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利和陸焚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出來了。當她看見謝行吟就站在外麵的時候,一愣,隨後拍拍他的肩膀先走了。謝行吟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掀起簾帳走進了帳篷裡。
陸焚正坐在裡麵,暖色的燈光映著他稍顯疲憊的神情,看見謝行吟進來了,也沒說什麼。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顯然現在的氛圍有點尷尬。謝行吟一想起這家夥不知道以何種目的隱瞞了他這麼久,就一陣頭疼。
可是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最終還是謝行吟先開口了。
他捋了捋複雜的心虛,單刀直入地問了陸焚一個問題:“說實話——你,是不是小玠?”
這家夥和他的父親關係密切,年紀也是對得上的,謝行吟想不出還有彆的可能。在他脫口而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不知道是在期待或者是害怕著什麼。
他本以為陸焚不會這麼輕易地承認,沒想到他卻歎了口氣,然後承認了。
“是。”
謝行吟心緒一陣強烈的波動,沒說話,就那麼心情複雜望著他。他不明白陸焚為什麼不告訴他,也埋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但是,對於弟弟,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狠不下心來。當謝行吟問他為什麼找不到他的資料,陸焚沒敢看他的眼睛,隻說用的不是真名。
“好,那最後一個問題。”謝行吟盯著他,“小陸是不是你?”
從聽見了夜行說的事以後,他就開始起疑心了。
陸焚似乎沒料到他連這也猜到了,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還是承認了:“是。”
謝行吟完全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臉色有多精彩,多半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急需一條地縫讓他鑽。
他甚至都能理解陸焚不告訴他其他的事,可是這家夥為什麼要裝成小少年的樣子,還…還老往他懷裡鑽?!偏偏自己還真著了道,把他當成個孩子愛護有加。
再想起自己前些天腦袋一熱,對小陸打探了一下他哥的感情生活……謝行吟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背過氣去。
陸焚這次傷得不輕,雖然已經包紮好傷口換了件衣服,側頰上還有道淺淺的血痕,乍一看還挺性感。不過謝行吟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
現在他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陸焚了。這家夥騙了他這麼久,謝行吟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氣的情緒更多,還是不好意思的情緒更多,但是陸焚顯然是以為他生氣了。正好謝行吟也不知道怎麼麵對他,這氛圍太奇怪了,將錯就錯假裝生氣了,轉身就走了出去。
謝行吟回到自己的帳篷裡,眼看著外麵天都快亮了,本來想睡一會兒,這時候娜塔利進來了,說要和他聊聊。
“他沒事吧?”謝行吟說的是陸焚的身體狀況。
“傷得挺嚴重的。”娜塔利說。
謝行吟略微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看那家夥生龍活虎的樣子可不像傷得很重。他正思考著是不是陸焚聯合她來向自己賣慘的,沒想到娜塔利卻解釋說:“外傷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陸焚的問題在哪兒嗎?他記憶力太好了。”
謝行吟看著她,不太明白記憶力好有什麼問題。
“這在塔裡是種優勢,也是絕對的短處。”娜塔利說,“他清晰地記得這些年間發生的一切,一切的恐怖,一切的失去。被這些回憶所困擾著,一閉眼就會看見從前的同伴慘死在眼前的畫麵,那是彆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而且這種‘病’,沒有解決的辦法。”娜塔利一字一句地說,“隻能依賴甚至濫用藥物來讓自己忘掉以前的事,但是這和慢性自殺沒什麼區彆。”
娜塔利是公會的醫師,當然早就發現了陸焚在心理方麵的問題,苦於沒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