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指紋分為三個類彆,明顯紋、成型紋以及潛伏指紋,前兩者都是肉眼可見的,後者則不是顯形的,需要經過一些處理,才能看到原貌並提取出來。常見的犯罪現場中,最普遍的就是這種潛伏指紋。
這種指紋的采集也有很多種方法,如粉末法、磁粉法,前者是用有顏色差異的粉末附著,後者則是用鐵粉附著,而後拿著磁石掃刷,便能顯出指紋,常見的大量應用的就是粉末法。此外如果指紋留在紙張、卡片、皮革、木頭等具有吸水性物品的表麵時,則必須經過化學處理才能顯形提取。
化學方法也有不少,碘熏法、寧海得林、硝酸銀法、螢光試劑法等等。
做這些都需要材料,此外還有將顯形的指紋清晰的掃錄到電腦中的設備,兩相結合,這就是指紋提取。接下來的比對,則是在公安係統的指紋庫中,標注指紋上的特征點,加上程序的輔助篩選,耐心的一個個的看。
以當下的情況,還是很少有人的指紋不在庫裡的。辦身份證要指紋,上班打卡要指紋,網吧上網也能用指紋替代身份證,近兩年更是都開始人臉識彆了,直接接入公安係統的。
正如王守一所說,提取指紋用到的東西並不貴,就是一時半會兒不好找那麼全。另外一方麵,雖然沒幾個錢,那肯定還是能不花自己的錢就不花自己的錢,所裡經費多緊張啊,彆說幾千上萬,就是八百一千,那該占便宜也得占。
羅隊早都打了電話,王言跟高潮兩人到了地方,人家早準備了一大箱子的材料、工具,還挺高興呢。現在下級派出所裡有人會提取比對指紋,他們的工作會少不少,畢竟那是一個十二萬餘人的轄區。
但其實也沒什麼變化,就是他們心裡上的放鬆罷了。有八裡河派出所的時候,他們忙的跟狗似的,沒八裡河派出所的時候,那也跟狗似的,都一樣。就是少了一個派出所的人過來催,雖然沒什麼大影響,但總是清淨了一些。
就這麼開車裝著一大堆的東西,王言跟高潮在外麵找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飯店吃了口飯,這才一路回到了所裡。
“今天所裡給你們幾個把辦公桌都配上了,呐,這個就是你的。”
高潮笑嗬嗬的,幫著王言拿著東西,搬到了一個新的辦公桌前。說道,“說起來啊,這還是你自己掙出來的。要不然你想自己有張桌子,有個電腦,怎麼也得等兩個月。就是你最近圖像增強,咱們所的破案率飆升,所長跟宋局要經費方便了很多。等你的指紋比對做起來,那咱們所可就徹底站起來了。一手圖像增強,
一手指紋比對,尋常的案子最少能破五成。”
這是相對著四個辦公桌,另外還有一個跟曹建軍的桌子對著,楊樹坐在了那裡,剩下的王言四個人則是在一起。
王言笑道:“也不是那麼容易,雖然電視裡總是在演,但是人們保護現場的意識還是比較差。隻能說儘力而為吧。”
“能多破案子就行。就像這回這個小偷,我估計啊,他很大可能沒戴手套。你想想,都三年了,加一起都沒偷到三萬,他就是一開始戴手套了,三年下來也鬆懈了,你這次很可能直接破案。”
“還是先把指紋提出來再看看吧。”
“你呀,就是太保守。”高潮笑嗬嗬的指了指王言,隨即擺了擺手,“行了,你自己鼓搗吧,有事兒找我啊。”
說罷,高潮笑嗬嗬的跟人打著招呼,離開這裡去了東寧村的案發現場……
高潮才走,王言就被包圍了,不止李大為、楊樹、夏潔三人,陳新城等老警察也都圍了上來,甚至兩個在所裡配合工作的檢察官都湊過來了。
李大為問道:“聽說東寧村出命案了?現場什麼情況?你跟我們說說啊?”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警察也不例外。現在的社會,碰到命案都不容易,更彆說現在就發生在自己轄區的殺人分屍案了。都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兒,聽個熱鬨。
從這個方向來說,八裡河派出所裡的這幫警察,跟東寧村那邊堵在警戒線外議論的群眾們,也沒什麼不一樣。
但這也更顯得董年豐的衝動,很悲哀。
王言看著楊樹:“能說嗎?我記著咱們是有紀律的吧?”
