事兒。他們村裡沒有城裡條件好,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回肉,完全可以理解嘛。」
他之前隔上一兩個月就會過來找王言喝頓酒,聊聊天,每次都不空手,總是帶上點兒下酒菜。王言當然更大方,大魚大肉的招呼,偶爾喝矛子,偶爾喝二鍋頭。就在老關頭家裡喝,聊著有關曆史文化的東西。韓春明沒賺錢門道了,當然也少不了,大家聊的不錯,都是朋友。所以今天韓春明結婚,他也過來隨一些。
濤子沒好氣的一口喝光茶水:「那你是沒看上次春明二哥結婚的時候,可彆小瞧這幾個孩子,就我剛才數落那孟小杏,比我都能吃。王爺知道,您給他說說。」
王言輕飄飄的吐著煙,搖頭道:「小馬說的對,都是條件不好鬨的。早了你不是也沒說嘛,估摸著那孟小杏吃的差不多了,這才過去數落一頓。其實人家也有數著呢,撐死再吃兩分鐘就該停了。」
毫無疑問,孟小杏是個白眼狼。不過也是跟她的成長經曆很大關係,就是從小沒人管,沒人教,野慣了,久而久之這孩子就長歪了,大嘴巴,饞嘴,蠻橫,不會說話等等毛病一個不差。沒有多說的必要,王言懶的理會。
他喝了口茶水:「春明跟曉麗都結婚了,你啥時候辦事兒啊?」
「那您可且等呢,就我這口條,還有我家裡條件也一般,搞對象可費
勁。」
「這話說的,那好歹你不還是食品廠的工人呢嘛。」馬都接話道:「現在回城的知青太多了,白天你去北海公園或者天壇什麼的逛一逛,那全是漂亮姑娘,都沒工作在外麵晃悠呢。你這條件已經很不錯了,要說想找那些頂尖的可能不行,但是一般的姑娘,你就挑吧,準保你看花眼。」
濤子一臉嫌棄:「你快拉倒吧,還有心思說我呢,你不是也沒對象嘛。」
「我可比你小兩歲呢啊,跟我比什麼?」
王言笑著點頭:「可不嘛,你還是抓緊吧。這春明跟曉麗結婚了,以後可沒工夫再跟之前似的那麼混了。」
濤子使勁的撓頭,他也愁著呢。
還是那句話,濤子跟韓春明、蔡曉麗都是剛認識的,還沒開始追求蔡曉麗呢,韓春明就跟蔡曉麗在一起了,他都沒怎麼投入,所以根本就沒當個事兒,還是一起玩的那麼好……
三人是在這躲清閒呢,院子裡烏泱泱的實在太吵,大人們說話閒聊,小孩們到處瘋跑,烏泱烏泱的實在鬨人。彆的活都乾完了,現在就是走完儀式開席上菜。韓春明當時給他那麼忙活,他自然也要幫著韓春明忙活,你幫我我幫你。不光韓春明,等到濤子、馬都結婚的時候,他一樣也得過去出力氣。事實上就算韓春明之前沒幫他,他也要幫忙的,因為活爹安排的,韓母就沒少關照他,上上個月韓家老二韓春生結婚的時候,他就從頭忙到尾。
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一會兒,來人招呼著上菜,王言三人跟著其他人一起,拿著木製的大托盤,一托八盤菜,一趟趟的往返兩個院子。
擺的肯定沒有結婚時候多,隻有十六桌,而且雖然也是八個菜,但是硬菜就少了一些,隻豬肉、魚肉、大丸子三盤,剩下的就是花生米啊,木耳炒雞蛋啊,涼拌菜啊什麼的,算是湊了八個菜,也是儘最大能力了。
「怎麼樣?吃著還行吧?喜歡吃什麼一會兒再給你留一盤晚上吃。」上完了菜,給人盛過了飯,王言到了老蘇家所在的一桌那裡,關心媳婦兒。
算上之前沒反應的一個多月,到了現在的五月份,蘇萌都懷孕快七個月了,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坐在蘇老太跟親媽之間,挺著大肚子,根本都不用她夾菜,就端著碗吃。
她搖了搖頭,靠近王言說話:「還行,挺好吃的。不過留菜就算了吧,又不缺那口吃的,好像咱們怎麼回事兒似的。」
這倒是實話,全家頭等大事就是照顧好蘇萌以及肚子裡的孩子,到現在就沒差過吃的,這麼說吧,本來有些消瘦、乾巴的蘇父、蘇母以及蘇老太都胖了一圈,臉色紅潤了很多,這是吃的好養出來的。
本來他們明麵上,算上結婚時蘇萌大舅給的一千,他們就有兩天多塊。知道了蘇萌懷孕的消息,蘇萌大舅又寄過來一千,這就是三千多。該說不說,蘇萌大舅這人雖然差勁,但是對蘇萌他們家確實還真不錯。光是這些錢,就已經能吃的很好了。王言又能弄到各種的票,保證有錢能花出去,根本就不缺營養。
