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雪沒意見,兩人靠邊下了車,上了一旁的人行道。
依舊是並肩走著。
遠處林立的霓虹燈在細雨中散發著圈圈炫目的光環,行人們撐著傘,在濕漉漉的地麵上行走著,像一艘艘暗夜裡漂浮著的船。
不知道是剛起航,還是將泊岸。
岑露白說:“上一次這麼在街邊漫步,好像還是十幾年前在E國讀研的時候了。”
薑照雪驚愕,隨即反應過來,岑露白讀研的時候,應該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她第一次這麼直觀地感受到兩人之間五歲的年齡差。
時間好像並沒有在岑露白身上留下痕跡,隻是更添了她沉穩從容的氣韻。
她怕冒犯,沒提這茬,隻說:“E國的雨是不是特彆多?”
岑露白淡笑:“是挺多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三百六十天都要帶傘出門。”
薑照雪失笑:“那E國製傘行業應該很發達?”
岑露白點頭,她自然地反問:“A國的雨是不是不太多?”
薑照雪應:“還好吧?我之前在的那個地區,一年大概也有兩百天在下雨吧。”
岑露白沉吟:“這樣啊,那可能是經緯度不同。”
“嗯?”
“我之前養傷的時候,在A國也住過一年,那個區有明顯的旱雨季,一到旱季,幾乎滴水不下,全靠人工降雨。”
薑照雪的重點忽然歪了。
養傷?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字眼。
是她們第一次相遇時候的那個傷嗎?岑露白其實不避諱談起那時候嗎?
她試探性地問:“是很嚴重的傷嗎?”頓了頓,她欲蓋彌彰:“要養一年。”
岑露白看她一眼,眼神裡仿佛蘊著些什麼,薑照雪辨不分明。
“有一點。”她偏回頭,微微噙笑說:“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她語氣很平靜,仿佛並不在意,可薑照雪的心卻在一瞬間像被什麼猛地揪了一下,泛起淡淡的酸澀。
她又想起了那一年來棲湖畔那個柔弱的身影。
她猶豫著,突然很想問問,她記不記得她們那時候在來棲湖畔遇到過的事情。
岑露白出聲:“到了。”
她收起傘,餐廳明亮的光線突然照到薑照雪的身上。
薑照雪如夢初醒,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想,如果岑露白真的想說、想記得的話,為什麼三年前在A國遇見時不提,結婚這麼久了,也從來沒說過。應該是真的不想,或者不記得了吧。
她還是不自討沒趣了。
她跟著岑露白跨進餐廳,在預定好的包廂裡落座。
餐廳裝修古樸、環境素雅,是很平民、很地道的那種陵州私房菜餐廳。
薑照雪很喜歡。
她留了個心。
兩人邊吃邊聊,薑照雪意外地發現除了人文曆史方麵的話題,她和岑露白居然還有很多共同話題,比如相似的留學經曆、相近的聽歌品味、還有相同的興趣愛好。
不知不覺中距離就被拉近了很多,薑照雪聊得險些忘記了正事。
差不多快吃完時,薑照雪想起來借口:“我去一趟洗手間。”
岑露白不疑有他的模樣,淡聲應:“好。”
薑照雪起身,走出包廂門就直接往樓下結賬的地方找去。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地正正經經地一起吃飯,怎麼說也該她請岑露白的。岑露白幫過她那麼多次,她還沒正正經經地請她吃過一次飯。
可她如願地站到結算台前,和老板報上包廂號,老板卻說:“不好意思小姐,這個包廂的賬預定的時候岑小姐已經結過了。”
薑照雪:“……”
她無功而返,回到包廂,望著岑露白欲言又止。
岑露白坐在餐桌前,單手托腮,耳線在暖黃的燈光下閃爍著耀眼光澤。
“好快呀。”她抬眸朝她望來,紅唇微揚,似有驚訝,眼神裡卻有明晃晃的戲謔。
薑照雪發現她真的好促狹。
她想嗔她又不好意思,隻能走回桌邊,在她對麵坐下,耳根微紅地說:“該我請你的。”
岑露白笑得大方:“是我想請你吃飯,怎麼該你請?”
她不露聲色地表示:“這家店還合胃口嗎?你喜歡的話,還有另一家菜品更精致些的,我覺得也不錯,下次我們也可以去試試。”
薑照雪怔了怔,有一瞬間的警惕,可話到這份上了,她隻能應:“好。”
“不過,下次要我請你。”
岑露白挑眉,似有猶豫,薑照雪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沒那麼不安了。
她假意:“不然就算了。”
岑露白勉強答應:“好。”
薑照雪這才露出滿意的笑,水眸晶亮亮的,有點小狡黠,還有點自己都沒發現的嬌俏。
岑露白眼眸深了深,跟著彎唇,掩下了眼底的細碎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