楊樹點了點頭,十分嚴謹的說道:“沒結案,不能透露案情,更不能跟人民群眾傳播。”
“哎呀,哪有那麼多事兒?犯罪嫌疑人都抓住了,咱們早晚都能知道的事兒,沒什麼關係。你看看,大家夥都等著呢。”李大為並不在乎,其他人也不在乎。
王言當然也不會在乎,現場看熱鬨的群眾早都把案子說明白了,明天就能傳的整個平安市全都知道。
他笑道:“那個嫌疑人啊,前妻出軌,被他捉奸在床,把奸夫打了個半死……後來發現孩子也不是他的……現場比較血腥,那一男一女的腦袋都被用斧子剁下來了,女人的胳膊也被剁了下來,手法比較粗,碎肉弄的滿地都是,血都噴到了天花板上。而且兩個死者身上有多處開放性傷口,死前應該是遭遇了很痛苦的折磨……”
“老實人呐,招誰惹誰了呢?”
“去年也是,當時我出的現場,砍斷了人家一隻手……”
“我估計所長該給咱們開會了,以後再有這種警情,一定要重視起來。”
聽到了過程,尤其是血腥的犯罪場麵,人們對王言說了一些祝賀的話,而後便各自散去。有命案,必有功勞。再結合這兩天所裡飆升的破案率,王言最少得是個嘉獎。要是再提早去一些,兩名受害者還活著,最後經過搶救撿回了命,並成功製服了犯罪嫌疑人,搞不好都得是個一等功。
儘管那是背緣募櫸蛞婦,沒人看的上他們,但在警察這裡,他們是‘受害者’。
“你吐了嗎?我可是給繼偉打電話了,那小子病怏怏的,臉白的嚇人。說話的時候,想想現場都乾嘔。”見人都散了,李大為好奇的問道。
“你看我像吐的嗎?我剛才還跟老高一起吃的醬大骨,特彆香。改天咱們一起去嘗嘗,老板手藝不錯的。”
“嘔……”夏潔不好意思的捂著嘴,趕緊著小跑了出去透氣。
這玩意兒就怕尋思,王言就算講的乾巴巴,心思靈巧的女人也自己給渲染成了生動的畫麵。血泊、碎肉、斷頭,想想還是很嚇人的。
夏潔本身是有些心理問題的,不過她不是害怕血,而是害怕那種近距離接觸死亡的感覺,那會讓她想起她犧牲的父親。她一直在對抗,後來她其實仍舊是不想做戶籍工作的,她還是想要去突破。但是她媽沒給她這個機會,把所裡人都整煩了,這才不情不願的去做了戶籍工作。
這確實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把一切都合理看待的話,王守一、程所等人不讓她參與危險工作,家裡還有個作妖的媽,
李大為感覺也不是很好,戰術性喝了一口水壓製了一下,好奇的問道:“怎麼著,言哥,我聽高所那意思,你還會指紋比對呢?”
“簡單的能對,太難的不行。”王言含笑點頭,打開了帶回來的箱子,從裡麵拿出了各種材料,還有他在受害者家裡帶回來的銀行卡以及好幾個門把手。
“我現在是真服了,又會圖像增強,又會指紋比對,怪不得所長一見你就笑眯眯的,我要是他我也笑。就憑這兩樣,以後少不了你的功勞。言哥,有時間你傳我兩手唄?我也想學學。”
王言笑嗬嗬的點頭,隨手拿起紙筆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堆的字,撕下來遞給李大為:“把這些都看完了再來找我。”
“我草,就圖像增強、指紋比對,用的著看這麼多書嗎?十一本書,還有好十多篇論文?”
