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晴,微風,大吉。
這天一早,一身大紅喜服的王言便騎著高頭大馬,帶著鼓樂的隊伍,以及馬車,還有其他的一些人手,往揚州城去接親。
這匹高頭大馬是趙禎賞賜的,正是他跨馬遊街騎的那一匹,昨天才從汴京騎回來的。此馬性格溫順,正常騎乘尚可,馳騁疆場卻是不成,做不得戰馬。因為皇家禦馬的功用不太一樣,馴養的方向也有些不同。當然也有戰馬,隻不過對於文狀元,就沒有那個必要了。
除了這一匹大白馬,還有標配的中了進士賞賜的二十萬錢,也就是足千的二百貫。此外還有其他的絲、娟、綢、緞等等,也值個幾十貫。或許可以看作是對考中進士的人過往學習成本的一點兒小小的補貼,就好像一些單位、公司裡,對於什麼考取了什麼證件,取得了什麼認證,給報銷一部分……
在迎親隊伍身後的王家莊,早已經是家家戶戶的飄起了炊煙,人聲鼎沸的繁忙起來。
早都養了好一陣子的豬、羊,還有彆處不小心的新鮮摔死的五頭老黃牛,雞鴨鵝更是無需多提,早都排著隊的等著抹脖子來個溫暖的開水浴。
莊裡的老少爺們,以及其他的沒有出去行商的商隊人員,還有在城裡工作的大夫、掌櫃、女醫、穩婆等等,全都提前來到了莊裡。
他們一起忙活著處理食材,也弄著早都提前做好的桌椅在河邊清洗,而後又在莊裡擺開。
因為人多,屋子裡是招待不下的,隻得露天就餐。不過王家莊乾淨的很,正經是富裕地區。過來參加的一些士子,甚至可能都沒有莊裡的人家有錢。
不過考慮到階級的巨大差異,還是分成了兩部分。外客是一部分,莊裡人是一部分,相隔一段距離分開。當然熱鬨都是不差的,光是現在王家莊的在冊人口就有五百八十六人,算上其他的城裡的工人,商隊的成員等等,得是七百開外了。
而王言正經是交遊廣闊,在不牽扯利益沒有鬥爭的情況下,基本橫趟整個揚州。像結婚這種大好事兒,很多人都是願意捧場的。何況王言更是在京城考過省試以後,就已經開始寫信邀請了。今天的場麵,定是不小的。
到了南城門口的時候,城門也才剛剛打開。
「王少爺……呸呸呸,瞧我這嘴,現在該叫大官人才是。知道大官人今日跟盛家娘子成婚,小人可是特意換了崗。恭喜大官人啊,以後開枝散葉,富貴綿長。」看城門的小軍頭呲著黃牙,對王言拱手作揖。
「未成想半年不見,哥哥說話愈發好聽了。」
「哎,可當不得大官人如此稱呼。」小軍頭連連擺手,笑的卻是開心。
王言中了狀元,又被派去杭州做通判,現在揚州已是人儘皆知。所以對於王言仍舊客客氣氣的,小軍頭就很榮幸了。當然王言跟他客氣,他可不敢真把自己當了哥哥。以前就不會,現在王言都當了官,自然更加不會。…。。
「難道王某做了官,就變了人?」王言笑道,「來呀,給哥哥們發些喜錢,請大家吃喜酒。」
「謝大官人賞。」
「這可不是賞,是讓諸位哥哥幫著添添喜氣。」
如此說笑了一句,王言繼續打馬而行,往城裡進去。
路上擠滿了人,都是看熱鬨搶喜錢的。尋常人的熱鬨沒甚可看,狀元的熱鬨顯然是不同的。是真撒錢,去的時候撒,回去的時候也要撒。
還有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在隊伍中穿梭,尋常時候當然是討人厭的,但是結婚就不一樣了,招財送子好兆頭之類的說法可以很好的解釋的清楚明白。
就這麼熱熱鬨鬨的,一路往盛府所在過去。
而在盛府之中
,華蘭也早都化好了妝,穿了綠色的婚服,頭上綴了好些珠寶,正襟危坐著。看著在她的屋子裡跑來跑去的妹妹,又看了看邊上跟著清點陪嫁的弟弟,以及在那大呼小叫的親媽,她又不禁的哭了起來。
以前總盼著嫁給如意郎君,可真到了這一天,意識到她要離開家中,去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總還是很不舍的。
「這時候倒是哭上了,妝都花了。」王氏不滿的走了過來,數落著淚流滿麵的大女兒。
「娘~」華蘭委屈的嗚咽起來。
王氏歎了口氣,伸手擦著女兒的眼淚:「咱們女人家啊,早晚都有這麼一天。你是個有福的,誰家娘子當街撿了個男人就能中了狀元?王言他們家裡清淨,沒有那麼多的人情要應對,也沒人拿著輩分來與你說教,更沒人來拿你做筏子。這一年看過來,王言是個大氣的,斷不會苛待了你。
咱們家給的嫁妝,比王言的全部家當都多,也不用受他的氣。雖說是離家了,但也還能通信,再說也不是見不著麵了。你爹爹今年任滿便要調回京城,王言在杭州估計也就呆上兩年,到時候咱們在京城也能再見。華兒不哭了啊。」
