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看著我乾什麼?我臉上長花了?被我的神顏迷住了?”
王言單手開著小車車,偏頭看著傻不愣登呆呆看著他的夏潔。
“那麼自戀呢。”夏潔翻了白眼,“我就是想啊,你這次也算是功德無量吧?現場解救十六個孩子,這夥人可夠猖獗的,之前被他們拐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就是你看了一夜的監控,找到了人販子的身份信息,還提供了車牌。”
“算是有些功德,但也沒到無量的程度。”王言笑嗬嗬的說道,“咱們國家打拐那麼多年,那些常年奔波的同誌們才是真的無量,他們不知道救了多少孩子呢。我也就是提供了線索,過去一個多月的調查、布控、行動,那都是所有同誌們一起努力的結果,可不能把功勞都算我身上。
就是這下啊,我總算是能見那兩家人了。你是不知道啊,在東寧村裡邊走,要是不巧碰到了他們,看著他們眼裡的乞求和希望,那感覺可太不好了。”
“你真是個好人。”
“說的很好,以後不要說了。薑文電影沒看過嗎?好人就得被人拿槍指著。想做好人可是難了,我告訴你,永遠不要想著兩全其美。你既要做好人,又要人民群眾都感謝你,那是不可能的。最簡單的一件事,前兩天我們調解的那個鄰居,其中一家總是把垃圾放到人家門口。
我們看起來調解的很好,他們也是看起來心服口服,但實際上等到關起門來,那個把垃圾放人家門口的一家人,一定會罵咱們多管閒事。但為什麼還是服從了?為什麼還是連連保證再也不那麼做了?要是說理能講的通,應該早都改了,哪用咱們上門找過去。就是因為他們怕被我惦記上,怕我找事兒抓他們。就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當真以為他們聽勸呢?”
“看你說的,好像人民群眾都是壞人一樣。”
“但你不得不承認的是,群眾裡有壞人。”
王言挑了挑眉,並收獲了一記白眼。
王某人的魅力無人可擋,尤其他現在是跟夏潔朝夕相處在一起。白天一起走訪群眾,一起吃飯,晚上還同桌一起加班乾活,之後又一起回去休息,除了偶爾的,夏潔需要回家一趟應付應付作妖的親媽,幾乎形影不離。
這種自然而然的影響,是極其可怕的,會形成心理上的依賴。即便王言都沒怎麼專心研究,就這麼長時間的交流、陪伴,關係那也是日益加深的,突出的就是個自然而然。
現在可能夏潔自己都沒什麼發覺呢,但其實所裡人都感覺到了,一天天都是近距離看熱鬨呢,就是沒人說話。
說笑間,又是到了新城奧府走訪群眾。
在園區中走著,一路跟人打著招呼,便進到了一棟樓內,坐著電梯上到了頂樓。這是新一棟的樓,他們倆是從頂樓開始走,然後順著樓梯往樓下走,過程中還會看看安全通道是不是有被占用的情況,消防設施也會檢查一下。
二人就這麼走訪著,終於在中午吃完飯之後,走訪到了一戶東寧村的村民。
這是一對六十多歲的大爺大娘,住在九十八平的房子裡。
“是王警官吧,哎呦,可算是把你們等來了。我們倆啊,原來就是住在東寧村的,去年才搬到這邊住。”老兩口熱情的招呼王言跟夏潔進門。
雖然老兩口連說不用,直接穿鞋進去,但王言、夏潔兩人還是穿上了鞋套,不給人家添麻煩。
進門一番客套,夏潔在那跟老兩口聊著天,王言安靜的坐在一邊,不時的插上兩句嘴。就在聊天中,他們的情況也一點點的透露出來。
老兩口同歲,都是六十四,大爺叫徐才興,大娘叫曲秀蓮。他們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二兒子在濟南安家落戶,三個女兒倒是都在平安市,不過離的都挺遠,偶爾回來看看,老兩口則是跟著大兒子徐德貴一起過。
徐德貴做著批發的生意,早年間趕上了好時候,雖然沒賺大錢,但是小錢也不差。先前老兩口就是自己在村裡住,徐德貴早年在城裡買了個小房。前年的時候,老爺子生了場病,腦梗鬨的半邊身子不能動,後來養了幾個月才算是好了,但是也沒好太利索。
這下兒女們也感覺到老兩口身邊不能沒有人了,最後一大家子人一商量,徐德貴也嫌房子小了,老兩口又住慣了八裡河,直接在這買了相鄰的兩戶。徐德貴自己買了一百多的大房子,又跟弟弟妹妹們一起,其中老二混的最好又不能跟身邊儘心,出了最大頭,他自己拿了四十萬,一家人就這麼湊錢給老兩口買了挨著的這個九十多平的房子。
平日裡跟著大兒子家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又分了兩個房子住,也不打擾,安排的挺好。
要說這些兒女孝順,一個個都離挺遠,雖然在一個市裡,卻一個月也不見得見一麵。要說不孝順,父母需要照顧了,一大家子人一下子湊了幾十萬買房裝修。
夏潔聊的差不多了,喝了好一會兒茶水的王言問道:“大爺,大娘,你們村裡那個趙振東的事兒,你們有了解嗎?”