“這是基礎,把這些書看完,一般的圖像增強和簡單的指紋比對,隻要你針對性的練習個把月,基本上能處理一下最初級的了。技術沒有竅門,隻有大量的相關知識儲備和實踐,才能應用的上。我光是教你,你不懂的。”
“楊樹,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學一學。”李大為隨意的把書單拍到了楊樹的桌子上,“那什麼,你忙著啊,言哥,我手裡還有不少活呢,早乾完早利索。”
“你看陳哥那眼神。”王言對著陳新城的方向擺頭示意。
李大為大嗓門,他們的對話所裡人都聽見了。陳新城正瞪著李大為呢,一臉的沒奈何。
“不願意看書學習,那你就趕緊乾活,彆打擾大家工作。”
“我這不是也想進步嘛……”
雖然如此念叨著,但李大為還是悄沒聲的跑到王言的斜對麵坐下,繼續乾著文字工作。
掃了一圈所裡忙碌的人,王言坐在那裡打開電腦擺弄著各種工具。
對於他可能要立功,所裡人多數都是比較善意的隨口恭喜,一副跟著高興的樣子,隻有就坐在他身後不遠位置的曹建軍,臉色很有些不好看。
一個才過來甚至都沒有一星期的年輕人,好運的撞到了命案現場罷了,他心裡是有些不平衡的。畢竟他也想立功嘛,他實際上比李大為、趙繼偉這倆人都要更莽。
這時候,出去透了會兒氣的夏潔也回來了,她的工位就在王言旁邊,對麵是李大為,李大為的身邊則是趙繼偉。
見王言在那鼓搗著瓶瓶罐罐,夏潔好奇的問道:“你真會指紋比對啊?”
“看你這話說的,這還能有假的?這一堆東西,都是所長跟局裡要過來的。”王言笑嗬嗬的臉色不那麼好的夏潔,“你還好吧?”
“嗯,沒事兒。就是想到那個畫麵有些不舒服,行了行了,你快彆說了,我又往那邊想了。”夏潔連連擺手,趕緊喝水。
“是不是受你爸的影響,心裡有坎啊?”
“沒有的事兒,乾活乾活,一堆的案子等著結呢。”
看著夏潔在那一臉認真的工作樣子,王言搖了搖頭,繼續著手上的工作。
先是把銀行卡上的指紋都刷出來,掃進電腦。接著又將家門的門把手上的指紋,一起掃進電腦。其實這件事還是很有難度的,因為指紋可能被覆蓋了,分離指紋那就是相當專業的高難度操作了。
不過王言也會,他學東西一向都是學關鍵,分離指紋是實用的,肯定不會落下。就是分離出來的指紋還能不能用,那就兩說了,在這一塊他隻是會,而不是精通。所以他才會弄了那麼多東西回來掃指紋,東西多了,機會大。
這玩意兒也是個細致活,王言的動作也不是很熟練,鼓搗了兩個小時,才把銀行卡和一個門把手的指紋全掃完,正式開始了指紋比對。
指紋比對涉及到的專業知識就多了,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有相同的指紋,這個不同,尋常人看來都一樣,隻有專業的人才能看出差彆,這些差彆就體現在細微的箕、鬥之上。
指紋的分析法有很多,早在十九世紀就已經成了一套具體的方法,世界各國都有學習改進。王言會的就很雜,反正不管什麼方法,最後就是要標記特征差異比對指紋,能對出來就沒問題。
要了一下授權,王言把指紋都增強了一遍,就拉進了指紋係統開始比對。
這玩意兒就是會者不難,標記了十多個特征點,係統自動根據特點粗篩相似的指紋,二十分鐘都沒用上,就先把那個失竊的大哥一家三口人的指紋排除了一遍。排除了他們三口人之後,剩下的才是難的。
先後找到了換門的工人,以及之前租客,還有銀行經理、櫃員的指紋,這些在之前的時候,王言跟那大哥聊天就已經收集了信息。大哥家裡遭了賊,疑神疑鬼的,把原本的兩戶租客都給疑走了,這才有了他去的時候,趕上新來的租客沒辦居住證。
