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候不是才救了一個掉井裡的孩子,解決了陽光小區兩村不相容的局麵嗎,怎麼看著情緒不太高呢?”
聽見王言的話,夏潔搖了搖頭,歎道:“身不由己啊……”
夏潔不是一個不合群的人,王言等人又是一起參加工作的新人,所以雖然看起來不聲不語,但溝通起來也沒什麼麻煩的。
“讓我猜猜,你煩惱的應該有兩點。”
“說我聽聽。”夏潔不置可否。
王言笑道:“第一點,應該是程所他們對你保護太好,什麼都不讓你乾。但伱呢,偏偏又想尋著你父親的腳步,做一名打擊犯罪、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你心裡不願意這樣,但是你又沒辦法反對。他們除了是你長輩,還是你領導,對吧?
這第二點,我估計你媽那邊應該不是很同意你做警察,尤其還是做治安警。她更想讓你做個戶籍警,或者是在分局坐辦公室。畢竟你父親曾經跟宋局是同事,還救了宋局的命,這點兒麵子是有的,很輕鬆就能把你借調到分局。
但你還是不甘心,不想你媽插手你工作上的事,更不想程所他們特殊關照。畢竟咱們基層民警,一向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狗用的。”
“你怎麼知道?”
“多正常啊,換位思考嘛。換我是你,我也不會高興的。都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了,還當哄小孩呢?”王言搖了搖頭,“而且我發現你好像對程所有點兒意見。”
“沒有的事兒。”夏潔連連搖頭,但是在王言笑嗬嗬的注視下,她頹喪歎氣,“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兒。主要是因為他什麼也不讓我乾,今天下井救了那個孩子上來,也沒多大的事兒,就要給我放假,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還有就是今天早上的時候,他帶我出去熟悉轄區情況。我們遇到了一個搶包的賊,追了一路把賊堵到了死胡同。但是那個賊掏出了一把匕首,我想衝上去的,結果他把我拽住了,還說認錯人了,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賊在我們麵前跑了。”
“這點我說句公道話啊,當時你們也沒有長的武器,赤手空拳的上去跟人帶刀子的搏鬥?就是你們二對一,那人家刀子一劃誰知道什麼後果?彆自信自己的身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莽上去了,程所肯定也不能眼看著你遇險,他肯定也得上。
窮寇莫追,狗急跳牆。被堵到角落裡的賊,你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去想搶劫和殺人哪個判的重?眼睛一紅,一刀送出去。你被捅出個好歹,程所怎麼跟你媽交代?所裡怎麼給你媽交代?宋局怎麼跟你媽交代?你沒事兒,程所被捅,那程所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後邊一家老小等他吃飯呢。
這一點多難過,你是感同身受的。雖然確實有可能,你空手入白刃,跟程所合力把那個賊拿下。但總也是有被捅的風險,風險還不小,所以沒必要那麼魯莽。
賊偷東西得銷贓,而這幾年網購的原因,手機店黃了不少,相對來說比較好盯。隻要他在平安市,那就早晚有一天能抓回來。”
聽過王言的一堆解釋,夏潔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要是周邊有群眾呢?”
“那肯定不能眼看著賊跑了呀,萬一人民群眾受傷怎麼辦?咱們是警察,這個時候必須得上,咱們不上誰上?”
王言笑道,“不過也得講究方式方法,你得讓紅眼的賊冷靜下來,讓他明白襲擊警察和當街搶劫一個包,哪個判的重。你得學習遊擊,敵進我退,敵退我擾,纏住他,呼叫支援。隻要有個三五分鐘,咱們的支援就能到。收拾一個小毛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如果是你呢?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
“我?”王言笑嗬嗬的,露出了小白牙,“當然是莽上去,我很能打的。”
夏潔撇了撇嘴,送給王言一個白眼:“都說你擒拿格鬥成績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往往眾人都說的,即便或許名不符實,但總也有點兒可信度的。”
“改天練練?”