老兩口愣了一下,回憶了一會兒,大爺說道:“不是早都死了嗎?好像你們到現在還沒破案呢,小王啊,這是把這事兒交給你了?”
王言搖了搖頭:“沒有,就是看了看卷宗,了解了解情況。大爺大娘,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的事兒了?”
“這輩子就遭了警察盤問那麼一回,來來回回的問,能不記著嘛。”
大爺說道,“那是八年前了吧?好像是下午,一堆警察就到了村裡,挨家挨戶的問,一邊問一邊記。我記得當時問我的是,趙振東平時在村子裡怎麼樣,跟誰有矛盾,還有親友什麼的。小王啊,你應該都清楚的,那趙振東是村裡有名的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就他這樣的,哪有什麼實在親友?人人都煩著呢,還不敢罵他,咱們好人家怎麼鬥得過那二流子啊。平日裡啊,我們都躲著他走,眼不見心不煩,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多。我記著當時你們警察好像是懷疑趙長義,話裡話外都是問他們倆有沒有事兒。
我們村裡人也覺得是趙長義給弄死的,可是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要是知道的話,你們不是早都抓人了嗎?還能讓他姓趙的猖狂到今天?”
大爺說了一堆,等於什麼都沒說,還一臉的我都知道,同時深深的表示出了對東寧村村主任趙長義的不屑。不過大爺雖然腦梗了,但是沒糊塗,沒把不辦趙長義的事兒,算到王言這個派出所小民警的頭上,並迎頭痛罵。
王言笑道:“大爺說的對,就是這麼個事兒。我現在啊,也是想著多了解了解情況,可能當時遺忘的小事兒,現在回過頭好好想想就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回頭我們就把趙長義給辦了。大爺,大娘,你們好好想想,十年前,也就是零八年,六月份的時候,趙振東失蹤前都乾什麼事兒了?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鬨的挺大,那麼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雖然大家夥都不待見趙振東,還挺高興的,但是警察來問的時候,也都挺配合的,還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記著他失蹤的前……四天,我還看著他了呢,晃晃悠悠的,好像挺高興的,可能是在外麵耍錢贏了吧?
