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了正經事兒,明樓給王言倒酒,舉杯笑道:家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您幫忙從我的老師汪芙蕖那裡要出了一批貨,還讓家姐用您的牌子,感謝您的關照幫助,明樓敬您一杯。
王言含笑點頭,跟他碰了一下,喝過了酒夾著菜,邊吃邊說:其實也談不什麼幫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明大小姐在這一點是非常大方的。五萬的藥,王某隻是動了動嘴,就給了我一萬,這錢賺的利索。
您說笑了,以您的身份,哪裡會在意那一萬美金呢?海灘想給您送錢的人多的是,明樓可沒聽說有多少人能真的把錢送到您的手。更何況您的牌子是隨便用的?家姐風風火火慣了,您說她就當真,那怎麼行呢?現在明樓回來了,又在新政府任職,還兼職了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以後有什麼事兒,您隻管吩咐,能做到的,明樓一定不推辭。
明鏡用王言的牌子行事,次因為汪芙蕖扣貨的時候,明鏡自己就已經說了。說話這個東西,不同的環境、語氣、神態等等,那就有不同的意思。
明鏡同他講,在外說是他的鄰居,有種客套的感覺在裡麵,畢竟他之前曾經說過,明鏡有事可以找他解決。但實際,明鏡有沒有真打他的牌子,他並不如何清楚。
現在看來,明鏡確實是真的在用。也不用多說,她隻要在遭到針對的時候,輕飄飄的說跟王言是鄰居,喬遷送過禮,一起吃過飯,那就足夠少去九成的麻煩。而那些人,沒有機會到王言的麵前來證實,即便有機會,也沒膽子開口問。
而能跟王言對話的,像汪芙蕖這種,明鏡解決不了,就會到王言這裡來求。如此,也不給王言找麻煩。而且在事成之後,下一次的時候,她打牌子會更方便,因為有可以求證的實例,王言確實曾經開口幫助過明鏡。
所以明鏡雖然有時候沒腦子,但有時候腦子也還是夠用的,否則也不能把明家的產業經營好……
王言擺了擺手:我的名聲你應該清楚,海灘至名流大亨,下到販夫走卒,人人都知王某貪生怕死、貪財好色。你不用把我捧的這麼高,據我所知,明大小姐可是個能人,否則你以為王某的牌子是那麼好用的?
或許是深知王言貪財好色,明樓皺起了眉,但還是客氣的低姿態:您的意思是?
看他那樣,王言就知道是想偏了,他搖頭苦笑:看來王某真是臭名昭著,貪財好色深入人心啊。不過你彆誤會,我對明大小姐可沒彆的意思。我指的是另一方麵。
另一方麵是指……
紅黨。
紅黨?
明樓鎮定自若,甚至眼神都沒有什麼變化,眉頭皺的更深了,那是不理解:您說家姐是紅黨?不可能的事!我還不清楚她?她十七歲接手明家,因為外嫁不能經手家業,到現在都沒有嫁人,一心一意的想要把明家傳下來的家業保住。就想著讓我們兄弟幾個成家,她也好把家業交出來,給我們帶帶孩子,享受享受安逸的生活。她怎麼可能是紅黨呢?
你可能是紅黨,我可能是紅黨,誰都可能是紅黨,明大小姐如何不可能?
