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高潮給他的四個案子,就是幾千塊左右的錢財、物品失竊案。這種案子,靠推理,去調查聯係人等等,是十分浪費時間的,不如指紋比對來的乾脆利索。
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案情,都是身邊人作案,問題不大,王言開始比對指紋。
照舊是如同先前一般的標記各種特征點,一遍遍的篩選。用了快四個小時,到了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他才將四個作案嫌疑人抓出來。其中有一個人並不是這裡的本地人,也是這個人用的時間最長,是一個隔壁小城市過來的人。按照報案信息來說,應該是此前的裝修工人偷偷折返行竊。
之前所裡的人也是打電話問詢過的,隻是顯然,沒有人會承認自己乾的事兒。不把證據甩到頭上,不經審訊經驗豐富的經年老警察攻破心理防線,所有犯罪分子都想著逃脫罪責,減輕罪責。
把身份信息都給高潮發過去,王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拿著水杯去接水。
此刻的工區,已經就剩了他自己。老警察們都走了,甚至就連寫報告的張誌傑也回去了,李大為等人更是沒了影,夏潔今天走的更是早了些,說是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早上把東西送到王言家裡去。
現在所裡隻有前麵的接警大廳有一組人值班,宿舍裡才巡邏出警回來的,兩組待命的人在抓緊時間呼呼大睡。當然也少不了懶得回家的人,在宿舍裡聞著臭腳丫子味對付一宿。
拿著泡了茶的保溫杯來到後院,點燃一支華子,獨自賞著高掛在天空中大半圓的月,吸溜溜的滋了著茶水。
目前為止,也算是個合格的基層人民警察了,很久沒有如此飽和工作的王大爺,難得的又自我評論起來。
其實真的說起來,雖然他一直保持著客觀,但事實上他一直身處雲端。儘管他的精神、思想,還是保持著站在絕大多數的人民群眾的立場,但是雲端站的久了,接觸的廣大人民群眾少了,思想會被綁架的。
即便是在現實世界中,他也已經發展到了很高的位置。公司是國資入股的國字頭集團企業,重視的派來了大好前途的青年乾部,手下的員工雖然已經足夠平凡,但也都是動輒年入幾十上百萬的選手,而他生活的,又是臨安那樣一個大都市,他身邊沒窮人呐。縱然他有鋼鐵意誌,在長時間的無聲熏染下,也會被稍稍的影響那麼一丟丟。
當然,對於他來說,一丟丟沒什麼大不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那一丟丟就已經回去了。這一次做基層民警接觸的廣大的人民群眾所帶來的影響,少說持續一千年。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從來沒有這麼深入群眾之中,做群眾的工作……
抽了一支煙,晃晃悠悠的回到所裡,又一次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看監控,一幀一幀的看監控。他相信在接到報案後,第一時間看監控的同誌們,但是也不相信。
因為這就是個耐心活,時間長了人的心就會焦躁,屁股就開始坐不住了。這種時候,即便他們同樣是一幀一幀的看監控,但勢必也會忽視掉一些信息。
這和學生考試做題是一樣的道理,檢查一遍,檢查兩遍,都覺得沒什麼問題,但是當最終成績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兩遍竟然都忽視了所犯的最簡單的錯誤,導致丟失了分數……
王言認為監控裡是一定能找到線索的,因為八裡街的監控雖然不全,但是所有的路口,全部都有監控,人販子就藏在這之中,隻要不放過每一個信息,一定能抓到他們露出的馬腳。
從那張大哥一家三口在八裡街出現開始看,王?火眼金睛?言瞪倆眼睛看著監控畫麵中囊括的密密麻麻人。
無需懷疑,他王某人再牛逼,也還是個人。看著如此多的人,他看的時間長了也花眼,這是生理問題。儘管他的身體已經被活爹改造過,但到底還是人類的零件。不過是他能挺的時間更長很多,他快入土的如止水的心境,使得他有十足的耐心罷了。
隨著他按動鼠標,畫麵一幀一幀的閃動。眼看著的,馬大哥三口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小家夥被養的很好,白白胖胖的,時而被父母大手牽小手的走在中間,又時而被媽媽抱在懷裡,時而騎在爸爸的脖子上。小家夥興奮的看著往來的人群,他在爸爸的脖子上,他感覺自己很高大,興奮的手舞足蹈,不老實的扭動著。沒用二十分鐘,興奮的小不點兒不見了,畫麵中是焦急的在人群中橫衝直撞的父母……
看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外麵的天都已經蒙蒙亮了些。