我也沒搭理他,然後就突然不見了人,彆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當時警察問我的時候,也沒問那麼多,就是問我說最後看著趙振東是什麼時間,往哪邊去了,我提了一嘴,好像當時的警察也沒在意。後來發現屍體了,警察來問的時候,我都給忘了,後來我跟村裡人閒聊才想起來的,好像最後一個看著他的就是我。
不過你們警察來問我兩三次呢,這個情況我也跟他們說了,可能也沒什麼用。”
當時的警察確實沒在意,後來的警察也沒在意。趙振東高興,這並不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情況。因為趙振東每天都高興,賭博高興,嫖啊娼高興,酒喝美了高興,抽著好煙高興,言語挑逗村裡的老娘們兒,他也可以很高興。
就算這個高興沒被掌握,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影響。因為警察尋找的是矛盾,趙振東是哭是笑,這個原因,本身就是他們要尋找的。
為了破趙振東的案子,趙振東的二流子朋友,常去的小賭檔,經常光顧的女菩薩市場,全都給掃了一遍,誰招待了趙振東,那就是遭殃了。
哪天賭的,贏多少輸多少,哪天嫖的,誰接的客,哪天喝酒了,跟誰喝的,都說了什麼,這些情況當年都有掌握。人民警察的力量,可不是開玩笑的。
正如王言跟夏潔說的,如果能破,這麼多年下來早就破了,他也隻是抱著希望問一問罷了。當然這個‘高興’,也確實說明了一些問題。
因為在趙振東的哥哥報失蹤的八天之前,趙振東沒賭沒嫖,就是跟他的倒黴朋友喝了點兒酒。但是喝酒的那天,跟現在徐才興大爺的說的時間對不上,喝酒還要更早兩天才喝的,那是在六月八號的時候,而徐才興如果說的準確,那就是在十號見到的趙振東,十四號趙振東的哥哥報了失蹤。
那麼有問題的時間,就是在九號到十四號這個時間段內。而經過法醫屍檢,趙振東被多人毆打折磨了一到兩天的時間,這一下範圍就縮小到了九號到十二號。就是在這四天之內,發生了一些事,導致趙振東慘死。
雖然專案組的調查方向主要在矛盾關係,但是這個事兒他們也是關注了的。隻不過他們定的時間,就是在六號到十四號之內,也投入了力量去調查的。但是顯然,並沒有查出什麼來。王言現在把時間從九天,縮到四天,看似更精確了,但是也沒鳥用。畢竟已經十年了……
這大爺還腦梗堵著呢,信誓旦旦的說是失蹤的前四天,誰敢真的采信?肯定還是按照最穩妥的查。不過王言還是會選擇相信一下,因為穩妥的已經查完了,沒破案。
王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大爺,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電話和威信,來,我幫你們加一下,以後有什麼事兒隨時找我……”
在老兩口熱情的相送下,王言帶著夏潔離開,繼續往樓下走。又是過了兩個小時,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正在跟群眾聊天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接通之後說了幾句,掛斷電話後便主動的接過了夏潔的話,又用了十來分鐘了解了情況,接著便帶著夏潔離開了新城奧府。
“怎麼走的這麼急啊?記者來了?”夏潔小跑著跟在王言身邊。
“聰明,不光是記者,市局那邊的人,和咱們宋局也全都來了,兩家的家屬也帶著孩子全都來了,都等著呢,所長讓我趕緊滾回去。”
“這麼大的陣仗?”
“小民警發揮大作用,千裡追蹤,多地警察聯合辦案,搗毀大型人販子團夥,當場解救十六名被拐兒童,還將追蹤到已經被賣出去的更多兒童。這是個大案子,比咱們之前提供線索的販啊毒案件也不差了。而且有更強的社會影響力,領導們重視一些也不為過。”
夏潔眨巴著眼睛問道:“那你不是又要立功了?”
“這次的三等功不就是麼,肯定都給算上了。要不然之前的功勞,其實是不夠的。行動肯定是早都定下的,情況也提前有了掌握,這次才給我上了三等功。要是我全程參與的話,這麼大的成績感覺能有個二等功。不過咱們為人民服務,功勞不功勞的也就無所謂了。”
“你不是跟我這打草稿呢吧?”