王言含笑頷首:“隨時奉陪。”
夏潔哎了一聲問道:“之前李大為跟我說他們都在你家住呢?趙繼偉今天也過去?”
“是,都是同事,方便一下嘛。而且我又是孤家寡人一個,無親無故無女友,也能給我做個伴。你家住的也遠啊?”
“我家在北麵呢,怎麼樣,歡不歡迎?”
“不但歡迎,還給你準備帶套內衛生間的房間。一個月一千啊,少一分不好使。”
“我先把錢轉你,等回家跟我媽說過了之後就過去。”
“我感覺你媽應該是挺有掌控欲的,夠嗆能同意。”
“不同意還能怎麼辦?離的那麼遠,我必須跟她鬥爭到底。”夏潔操作手機,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過去了,我就跟他們一起,厚顏無恥的占你這個便宜。”
“嗨,互相幫助嘛。到時候東西拿不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不用,叫個網約車就好了,不行就貨倆拉。我聽所裡人說你們抓了兩個偷車賊回來,你忙去吧,什麼時候過去我跟你說。”
“好。”王言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起身溜溜達達的又進了樓裡。
活爹的提醒就是在這裡了,網絡上說,畢業季為了擁抱某一個人而擁抱了全班的所有人。他現在差不多情況,為了把夏潔拉過來一起住,給另外三個小子也提供了便利。
縱觀全劇,夏潔除了她作妖的媽太過那什麼,最大的毛病,就是從治安警又轉到了戶籍警。這樣一來,就顯得她之前的鬥爭很沒意義。
彆的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一開始抓嫖的時候,對嫌疑人起了憐憫心,覺得程所不應該那麼對賣啊淫的女人那種態度,又同情那個偽裝的挺好的首犯。但是一來,她是一個女人,先天的在一些方麵就比較軟,看起來肯定是很聖母,但那是因為對人的認識比較淺薄,吸取了教訓也就好了,都可以理解。
總的來說,夏潔不錯的……
又回到了地下的訊問室,此刻有關孟昆龍的訊問已經到了尾聲。趙繼偉有些尷尬的坐在那裡,一看就是剛才沒有表現好,小夥子陷在自己的失誤中無法自拔。在想著是不是張誌傑對他會有看法,是不是影響力他的前途雲雲。
趙繼偉的承受能力很強,這是一定的,但是一些小事在他心裡引起的狂風暴雨,那也是很要命的。
即便進入了尾聲,王言還是謝絕了趙繼偉的讓座,在一邊抱著膀聽了將近二十分鐘。
這孟昆龍也沒什麼掩飾的,唯一的小弟孔田都交代了,他也頂不住。做過的事兒,能記起來的,基本上全都交代了。跟孔田一樣,也說了他們銷贓的地點。
他們就是偷摸的時間太長了,累計起來的案值即便打個折扣,再加上他們兩人團夥作案,三年打底是一定的。
不過問題也有很多,當把這倆小賊先關在所裡的候問室之後,來到了後院的花園裡,點上一支王言送上來的華子,張誌傑美美的抽了一口,長出一口氣說道:“我手裡的案子還壓著好幾個呢,現在這又來了一個,哎呀,勞碌命啊……”
這兩個小賊的作案地都在平安市,而且是滿市亂竄,他們得根據交代的那些事兒,跟所屬轄區的派出所溝通,翻一遍相關的報案、立案信息,挺麻煩的一件事。儘可能多的,把他們倆犯的事兒給結了。
雖說捉賊捉贓,他們沒有掌握到實際的情況,但就像之前王言說的,一定是付款多於收款,而收款也一定多是銷贓,有那麼多筆解釋不清的入賬記錄,還有他們倆供認不諱的口供,也能把人給送進去。
“那他們倆交代出收售贓物的電動車店、手機店怎麼辦?咱們不抓嗎?”趙繼偉眨巴著眼睛,一身正氣。
“怎麼抓?他們隻要一問三不知,咱們就抓不了人。開門做買賣,彆人賣東西,他們買東西,有什麼問題?”