見著王言猛然變的嚴肅的臉,明樓再好演技也無法維持住,他的瞳孔還是縮了一下,臉部有那麼一瞬間的抽動。因為他真的是紅黨,他見王言認真不似做假,無法把握住準確的情況,心中沒底,故而一時失態。
他擺手哈哈笑,連連搖頭:您說笑了,王先生。我跟周福海先生,還有岩井英一先生,以及特高課的南田課長都聊起過您,他們一致認定,誰都有可能是紅黨,唯獨您沒可能。他們說您是一個自私自利到極點的人,也是不喜歡耍小手段的人,有什麼都放在明麵。他們說,您唯一的秘密就是您的財富,這是一
個連您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眼見王言被捧的哈哈笑,他繼續說:至於明樓,不瞞您說,日本人和汪兆銘等人我都不喜歡,但正如您所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們把我從英國叫回來,如果我拒絕,那麼我在英國就會身首異處。所以如今雖然在汪兆銘手下做事,但也是身不由己,混口飯吃罷了。再說到家姐,她就是一個本本分分的商人,確實對日本人對漢女乾都有意見,但也絕對不會冒著明家覆沒的風險去摻合那些事。
你說的有理,那就是我想多了。不過明大小姐真是紅黨也無所謂,我跟紅黨還做生意呢,青黴素更是由我獨銷,跟著紅黨我是賺了大錢的。但是我無所謂,不代表彆人也無所謂,被人抓到了把柄,那可就危險了。世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天衣無縫,很多事都是有跡可循的,明大小姐可要小心了。
王言一下換了笑臉,舉杯邀酒:你看我,鹹吃蘿卜淡操心,說多了。來,喝酒。
謝謝您的關心,我敬您。
兩人吃吃喝喝的,聊著經濟,聊著國內外形勢,聊著風土人情。儘管早都知道王言博覽群書,是個有文化的人,但這次真的接觸,他才明白王言到底什麼樣。這樣的人,又有那麼多層身份,混在多方勢力中間求存,他不得不承認,盛名之下真的沒有虛士,王言,比傳說的更可怕……
在明樓跟明誠的恭送中,王言坐了齊四開著車回租界。
跟明誠聊的怎麼樣?
齊四長出一口氣:我不是他的對手,沒聊過他。
王言哈哈笑:這有什麼,明誠比你大十歲,經曆就比你多十年,又是走南闖北,甚至還去了外國,聊不過他也是正常。都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簡單的打聽了一下你的情況,剩下的就是說我這一天都乾什麼。還說跟我投緣,以後沒事兒的時候,一起出去玩玩。
那你從他打聽到什麼了?
倫敦總是下雨……齊四講著從明誠口中知道的外國的事,一開始還挺興奮,不過說著說著他自己就感覺沒意思了:這個明誠不簡單。
聲音低沉,語氣肯定,是在表示他的認真,希望王言能夠重視,還是有些孩子心氣。
現在這年月,能活的滋潤的人哪個簡單?
那他以後要是找我怎麼辦?
跟他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清楚的,跟他糊弄著就行,反正又不用你花錢,玩唄。
我覺得也是,我可沒多少錢了。還是石哥不講究,他那麼有錢,出去瀟灑竟然要我付錢,真是……
王言笑嗬嗬的聽著齊四吐槽石長興欺負小孩,挺有意思的。石長興比較活躍,愛玩愛鬨,沒事兒就逗逗齊四這個傻小子。
飯店門口,看著汽車遠走,明樓長出一口氣,也跟著明誠了車離開:回家。
大哥,出什麼事兒了?
王言說大姐是紅黨。
什麼?明誠穩定心神,維持著車輛正常行駛:王言有證據?
他說這世就沒有什麼事兒是天衣無縫的。明樓回憶著先前的場景,想著王言的神態語氣:我認為,他一定是已經掌握了什麼消息。他那樣的人,一言一行都是有的放矢,否則他就不會跟我說起這些事。至於證據,你認為那很重要嗎?
他要的不是證據,他要的是,知道誰是誰的人,讓他可以利用,或是避開,維持住現在的這種平衡。不過也儘可以放心,他光明正大的跟紅黨做生意,還是獨一份的青黴素,所以即便大姐真是紅黨,即便他真的掌握了什麼實證,也絕對不會出賣大姐,除非他嫌活的長了。
那你回去跟大姐怎麼說?
當然是直說,大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拐彎抹角的她還不罵死我?好了,這些事回去問問大姐就清楚了,問題倒是不大,王言是可以信任的,否則延安不會跟他做生意。跟那個齊四,聊的怎麼樣?
還行,那小子還是年輕,沒什麼道行。了解到的情況,跟我從於曼麗那裡知道的消息基本一致,王言真的沒有秘密。可我感覺還是不對,人怎麼可能沒有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