她這苦口婆心的一說,華蘭反而哭的更大聲了。
華蘭這一哭的大聲,王氏就沒耐心了,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巴掌:「早早的就想著嫁出去,這會兒倒是哭起來沒完沒了。你們,趕緊著給她收拾收拾,再有一會兒接親的就過來了。」
「姑娘,彆哭了,郎君要來了呀,哭花了妝就不好看了。」
幾個丫鬟說好話哄著,也確實是哭過了那股悲傷,華蘭也便漸漸的收住了淚,轉而又是對王言的期待……
「迎親嘍~」
揚州城裡有名的老媒婆子,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緊接著盛府的大門就打了開來,正常的走起了程序。這時候倒是沒有婚鬨,就是給圍觀的人報一報嫁妝,盛紘再叮囑的王言幾句,在兩個小丫頭的陪伴下,團扇遮臉的華蘭就從後宅走了出來。這時候日頭已經大了起來,也用去了不少的時間。…。。
牽著華蘭走了出去,送進了馬車,王言回頭對著送出來的盛紘等人拱手行禮,看著站在一邊的長柏,笑道:「長柏啊,一起去熱鬨熱鬨?」
還是一直跟在身邊瞧著熱鬨的歐陽發乾脆,對著盛紘等人行禮,隨即就拉著長柏走了:「師兄成婚是大好事,何必在意那許多規矩?況且今日揚州士子多半都會來,交友一番也是好的。」
見長柏看著自己,盛紘好笑的搖頭:「去吧。」
如此隨著鼓樂,發錢的在隊伍的前後,王言騎著馬慢悠悠的行走,歐陽發跟盛長柏騎馬跟在他的身後。再後邊是華蘭坐的馬車,在旁邊有兩個小丫鬟跟著,車內還有兩個。這是盛家陪嫁的四個小丫鬟。
再後,那就是盛家送嫁妝的隊伍,確實是土豪作風,真送了很多東西。
一些瓷器、字畫,還有各種的綾羅綢緞,打製的幾口大櫃子、梳妝台,還有裝在盒子裡的各種金飾、玉飾,各種的地契、房契、賬本等等。
要不說原劇中娶了華蘭的那個什麼伯爵府,貪著華蘭的嫁妝呢,這是真有錢。王言經營了一年的產業,單論錢來換算,在盛家的麵前真是個窮鬼。但是若論實際作用的話,大概是可以輕鬆血洗了盛家全族,而後上山落草的地步。
有錢就有兵,不管是不是忠心,就是有人跟著吃飯,就是容易被裹挾著一致行動。有兵一樣有錢,大軍開過,寸草不生,還能吃不上飯了?
王言倒是有幾分慚愧,在如此大喜的日子裡,竟然拿如此大方的老丈杆子的全族性命,來進行類比,實在不該,實在不該啊……
一路的往十裡外的王家莊回去。
因為離的遠了些,前去喝喜酒的人自然也就要早些出發。王言接華蘭用了一些時間,這時候往城外的路上,已經有結伴步行,或是騎馬,或是坐著馬車過去的人們。
迎親的隊伍因為帶著許多的東西,走的又不快,所以王言也就不好騎在高頭大馬上晃悠了。
他下了馬,就隨著前去喝喜酒的士子們一同閒話步行,回答著各種的問題,多是有關於京城見聞以及科舉心得。
他如此做,當然收獲了眾多士子的好評。畢竟他已經是官身了,位置還不低,願意俯下身來同他們說話都是給麵子,何況現在這般下馬步行呢。
所以迎親回歸的隊伍很是熱烈……
「姑爺下馬步行,正跟那些士子們說話呢。」有一個小丫頭掀開門簾看了一眼,轉回頭給端坐著的華蘭報告情況。
聞聽此言,另一個小丫頭也是忍不住的看了看,轉回頭說道:「姑爺真是威風,那麼多人都搶著跟姑爺說話。」
「因為他現在是狀元,還當了官嘛。」華蘭笑眯眯的,也是忍不住的小小的掀起了一角窗簾,看著外麵為人簇擁著的王言,那可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呢。…。。
離了家以後,在出嫁的路上顛簸著,她就再沒想家裡的亂七八糟了,全都是以後的幸福生活……
如此一路熱鬨著回了家中,又由著媒婆子幫忙主持了一些必要的流程,跪拜了王言父母的牌位以後,終於是宣告禮成。
「福叔,安排上菜,要招待好來賓。」
「放心吧,少爺……以後要叫阿郎了。」王福禮笑嗬嗬的,也是一臉的欣慰。
「怎麼稱呼都好。」王言哈哈一笑,轉身便去了後宅。
一身綠色嫁衣的華蘭正在房裡小口的啜著茶水,丫鬟們正在收拾著嫁妝,布置著屋子。
猛一看到王言進來,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驚呼道:「呀,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