“這話說的,咱們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你對我一點兒了解沒有?我是追求立功進步的人嗎?隻是我做社區工作,發現的情況太多,功勞自己往上撞,我實在是躲不開啊,畢竟那都是與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息息相關的。不過能有功當然好了,那是對咱們工作的肯定嘛,這是榮譽啊。”
“我信你個鬼。”夏潔撇嘴。
說說笑笑的,王言開著小車車回到了派出所的後院,此刻的派出所煥然一新,搖曳著三角梅的花壇裡,彆說煙頭,煙灰都沒有一點,土都被鏟了一層,新澆了水。
王言晃晃悠悠的走進樓內,就看到記者正在采訪著曹建軍……
曹建軍磕磕巴巴的說著王言的好話,卻被記者要求著自然一些。
曹建軍心有千言萬語,全是對老王家祖宗十八代的親切問候。活三十多年,就受了兩次老大的委屈。一次,是王言給的,另一次,也是王言給的。
“哎呀,你這個臭小子啊,可算是回來了,這麼多人就等你一個呢。”王守一掐著手機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王言的電話響起又停下。
“在那邊走訪一半,哪能撩下電話就走啊。”
“你啊……”王守一沒好氣的給了王言一巴掌,“劉記者,王言回來了,他就是。”
劉記者是個三十多歲,保養不錯,妝容精致的女人,透著一股子乾練,一看就是老記者。這種采訪是政治任務,年輕人是不可能派出來的。
聽見王守一的話,劉記者放過了曹建軍,並默默的挪移一步,對著配合默契的攝影師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說道:“好,那麼我們看到,為這一次搗毀重大拐賣兒童犯罪團夥做出了突出貢獻的八裡河派出所見習民警,王言,已經跟他的同事一起,結束了入戶走訪群眾的工作,趕回來和孩子失而複得的家屬見麵。”
說完話,記者直接走了過來:“王言你好,我是咱們省台的記者,對於即將與過來感謝的家屬見麵,此刻你有什麼感想。”
瞥了眼飛快跑到旮旯躲起來一臉劫後餘生的曹建軍,王言對著記者點頭,搖頭說道:“我感覺十分的慚愧,我隻是做了一個人民警察應該做的……”
經過了一番簡單的采訪,王言被王守一帶到了會議室,見到了宋局和市局過來的一個副職領導,而後又跟著他們一起,去到前麵在接待室裡見到了丟孩子的兩家人。
一見到王言,馬大哥就走了上來,二話不說就要跪下給磕一個。王言趕緊著攔住,笑嗬嗬的跟他們說著話。一開始說的挺好,兩句話之後,兩家人就開始哭,被死死抱在懷裡的孩子也跟著哭。
兩個孩子在被救出來的第一時間就送到了醫院,連夜安排了全套檢查,就是受到了驚嚇,有一定的心理創傷,不過孩子還小,事兒都記不全呢,隨著成長,隨著家庭的溫暖,漸漸的也就好了。
王言現場施法,安慰著大哭的眾人,一點點的撫平了他們的情緒。這事兒很正常,接機的時候哭,回來的時候哭,到這見到了恩人,也哭。就是那種失而複得的刻苦銘心,過去兩個多月的煎熬實在是太痛了。看著孩子小心翼翼的樣子,他們都是鼻頭一酸。
挺好的事兒,哭哭啼啼的雖然可以理解,但當然還是不哭的更好。王言安慰了一陣子,主要逗弄了一陣兩個孩子,很快的就把兩個緊張的小不點兒逗的有了笑模樣。孩子笑了,所有人都輕鬆了。
接著開始走程序,一家送一個錦旗,‘人民的好警察’、‘心細如發、救我孩兒、心懷人民、英雄警察’,這是兩家人送給王言的。他們哪裡有時間去製作錦旗,再說製作錦旗也要時間,這當然是早先市局陪他們一起去接孩子的警察問了他們的意思,然後把信息傳回來加急製作的,為的就是有個好場麵。
也是為了有個好場麵,今天最重要的環節,就是在八裡河派出所的正門口,在孩子家屬以及其他往來的人民群眾的注視下,在記者的介紹下,在攝像的拍攝下,在市局過來的宣傳乾事的拍攝下,市局的副職領導,當場向王言頒發了三等功的勳章以及證書,並就王言的工作,做了一番演講。
總之除了跟家屬見麵的時候是自然的,剩下的全都是標準流程,各種的套話。王言照樣也是一堆堆的輸出,彆說劉記者,市局領導都懵逼了,水平相當高,還不是純粹的套詞,很有乾貨的。
宋局跟王守一全程鼓掌,陪同見證了手下人的風光時刻,當然他們也被采訪了。
王言在警校期間,就表現優越。警校生大比武期間,所報名參加的十多項科目,全部都是第一。從警以來的表現,在全國範圍內,能人輩出的人民警察隊伍中來說,都是堪稱傳奇的。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利用圖像增強技術、指紋比對技術,快速偵破各種案件上百起,導致平安市自發的形成了一場打擊偷盜搶的行動。走訪群眾,發現數名未在冊的吸啊毒人員,抓捕了兩名省廳懸賞的網絡逃犯,其中一個還是入職當天抓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