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謝行吟悄無聲息地掀開蓋在身上的布,繞過橫七豎八睡了滿地的人,走出了神廟。
守夜的人躺在角落裡,打著輕微的呼嚕。謝行吟看了一眼,沒叫醒他,自己在最低一級石階上坐了下來。
眼前的篝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謝行吟坐在冰涼的石階上,一手撐著下巴,心不在焉地用樹枝在泥地上寫寫畫畫。
石人相遇之時,到底是什麼意思。要是今晚想不出來,他恐怕就睡不著覺了。
茫茫荒漠之上的夜空幽藍如洗,勾勒著點點銀白星光。這是屬於五千多年前的璀璨星空,現代城市中已經很難看見這樣的夜景了。
謝行吟獨自在篝火旁坐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出來了。
他本來以為是來換班的守夜人,一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謝行吟抬頭,視線上移,然後看到了陸焚。他肩披著外套,正站在三級台階之上垂眸看著謝行吟。
“哥哥睡不著嗎?”
陸焚晃晃悠悠地邁下了石階,在謝行吟身側坐了下來。
閃動的火光掩映在他的側臉上,陸焚隨手從兜裡摸出來一支煙,好像是剛才侯老板給的。
借著麵前的篝火,陸焚把煙點燃了,遞到嘴邊叼住。
看著他銜住的那一點火光看,謝行吟忽然有點心癢癢。
男人煩躁的的時候都想抽煙,謝行吟正糾結憤懣著,便伸手把陸焚叼著的煙搶了下來,迅速低頭吸了一口。
侯老板煙癮大,他給的煙自然也是勁猛的貨色,一般人習慣不了,更彆從來沒抽過的謝行吟了。他把煙遞到嘴邊猛吸了一口,隻覺得肺管都麻了,差點嗆住。
這玩意兒一點也不管用。
陸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指尖擦過他的手背和關節,把他手裡的煙又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他燙著,然後不緊不慢地把煙頭按在石階上撚滅了。
謝行吟憋得慌,彆過臉去避開陸焚,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篝火的光芒斜側著照過來,他明明隻是和陸焚並肩坐著,兩人背後的影子卻靠在了一起。
看著地上貼合著的兩個影子,謝行吟的眼眸陡然一亮,福至心靈,忽然轉頭跑進了神廟。
等陸焚起身跟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謝行正站在神廟入口處,神情鄭重地打量著這些石像。
神殿裡,石像們的臉上掛著笑容,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東倒西歪地傾斜著,但是偏偏又各自互不相觸,永不相遇。
“石人們相遇,有沒有可能不是指實質上的相遇?”謝行吟說。
—
翌日天亮以後,陽光從廟頂的圓孔灑進來,照亮了整個大殿。
謝行吟看著頭頂陽光灑在那些石像上,在牆上、地上留下道道黑色的影子。
“我昨天認為屋頂的圓孔是用於大殿采光的,但它可能還有彆的用處。”謝行吟對陸焚說。
這日落之地,光從名字上就能知道它和太陽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神廟頂部留有圓孔,為的是讓陽光能照進來。
而與光密不可分的便是影。
“大殿裡的這些石像無法挪動,但是它們的影子可以。”謝行吟說,“……隨著一天當中太陽位置的變化,它們的影子也在不斷地變換移動。”
“或許就有某個特定的時刻,陽光透過神廟頂上的圓孔照射進來,石人們的影子會交疊在一起。”
“到那個時候,它們就相遇了。”
他們昨天進神廟時已經是夜晚,石像的影子早就看不見了。要不是偶然的發現,謝行吟差點就要忽略了這件事。
“我的媽老謝,太對了!石人不能動影子可以動!你可真是個天才!”
老梁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聽完他的推測高興地差點在謝行吟臉上親一口,被他躲開了。
陸焚正抱著胳膊靠在一邊,看著這一幕,眼底難以抑製地流露出了一絲嫌棄,彆過了臉去。
有了初步的方向,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驗證了。
大家在神廟裡一邊休息一邊等待。
隨著時間的流逝,從清晨到中午,他們頭頂太陽的位置不斷偏移,光照的角度不斷轉換著,石人們的影子也隨之變幻舞動,時而相觸時而相離,各不統一。
終於,等到了下午兩三點鐘左右,太陽高掛在天空上,陽光從屋頂的圓孔照射進來。
這時大殿裡所有石人的影子呈現出一個扇形,頭部整齊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們動作要快一點。”
太陽的方位還在不斷變換,很快石人們的影子就會移動,重新回到互不接觸的狀態,那時候通道就會消失了。
如果在它消失前還找不到,那就隻能再等一天。
謝行吟立刻轉頭跑出了神廟,所有人跟在他身後。
他們一路跑到了峽穀邊緣,而後看見前麵的謝行吟忽然停了下來。
老梁一愣。“沒路了?”
但是謝行吟搖頭,示意他往下看,所有人都跟了過來,好奇地站在懸崖邊上低頭向下看——
午後正值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經過一上午的烈日暴曬,山穀上層的雲霧散去了大半,能見度清晰了不少。
就在他們腳下,懸崖下方兩三米處的位置露出了一個白色的石台。
石台側麵隱若現地連接著一排陡峭的石階,直通到下麵深不可測的雲霧裡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