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頭攢動,熱鬨非常。不論是衣衫華貴,還是破衣爛衫,不論男女老少,都在爭相的看著街上的主角。
胸間繞著大紅花的王言騎在白色的馬兒背上,端是令人矚目。
王言騎在馬背上,慢悠悠的隨著馬兒的腳步起伏著,臉上掛著千年不變的親和、友善的微笑,對著街上圍觀的人們揮手打招呼。
甚至半路上還抓了個不知道誰家的小孩坐到了馬背上,馱著走了一段這才交給了一直哈哈笑著,但卻是拚命擠人跟過來的孩子父親的手上。
這情況當然是可以理解的,高興歸高興,汴京卻是真丟小孩。尤其如此多人的情況下,丟個東西,沒個孩子,一點兒都不意外。
不過王言目光所過,卻是沒有看到這樣的情況。
想到這些關節,騎在馬上的王言不由得想到了以後權知開封府的時候,應該怎麼收拾這些城狐社鼠。按照正常的升遷軌跡,他倒是真能升上來……
如此一路想著各個方麵的方針政策,騎馬繞到了禦街,從禦街又一路的往皇城而去,最後在皇宮外下了馬,彙合了其他士子,聽了禮部禮官講的規矩,浩浩蕩蕩往崇政殿陛見。就是那個舉行重大活動的崇政殿。
值得一提的是,今科的殿試,進士及第的排位同省試的次第一樣。
王言是狀元,馮京是榜眼,範純仁是探花。馮京這個原本的狀元,實力當然是足夠用的,不過是來了個更夠用的王言罷了。
殿試分三榜,上者進士及第,中者進士出身,下者同進士出身。還有其他的一些規矩等等,同明清沒太大的差彆,隻不過是在細節上有些不一樣。
去年在盛家求親時說的話,到今天也算是全部實現了……
新科進士朝拜、授官,正經是一個大型活動。在集結進士們,以及狀元遊街的時候,提前兩天得到了通知的在京官員,夠格參加而又有時間參加大朝會的官員,已經都在崇政殿裡集合開會了。
這個程序,大體相當於打工人加入新公司,部門經理往往要組織老員工同新員工認識認識,就是這麼樣的一個見麵會。
正所謂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王言等新科進士沒到之時,也不過就是文彥博等宰相做一做工作報告,說一說今年的工作重點,趙禎在官方套話的勉勵一番官員,公布一些人事變動的通知。如此時間也便打發了過去。
王言等人在外等了一會兒,就聽見有官員喊話:「新科進士覲見~」
聲音洪亮,因著特殊的建築形製擴了音,蕩的老遠……
眾新科進士們下意識的整理著身上的衣服,撫平著褶皺,而後以王言為首,邁過了大殿打開著的三扇大門的中間正門的門檻。
麵對著分列兩邊千人目光的注視,王言毫無所覺,昂首闊步,直接走到了皇帝高台的階下站定,頓了幾息,聽見身後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想是新科進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朗聲說道:「己醜科進士,拜官家。」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二百多號人齊刷刷的拱手行禮。
趙禎笑著擺手:「眾卿免禮。我朝……」
又是一陣官方的套話,大意是經過了多年的讀書學習,終於有所成就,能到這裡非常的不容易,並在做人的問題上提出了一些要求。如此絮叨一陣,趙禎才讓吏部的人開始宣讀任命。
這也是為什麼,殿試不過隻有兩百多人參加,閱卷卻要這麼久。畢竟要確認一係列的崗位調動,以及適合給這些新科進士安排的崗位。
而且涉及到人事的任免,這其中自然有一些利益考量。一個蘿卜一個坑,新科進士上位,原來的人就要挪挪
地方,這裡麵的文章太多了,當然需要一段時間來討論、確定。
授官是從後往前讀的,這一手拉期待,這幫人用的也是精熟。
亂七八糟的崗位什麼都有,正如結束考試樊樓聚會時大家想的那樣,有的人去地方做小官,有的人在中央做小官,有的在政務係統內,有的在軍務係統內,有的是實權官,有的卻是圖書館管理員,或者是其他的什麼負責工程、馬政、統計等等。
一直到了最後三人,範純仁被任命為武進縣知縣,馮京被任為汝州通判,王言則是被授為將作監丞、通判杭州。
當然範純仁跟馮京也有前邊的官銜,不過是比王言低一些罷了,都是大理評事。
宋朝的官名是很長的,比如當朝文相‘推忠佐理功臣、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上輕車都尉、平陽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戶、賜紫金魚袋的文彥博。
王言以後加了館閣的職,再封了勳爵,還有其他的兼職等等,也是一行都寫不完全的……
聽到被最後念出的有關於自己的安排,王言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他倒是沒想到會給他安排到杭州去,現在看來,他這個被保守派的歐陽修收為弟子的有一些改革思想苗頭的選手,很受改革派的待見。
所以出此言的原因,在於現在的杭州知州是範仲淹……
隨著吏部官員宣布任命結束,又是等了幾息,王言等人拱手下跪行大禮:「臣等叩謝官家!」
趙禎又是擺手:「眾卿平身。眾卿初為官,必要……」
又是一頓官方的套話,要王言等人為國為民、忠君愛國,好好做官,不得貪贓枉法禍亂民生雲雲。
到這一步,科舉的所有流程都已經走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到吏部登記、領了告身文書以及官服,接著就可以各回各家。在上任之前,有一個月左右的假期,讓新上任的官員回家去安排事情,一應事務安排妥當以後再去上任。
趙禎笑嗬嗬的看著肅立在前的王言,問道:「聽聞王言早已同揚州通判之女定親,就等及第以後成婚,是不是要多寬裕一些時間上任?既如此,多與你修養一月。成婚以後,再往杭州赴任便是。」…。。
「但憑官家做主。」
「你才名滿天下,今朝登堂入室,做了狀元,不知有何感想啊?」
「官家在給臣出題呢。」
「怎麼,好大名聲的王子言不敢應承?」趙禎有些慵懶的坐在不大的龍椅之上,圓潤的臉都是笑容。
王言蹙眉凝思不語,過了幾息以後,對著趙禎拱了拱手,隨即就在殿內邁開了步子,好像曹子建在世……
左走三步,他朗聲說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嘩的一聲,在場的群臣開始嗡嗡嗡起來。不要以為有錢人、有權人就有多麼的高素質,張嘴罵人照樣不離媽,聚在一起時也是一樣的亂哄哄。
群臣驚訝於王言在這曹植在世的才氣與逼格,這樣的一副畫麵,在他們的眼前上演著,他們成了這畫麵的背景板。再加上令人難以忘記的,王言的年輕,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的感歎。也就不由的同身邊人小聲交流起來,上千人一起交流,可不就是成了菜市場。
趙禎沒有製止嘈雜,就坐在那裡笑眯眯的看著大宋國寶展示才氣。能於鬨市不受影響,自然也是令人讚歎的優點,他很期待。
隻見王言右走了三步,頓了下腳,隨即更大聲音的說話。他又是用了發聲技巧,聲音穿透了群臣的聒噪,餘音繞梁。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他說的鏗鏘有力,鐵骨錚錚,甚至帶了些許的殺氣。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群臣們也安靜下來,一時的為王言風采所攝
,更為著時間蹉跎的快刀剜著心尖。
「好!」
卻是趙禎撫掌叫好,他笑著點評起來,「簡單易懂,朗朗上口,今日之事傳出去,這一手絕句定然流傳千古啊。甚好,甚好!」
他的話音落下,群臣開始附和起來,二十個字,他們從各個角度誇了起來。開玩笑,誰還不是個進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