除了這些,甚至還有兩個是大哥的親戚,大晚上的給大哥打電話確認的。這些通通排除,就對著剩下的一個陌生指紋下功夫。
其實這個工作量不是那麼大,因為已經判斷這個連續盜竊三年,作案了十多次近二十次的犯罪嫌疑人就是東寧村的人。
外來務工人員,就算連續三年都來平安市打工,但也基本不太可能連續三年都住在東寧村,他們的流動性太大了。像是東寧村這樣的村子,平安市除了南方向海,東西北全都有,還是有好幾個村子。
所以這又進一步的縮小了範圍,就是東寧村的戶籍人員坐地戶。那麼王言要做的比對指紋的工作,就少了很多,總共就那麼幾千個人,還有係統粗篩,沒多大的工作量。
為所裡的同誌們做好後勤工作的王守一沒回來,張誌傑也沒回來,估計倆人都受了影響。場麵確實太過血腥,羅隊跟王言詢問情況的時候,裡麵忙活的刑警隊的人都跑出來吐了好幾個。
殺人說不上不少見,社會矛盾大,命案不時還是會發生的。但是有計劃的殺人分屍,這就比較少見了。如果今天沒撞到現場,等到幾天後其他群眾發現了屍塊,那麼當接到報案的第一時間,宋局就會掛帥專案組組長,這個案子將會被命名為‘六?二六特大殺人分屍案’。
一定時間內沒有破,那麼羅隊就會被調離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的崗位,宋局雖然不至於被擼,但也有點兒危險了,改為市局領導親自掛帥,領導專案組進行案件偵破工作……
還是那句話,當領導的就是承擔責任的,而運氣,真是當領導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王守一歲數大了,受不得這刺激,在現場呆一會兒,幫幫忙,早些回家休息休息也是正常的。
至於張誌傑,這老小子不光要承受殘酷的作案現場的衝擊,還有對於乾了好到二十年社區工作的懷疑。畢竟以往時候,董年豐跟他聊的是十分不錯的,對於新生活也展示出了新的希望,開個小店,每天研究研究魚,偶爾出去釣個魚、趕個海,很自在嘛。
但就是沒有任何征兆的,今天給他來了這麼老大一個驚喜,說殺就殺,他要是能有心思乾活就怪了。也得回到溫暖的家庭,療療傷,重整心情再出發。
所以到了晚上快十點的時候,隻有高潮帶著先前過去的四個警察回來。
跟所裡仍舊忙碌的人打過了招呼,高潮走到王言身後,扶著椅子看著電腦上被放大的指紋,問道:“怎麼樣?能比著嗎?”
“我剛找到一個不明人員的,估計這個就是小偷留下的。正在……”
王言話說了半截,附身上前,離屏幕更近了些,一左一右的比對著兩個指紋。
高潮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不說話,就在後邊看著電腦上的指紋,安靜的看著王言忙碌著。雖然看不懂,雖然已經有些花眼了,但他還是堅持在看。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個就是賊了,他有點兒參與感……
三五分鐘過後,王言細致的確認了一遍,“比中了。”說話間,鼠標一點,頁麵跳轉,公民信息在電腦上顯示出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個劉家良了,二十一歲。不過目前還不能確定這個劉家良到底是不是,還得再跟那大哥問問,他們家跟這個劉家交情怎麼樣,平日裡往來多不多。老高,抓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