王言剛要說話,韓春明跟蔡曉麗還有韓母一起端著酒走了過來:「您幾位吃的還行吧?」
眾人都站起了身,連連點頭,說著飯菜好吃什麼的,就沒有不好的話。
「還行就多吃點兒,不夠了說話,那邊還有呢。在座的長輩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韓春明嘴上說著漂亮話,挨個的給人倒著酒、飲料,包括王言也跟著喝了一杯,又是一堆吉祥話,說了一些趕緊生孩子之類的,這才到了旁邊同學的那一桌。
這一桌就是鄰居中最後的一桌了,都是女人,包括程建軍的媽跟媳婦兒。這次程建軍不像王言結婚的時候跟女人一桌,而是跟著楊華劍等人一起。
王言在那吃著蘇萌給喂到嘴
裡的菜,注意著旁邊兒那桌的動靜……
見韓春明過來,楊華劍先起了哄:「韓春明帶著媳婦兒過來了,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就把蔡曉麗這麼一個大美女給騙到手了,是不是得自己先喝三杯?」
韓春明拱手求饒:「各位哥哥高抬貴手,要是我自己那肯定沒說的,現在喝多少得看曉麗了。」
蔡曉麗夫妻檔,緊跟著接話:「要我說啊,你們一個個就是沒安好心,是不是看著春明結婚比你們早啊?存心報複呢?真是的,你們要是灌春明的酒,等你們結婚了,看我們怎麼還回去。」
一個同學呀了一聲:「到底是夫妻同心,一致對外哈,曉麗這性子還是這麼直接,還是這麼牙尖嘴利。春明,你可不能辜負了曉麗,她對你多好啊。」
韓春明笑嗬嗬的:「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是海枯石爛的那一種,有關心我們的功夫,還是操心操心你們自己的終身大事吧。尤其楊華劍,就你嚷嚷的歡,到現在還光棍一根。」
「嘿,春明,你這話不對啊。」一邊的程建軍開腔了:「我可是走在你們前邊了,上個月我就結婚了。前兩天我媳婦兒就有些不舒服,到醫院一查,您猜怎麼著?懷孕了!這一步慢,步步慢,不過我是成功實現反超了,你們倆可得抓緊啊。」
他說的沒錯,上個月結的婚,王言隨了五塊,也幫著幫桌子上菜了。一來人家之前幫忙了,二來蘇萌工作確實也人家使得勁,雖然跟他沒關係,但現在到他這來了麼,再說也都是一個院住的,現在還沒有矛盾。要說裝人,王言更會裝。
韓春明不知道程建軍對他的敵意,但是知道程建軍的小心眼兒,爭強好勝事事要比他強那是從小就有的。不過他也沒在意,置這種氣很沒勁,他笑嗬嗬的點頭:「是是是,你牛,說找對象就找對象,說結婚就結婚,乾脆。楊華劍,毛地圖,你們可是聽到了,一步慢步步慢,哥們兒可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今天沾點兒哥們兒點喜氣,回頭都抓點兒緊啊,彆到時候孩子都玩不到一起。來來來,喝酒喝酒。」
楊華劍卻是擺手招呼著:「王爺,都是同學在這喝酒呢,您老就彆跟蘇萌恩愛了,過來一起喝一杯呀。」
拍了拍蘇萌的肩膀,王言拿著杯子過來由著楊華劍給倒酒,這一桌之前他結婚的時候都過來隨禮了,儘管他隻叫了一個楊華劍……「都快七個月了,可得時刻注意點兒,這要是有什麼意外,哭都找不到地方。」
「看著了嗎,建軍兒?真正走在前頭的在這呢。」楊華劍的語氣很隨意,有些輕佻,是壓根兒沒把程建軍當個事兒。
程建軍尬了一下:「嗨,我不是說比春明快嘛,也比你們快,可抓緊吧,咬文嚼字就沒意思了啊。來,王爺,春明,喝酒喝酒。」
一幫人一起喝了一杯,又說了幾句,韓春明走人,王言招呼道:「差啥招呼,那邊有人喊了,我過去看看,你們喝著啊。」
看他離開,楊華劍搖頭感歎:「還是春明有麵兒啊,不管這些來的親戚朋友們怎麼樣,能讓王爺忙裡忙外的給忙乎,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