監控畫麵中,有的人是側臉,有的人是正臉,有的人是後腦勺,不是很好分辨。不過王言沒有放棄,找到了燒烤攤子等盲區的兩端,在馬大哥一家人進入盲區的時候,就一幀一幀的播放,不斷的切換、放大,兩個監控同時看。
其實精準的時間是有的,因為馬大哥曾給那一對聾啞夫妻付款,那時候孩子還在,也給燒烤攤子付款,那時候孩子沒了,都有付款記錄的,上麵有著精準的時間,這些在卷宗裡都有。
但他還是要更長時間的看,因為就像他跟馬大哥一家人說的,人販子是提前選定目標,而後再尋機動手的,早就應該有跡象。
但很可惜,前後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他一幀一幀的硬是看了四個多小時,卻還是沒有找到可疑的人。
王言繼續看著監控錄像,終於,苦心人天不負,大夜不能白熬,終於是讓他發現了異常。
在孩子丟失以後,馬大哥夫妻倆橫衝直撞,惹了不滿,被人圍起來,而後馬大哥夫妻倆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尋求幫助的時候,在監控不起眼的角落處,在重重人群擁擠之中,有半張模糊不清的臉進入了王言的視線。
放大、截圖,劈裡啪啦的一頓操作圖像增強之後,雖然還是有些許的糊,但已經足夠看的很清楚。王言看的明白,這半張臉上的表情,不是看熱鬨的樣子。多了他不需要去猜,隻要知道他的特殊就夠了。世界人民都愛看熱鬨,這時候圍在一起,卻不是看熱鬨的,這不就是同夥麼。
但是到現在為止,王言仍舊沒有發現孩子是怎麼沒的。
他就不信有那麼高超的技術,帶著個孩子還能沒破綻。不過他沒有白費力氣,而是一直追著這個男人,最終在距離八裡街五百多米的一個停車場內,王言發現了這個男人和一個穿著蓬鬆長裙,身高一米七多些的肥胖女人彙合,上了一輛黑色捷達車。
事實上在看到女人出現的第一時間,王言就確認了這個女人有問題,因為她的步態不對。四歲多的小男孩,一米七多的胖女人的裙底,能裝的下也是實實在在影響走路的。儘管她走的並不快,還走走停停,但多了不用,連續邁三步,王言就發現了異常。
隻要乙醚糊臉,她的手再快一些,以她的身高,隻是簡單的一個邁步,稍稍的整理一下裙子,孩子就不見了。她的行動再利索一些,得手後第一時間脫離燒烤攤子,那麼在夜市中,她這個不那麼特彆的人,是不會有人去注意到的。
這很粗糙,但也是真的有些技術含量的,膽子更是十分大。
找到了同夥,王言又回過頭去,在孩子消失的前後時間看著八裡街內的監控。
這才發現,這個胖女人在人們看熱鬨的時候,她也看熱鬨,在人們散開,開始幫忙一起找孩子的時候,她甚至表現的也很著急但她又幫不上忙的樣子,好像還幫著喊了兩嗓子,這才離開的。
這條街上同一時間出現的穿裙子的、有些肥胖的女人並不隻有她一個。而且她已經掩飾的很好,走走停停的,一會兒看看東西,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一會兒又看看人群,有些擔心的樣子。
這女人在人群裡其實不突出,彆看她一米七還多些,但是魯省男人女人的平均身高都很高,這女人又是有意識的隨著比她高的人走,根本看不出異常。這不是其他的警察不行,而是做賊的太狡猾。
帶著結果找過程,王言這才在幾個間斷的,露出了女人身體的空檔之中,發現了不對勁。要是被擋的嚴實,他也發現不了。人家就留個後腦勺,特彆自然,相當會演戲。
鎖定了目標,接下來自然就好辦了。追著這兩個人查監控找到正臉的錄像,截圖來個圖像增強人臉識彆,把兩個人的信息調出來。
接著就是等著上報了,這個案子派出所是乾不了的,得上交分局刑警大隊,他們有專門打拐的打拐辦。無論是案件性質,還是案件投入,派出所都不具備資格,也沒精力去追查。要是在他們轄區還行,配合工作,直接就給辦了。
但現在都一個月還得零幾天,就像他跟馬大哥說的,幸運的話,還在北方的省會城市,不幸的話,已經輾轉到南方出手了,更不幸的話,孩子都被送出了國門。
“王言啊,你這個臭小子啊,硬是看了一宿的監控錄像?要說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那監控錄像翻過來掉過去的,我們投入了多少人,都看多少遍了。趕緊收拾收拾,到咱們宿舍休息休息……”
正當王言準備確認一下,另一起拐賣兒童是不是這一男一女做下的時候,王守一操著帶有魯省方言的話語,大嗓門著催促著王言。
“來這麼早啊,所長。”
“歲數大了,哪裡有那麼多的覺。你趕緊的,去好好休息休息。年輕人也不能這麼乾工作,你隻有休息好了,才更有精力為咱們人民群眾解決問題嘛。”王守一擺著手走過來催促。
王言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六點四十多,外麵早已是喧囂起來。看著麵前蹙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王守一,搖了搖頭,我真沒想裝逼啊。
他笑嗬嗬的說道:“所長,找到人販子了。”
“找到人販子也不能……”話說了一半,王守一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找到人販子了?就咱們轄區發生的那兩起案子?”
