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五章 沈括求實(1 / 2)

大宋的任何一名有腦子的官員,都是十分重視文教發展的。地方官的一項主要政績,便在於興學建設。

一則國朝以文治國,文重武輕。二則地方培育出來的學子,以後出頭當了官,也算是一份香火情。

所以但凡地方的條件足夠,主政官員多多少少的都會投入一些資金,用以本地學堂、書院的建設發展。

範仲淹這種大佬,自然也是喜歡提攜後輩,給國家培養人才的。就好像他現在對王言的提攜,都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範仲淹到了杭州就任,熟悉了州中事務以後,定下的任期之內的發展規劃之中,興學建設便是其中一條。

範純仁是個孝順的,卻也不讓範仲淹省心,考了探花,進士及第,卻是不願去做官。範仲淹也不願意看著他沒什麼正經事兒,反而還要去同其他士子交遊,所以便讓範純仁做了杭州書院的教習。給士子上上課,管理一下書院,也能鍛煉一下綜合能力,而且書院教習不是官職,不犯忌諱。老父親也算是操碎了心。

一周的時間,足夠消息傳播開來。

所以當王言被範純仁帶進書院之時,裡麵真是盛況空前,錢塘及周邊距離不遠的士子,上千號人擁到了書院之中。有的十五六歲,有的二三十歲,更甚者,四十餘歲之人也有之。觀眾人衣衫打扮,也是富貴貧寒皆有。

如此情景,自是不能在屋子裡講道,而是在書院做了景觀的院子之中,士子們密密麻麻的圍在四周,有的在廊間,有的在草地上,反正哪哪都是人。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王言靈巧的爬到了中間的假山上,讓士子們都可以看到他。

“王言見過諸君。”

哪怕是在不規則的假山上,王言站立的也很自然,照樣是標準的四方行禮。

“見過王通判。”

眾士子也是良莠不齊的給王言還禮,但是問好的語氣還是很精神的,充分展示出了他們對於王言的期待。

要說‘王通判’這個稱呼,還是在場的士子們在此前商量了一陣子才統一的,實在是王言比較特殊。

十九歲中狀元,通判杭州。又是有著冠絕當世的書法,還提出了自己的學說、主張,甚至還自己寫了一本‘王言說’。時至今日,士子們基本都看了一遍,對於王言的主張都有了解。

但若是不相熟的情況下,怎麼稱呼,這就成了問題。昔日京城之時,王言一口一個小弟,大家不管熟不熟,都叫得一聲‘子言兄’。但今非昔比,王言有了官身,還是一州的二把手,正經是在場士子的父母官,官民自然不是平等的。他們再叫‘子言兄’,那就是冒犯。

王言的水平如何,書中都已經展示了出來,甚至連字也都看過了一遍,知道他們與王言是雲泥之彆,是需要他們仰望的人物,在學問上堪稱‘大儒’。

若王言現在五六十歲,那沒說的,哪怕現在的‘先生’更加的尊貴,以王言的成就也是當得的,稱一聲‘廣陵先生’沒什麼問題。但就是王言太年輕了,門徒又少,在場的很多人都比王言年長,他們叫不出口不說,想來王言自己也不敢當,說出去還要被人恥笑。

所以大家爭來吵去,也就隻能叫王通判了,怎麼都沒毛病。

王言背著手,笑嗬嗬的朗聲說話:“看來我杭州書院還是小了,明日定要與範公說一說,在西湖邊尋一塊土地,建一個大書院才好。”

他話音才落,下邊便有人開始叫好,都是比較活潑,喜歡起哄的。甚至還有人現場表示要捐錢,而且人還不少。

有錢人家的孩子自是都要讀書的,自然都是士子。這種事情,相對來說還是都比較積極的。畢竟出資也不是出太多,不過幾千貫買個名而已,大家都願意。

書院的事情肯定是不著急的,這不過是王言開場的閒話,拉近一下距離,給眾人留下一個和善的開場印象。

“前些日子,堯夫兄邀我來書院,言說諸君皆久慕我名,欲聞我道,我大喜。何也?無他,人多力量大……”

王言開始了大規模的講道活動,就是要吸引人行他的道,所謂誌同道合是也。

他的學說傳播的很廣,但說實話,那還是得益於他持之以恒的自我營銷。真信的人,真的鑽研的人,基本就是他身邊的這些。比如範純仁、馮京,這是生生被他忽悠過來的,再就是揚州學子,深受他的影響。因為他在揚州耕耘的最多,參與的活動、見麵的士子都是最多的,很有一些外門弟子。

可惜的是,王言不能在揚州當官,甚至不能在揚州所在的淮南東路。若不然的話,還能發展的更好很多,畢竟鄉黨不是白給的,還是很有用的。

畢竟哪怕他現在在杭州,也能給揚州的州、縣兩級官員找麻煩……

這一次王言沒有再講以前講過的東西,隨著時間過去,身份改變,學說自然也要更新到2.0。這對於聽重複的內容都很興奮,主要懷揣著見明星一樣想法的士子們來說,自然是驚喜,聽的都很認真,也一樣的有人記錄起來。

如此講道、答疑、辯論,一上午的時間便就此過去,王言便同範純仁一起,在書院裡吃起了午飯。這裡有小灶,是給書院的一堆夫子、教習準備的,稱不上多好。

範純仁問道:“子言兄莫不是真要新建書院?”

“自是如此。我朝重文教,範公昔日教習應天府書院,至今為人津津樂道。杭州文風鼎盛,錢塘自是要有一所聞名的書院才好。堯夫兄閒來無事,可以多去西湖走一走,尋個建書院的好所在。”

“子言可知……”

“西湖左近土地,皆為城中大戶所有?”

範純仁點了點頭:“皆為上好良田。”

“堯夫兄以為,我隻查出了十二萬貫?”王言搖頭笑了笑,“莫要憂心,我自有計較。事在人為,不碰個頭破血流,小弟斷不會收場,彼輩富貴不絕,小弟不能安睡。”

“要吃虧的。”

“範公豈不知要吃虧?”

範純仁歎了口氣,沒在這話題上多說,轉而笑道:“今日講道,似是又有了新想法?又要成書了?”

“看了大半月的公文、賬目,杭州情形算是了解過了,思考解決之道,便自然有了些許心得。至於成書麼,已經在寫了,不過還得一段時間。總要再仔細思索一番,通判的職司也要做出一些成績才好。不然我講道寫書教人道理,自己卻是無能立身,難免貽笑大方啊。”

“子言兄就虧在了年歲尚淺,若不然也該當的海內大儒,門徒無數了。”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王言笑道,“年歲淺,才是你我比滿堂公卿之優勢。看著異端一個個先你我而去,嘖嘖……”

範純仁點了點頭,品味了一番王言說出的句子,搖頭感歎不已:“子言兄當真文采斐然,隨口道出,便是千古名句,可有另半闕?”

王言思索片刻,搖頭歎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隻得兩句殘詩,全詩卻是機緣未到。”

範純仁已經呆住了,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便是兩句警世名言,他深刻的見識到了,到底什麼叫才華橫溢,這是真往外溢啊……

適應了一下王言不經意的裝逼,範純仁便道:“寫來寫來。”

說罷,也不管王言,放下了碗筷就跑到一邊去研起了墨。

絲毫沒有什麼愧疚、負罪感覺的文抄王,瀟灑的起身,大筆揮毫,寫了兩幅豎版的字。並且十分懂事兒的,加了題跋,寫了事由,又用了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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