張誌傑搖了搖頭,“這種情況我們就要掌握到切實的證據,證明這些老板知道來路,這樣才能抓他們。繼偉啊,你們現在的學曆都比我們高,對法條也更清楚,遇到事情要多想想。我們做警察的,每天遇到的無奈的事兒不知道有多少。
彆的不說,七十周歲以上的老人耍無賴,輕易拘不了,你說你怎麼處理?說輕了沒用,說重了人家往地上一躺,這還是好的,要是躺到咱們所裡來,那可就大條了。”
王言拍了拍趙繼偉的肩膀,笑道:“張哥,我有個想法。手機太小了,沒辦法,不過騎電動車過去賣的話,我可以根據監控,截下他們的臉,到時候人臉識彆,再對他們進行調查跟蹤。抓到賊多了,指認的多了,再有他們的轉賬記錄做證據,憑著那些店主空口白牙的解釋也沒用吧?”
“這確實是,我們隻是沒辦法證明他是否明知故犯,但是有轉賬記錄,再有多人指認,就很好處理了。不過這個工作量可不小啊,就咱們幾個人都不知道得什麼時候呢。而且我手裡也是一大堆的工作,根本沒那麼多的時間。”
“我們倆應該沒問題。”王言說道,“不行我再把李大為、夏潔他們都拉上,調取一下監控錄像,等到識彆出了人員,我們隻要確定是不是有作案嫌疑,如果在我們轄區,那到時候我們再報告,不在的話就告訴其他派出所抓人就好了。我們就是調查,不直接行動,沒什麼危險。”
“那我說了可不算,這個得跟所長彙報,一會兒我去問問他,得他同意了你們才能乾。不過我估計夠嗆,你們都是新來的。年輕人什麼樣,我們可太清楚了,答應的好好的,到了真章的時候那就不管不顧了,彆說所長不放心,我都不放心。”
張誌傑搖頭一笑,“再說了,你這是給彆的所送業績呢。雖然都是為人民服務,但是咱們所裡的任務本身也不少,有那時間,不如多乾點兒咱們所裡的活兒。這些小偷小摸的,等到什麼時候有個專項整治行動,基本就是一掃而空,你也彆抱太大希望。”
王言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當然是再清楚不過的,再說就算他真的能把平安市的小偷都給抓了,後續的辦案人員其實也是少不了的。辦案子,抓人是最輕鬆的環節,其他的各種準備的資料才是大頭,還有各種的送檢、起訴環節,也是老大一堆事兒。
還有就是確實如張誌傑所說的那樣,可以偶爾跟彆的所合作,但總不能一直給彆的所打白工啊。自家事兒都沒有解決利索,還到處去做彆的事兒,基本不太可能。
他是無所謂的,反正他就是有了這個想法,提個建議而已。領導同意,那就乾,領導不同意,那就拉倒……
雖然張誌傑如此說,但他還是去找王守一彙報了一下,這件事調動的警力確實是沒多少,也有可行性。
不出意外的,王守一沒同意,隻是讓他們把那些收售贓物的店告訴屬地的派出所。貪便宜是人性,這些人收了一次,那就會收兩次三次。所以說不定什麼時候哪個賊,就把這些已經有記錄的店給帶出來,直接一鍋燴了。
不過王守一的話也沒說死,因為還有一家手機維修店是在他們所的轄區之內,他表示可以在張誌傑的領導下,由王言辦案。
這是經過近兩天的接觸,王守一給王言的信任。這信任的來源,是王言有那麼多錢,肯定不會沒事兒自己找死,另外也是王言的警校成績十分優秀。至於為什麼沒考上幾個國字頭的頂級警校,那時候王言接連沒了父母,又驟然暴富,還忙著學炒股,哪有心思學習。
不過這種信任,還是需要長時間的保持。一旦有那麼一點兒不好,這信任都維持不住了,再想撿起來會更難,大概隻能靠長時間的從警經驗來讓人相信。優秀,就一直優秀下去。
所以當張誌傑回來告訴王言,八裡河派出所轄區內的那家店交給他負責之後,王言便開車帶著又燃起鬥誌的趙繼偉去那家手機維修店附近,從商戶以及附近路口,能覆蓋到那家店門口的,監控視頻全都拷了下來。