“是一起,雖然作案手法相似,但是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另一起案子的監控,確認是不是一個團夥乾的。”
“監控調出來給我看看。”
王言點了點頭:“所長,這是當時馬大哥夫妻倆發現孩子丟失後,在人群橫衝直撞被其他群眾圍起來的時候,馬大哥夫妻兩個這時候正大聲的喊著他們家孩子丟了。你注意看這裡,這半張臉。這是我圖像增強之後的畫麵,他的表情和周圍的人都不同,明顯是有一種成就感在裡麵。不過是在角落裡,又被好幾個腦袋擋住,這才漏出馬腳。我跟著他……”
聽著解釋了一遍看監控的思路,以及這一男一女兩個人販子的作案過程,又展示了這兩人的信息,以及他們乘坐的黑色捷達的車牌號。
“好啊,好,做的好。”
王守一一巴掌拍到了王言的肩膀上,“打拐的難點在什麼地方?就是在這裡。就是他們利用人流量大,利用監控的盲區,明晃晃的作案,而我們卻絲毫的線索都找不到。
一旦找到,接下來的事就不成問題。有了這個線索,我們隻要跟著他們一路追查下去,最後案子一定是越做越大,很容易就扯出一個以拐賣婦女兒童為主的犯罪網絡出來。
看來這個年輕人還是要多加些擔子的嘛,那麼多人看了那麼多遍都沒看出什麼來,你一晚上就給解決了。快,趕緊看看另一個案子是不是這一男一女做的,再整理一下資料,我這就給分局那邊打電話,讓他們追查這兩個人販子。哎呀,希望那兩個孩子還在吧……”
“這會兒不休息了?年輕人不用保重身體了?”
“臭小子,拿我打趣?現在兩個孩子的安全就在咱們的手裡握著,快一分鐘,那也多一分希望,快點兒乾活。”
沒好氣的拍了王言一下,王所長趕緊著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雖然時間還早,但顯然,案情的進展就是戰鬥的號角,爬也得爬起來。
王言這邊動作也快,漫無目的的找人不容易,但是帶著人去找他們的目的,那就簡單多了。根本沒用五分鐘,王言就在監控裡看到了那一男一女。
這時候王所長也打完了電話,王言說道:“確認了,所長,這兩起都是他們乾的。”
“好,你趕緊整理材料,一會兒分局過來人拿。你小子能乾的很,要不要參與到他們打拐的行動裡啊?”
“不去。”
王言搖了搖頭,“有了線索,分局的同誌們滿中國的找人就是了,他們的行動不差我這一個,我也不需要過去跟著蹭功勞。這案子要是乾大了,我這個最初發現關鍵線索的小民警,肯定少不了功勞吧?
不過有沒有功勞都是次要的,我是已經儘最大能力了,他們調查、布控、抓捕,哪個也用不著我,還是彆給人家添亂了。所長,有一點我得跟你說一下。”
“你說。”
“昨天我去走訪這兩家人的時候,已經勸他們不要再無謂的繼續去找孩子,開始新生活。還跟他們說,不管有沒有線索,除非是不管死活的見到了孩子,要不然就不給他們沒什麼用的希望。所以啊,所長,千萬彆跟他們再說了。孩子四五歲,父母都是三十來歲,找不找的到,再生一個都來得及,彆折騰他們了。”
王守一聽的直皺眉頭,剛才笑的還跟菊花似的老臉,一下又嚴肅起來:“你就這麼勸人家的?具體怎麼說的,你跟我學學?”
聽王言講了一遍,他眼睛又瞪圓了:“你就這麼做群眾工作的?就是不當場揍你,也得投訴你啊。”
“那你接到宋局電話了嗎?”
王言苦笑著搖頭,“將心比心嘛,群眾工作就是要真誠。說話要講方式,但也不能太講方式。uu看書 他們再找下去,家都要散了,我不能眼看著他們破家呀。再說我連我爸媽都抬出來了,他們好意思?就是不高興,也能知道我是好意。
而且之前不是抓了那個連環作案的小偷嘛,我現在在東寧村還是很受歡迎的,耳朵不咋好使的老爺子都知道我了。這話得有人說,我說挺合適的。這種事兒,就算他們投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搞仕途,就是背個處分也無所謂,隻要不開除咱們警察隊伍就行。
你放心,所長,我肯定讓你站好最後一班崗,不給你找麻煩。”
“那是不給我找麻煩嗎?是不給人民群眾找麻煩。你這個臭小子啊,混的很。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就算你不說,我們輕易也不會驚動家屬的。這個道理你明白,難道彆人就不懂?”
王守一雙手拍在王言的肩膀上,使勁的捏著,“行了,廢話少說,趕緊乾正事兒。哎呀,你這杯裡的茶水都涼了,茶都泡清湯的了。你等著,我給你泡點兒好茶,我跟你說,我那茶可是在宋局那順過來的,好著呢……”
王所長堅決做好所裡的後勤工作,顛顛的拿著王言的大號保溫杯去涮杯子泡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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