一般而言,個體商戶的監控保存一星期,路上的監控保存一個月。隻是盯著一家店門口的人,找到正臉的角度截個圖,並不是多大的工作量。
尤其這家店還是手機維修店,相對而言,現在的手機維修雖然也盈利,但卻沒有早些年那麼可觀了。因為現在眾多的手機廠家都有售後服務,雖然可能各種不保障,但到底是有,分流了很大一塊。另外一方麵,得益於網絡購物,各種配件的價格也都比較透明,雖然一樣忽悠騙,但到底空間還是下降了不少。
這家店就是一個不到二十平的小店,尋常時候有人,但絕對沒有那麼多,很好查。
“沒想到咱們才看完監控,現在又要看。”趙繼偉無奈吐槽。
“我看你警校是白上了。”另一邊不願意回家卻又沒有事做,過來幫忙的夏潔說道,“不管大案小案,反正隻要出事兒了,第一件事就是框定範圍查監控。”
“我當然知道了,就是感覺沒有那種破案的樂趣。”
“樂趣都整上來了。就是想跟福爾摩斯似的,各種尋證推理,是吧?那技術不是白進步了嗎?你就是到刑警隊去,參與偵破各種凶殺案,那也是看監控。反正隻要一天沒破案,監控就不能停,搞不好都得一幀一幀的看。”
王言也沒閒著,同樣在那看監控呢,他看的是時間最長的路口監控,這家店正好被監控掃進去了。說話的時候,隨手放大截了張圖。
正在這時,李大為和楊樹跟著所裡的老警察回來了,見三人排排坐,李大為走過來,給王言捏著肩膀:“言哥,你們這是都忙什麼呢?”
“廢話,這不看監控呢麼。”
“不是,什麼案子啊?尿不濕的事兒你們解決了?”李大為先前還幸災樂禍來著,當然現在他也是笑著的。
“李大為同誌,你這態度不端正啊。做什麼案子不是為人民服務?一會兒我得催催教導員,讓她給你單獨開課,必須寫兩萬字的學習心得。”
“可彆,我就是那麼一說,到底怎麼回事兒?跟我說說啊,我幫幫忙什麼的。我跟你們說,我這人最熱心腸,也最閒不住。”
夏潔好笑的說道:“那你對自己認知挺清楚哈。”
“哎,我就這點特彆好。”李大為恬不知恥,嬉皮笑臉,轉而扒拉著趙繼偉,“說說情況啊。”
“尿不濕的事兒早上就完事兒了,不過後來陽光小區鬨起來這才耽誤了。偷尿不濕的是個五歲的孩子,他照顧六個月大的妹妹,那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處理了這件事之後,我們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兩個偷車賊,抓回來審了兩個點,什麼都交代了,保守估計得判三年,張哥就在那準備材料呢。”
“這就抓賊了?”聽過了一通,李大為小眼睛都瞪大了:“那你們現在看的監控呢?”
“這家手機維修店看見了嗎?這就是他們倆其中的一個銷贓的地方,賣了三回,四台手機。所以我們挨個的看進店的人,既能抓其他的賊,也可以順手把這個收售贓物的老板給送進去。”
“我幫你們一起看!”李大為說的毫不猶豫,很有決心。
“行啊。”王言停在手裡的動作,轉回頭看著雖然沒言語,但明顯同樣有激情的楊樹,笑嗬嗬的點頭,“來,夏潔同誌,你退位讓賢,楊樹在我這看,李大為在那看。不是,你什麼眼神看我?有苦力不用等什麼呢?”
夏潔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聽話的起身離開了座位,讓出電腦給了李大為,乾什麼活無所謂,她就是想有些參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