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海城的酒店裡,白燈如晝,薑照雪靠坐在床上,手裡托著電子書在閱覽文獻,心思卻總不受控製地飄遠。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總聽到彆人說岑露白是真的喜歡她,她忍不住發散思維,第一次認真思考,岑露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除開剛結婚的那一年,她們見麵次數都屈指可數,後來的時間點裡,好像哪個節點都有些曖昧,哪個節點又都有些突然,薑照雪思考不出所以然。
這種答案,隻有岑露白自己知道吧,薑照雪失笑,隨即又有些黯然。
沒有和岑露白在一起前,這種問題,根本不可能問得出口啊。
她歎口氣,把視線從電子書上移開,條件反射地又去摸手機,想看看岑露白的頭像。
明明知道沒有振動提醒,應該是沒有新消息的,但潛意識裡好像還在期待著什麼。
出乎意料的,她打開微信界麵,第一眼就看見置頂對話條上顯示著幾個黑色的小字“[愛心]露白[愛心]拍了拍我”,時間是兩分鐘前。一瞬間,薑照雪唇角翹起,笑意溢出了眼眸。
是忙完了想找她,又怕時間太晚打擾她休息嗎?
薑照雪心軟綿綿的。
她回了她一個拍一拍,頓了頓,猜測她應該不至於兩分鐘就入睡了,打字回:“開完會了?”
岑露白果然還沒睡,秒回她:“嗯,還沒睡?”
薑照雪應:“嗯,在看書。”
岑露白關心:“會麵怎麼樣,還順利嗎?”
薑照雪回:“挺順利的,她爸媽其實挺好說話的,是小風有心理陰影。”
岑露白放心:“那就好。”
薑照雪想到什麼,和她分享:“回酒店的路上,我爸媽說到你了。”
岑露白打字很快,仿佛饒有興致:“說到我什麼?”
薑照雪笑意加深,眼眸如水:“說你不卑不亢,很有膽色,第一次見麵就征服了他們。”
岑露白發了一個係統自帶的戴墨鏡的得意表情。
薑照雪微愣:“嗯?”
岑露白說:“你被我征服了嗎?”
薑照雪:……
這人好得意啊,哪有人這麼問的?她臉紅起來,想回“嗯”覺得害羞,回“沒有”又有違心意,準備把球打回去“你猜呢?”,岑露白把消息撤回了。
薑照雪錯愕。
對話框安靜兩秒,薑照雪試探:“你怎麼撤回了?”
岑露白說:“不小心戳到表情包了。”
薑照雪:……
她都看到了好嗎?!說謊不打草稿!
她欲言又止,猶豫要不要戳穿,岑露白先一步結束話題:“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薑照雪打了幾個字母又刪掉,隻好應:“嗯
,好,你也是。”
“晚安。”
“晚安。”
對話界麵安靜了下來,薑照雪盯著界麵上殘存的那句“那你呢?”,心上像是有一百隻螞蟻在爬動。
岑露白為什麼欲蓋彌彰?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覺得打了直球她沒接?又或者是,她發完覺得打了太直的球,不想讓她接?
薑照雪反複推理。
她是不是又錯過什麼機會了?
她把手機放到一旁,重新打開電記子書試圖靜心,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她乾脆關了電子書,關了燈,躺下睡覺,可情緒不受控製,起起落落,還纏繞在這些事上。
失眠大半夜,薑照雪給自己下最後通牒。
猜心太折磨人也太影響工作和生活狀態了,不論如何,像她想勸容稚的那樣,向岑露白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吧。
沙堆再好,鴕鳥也總歸要有抬頭的時候。她說服自己。
*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第二天下午,飛機在北城機場落地,薑照雪剛剛回到君庭,夜裡的雄心壯誌險些要被白日的光熱蒸發殆儘,導師黃應秋的電話就進來了,給她送上了一個再好不過的開口時機。
黃應秋說:“照雪啊,我這裡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要和你說。”
薑照雪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注視著茶幾上像是岑露白新換的玫瑰花束,應:“老師你說。”
黃應秋說:“同蘭大學的曆史係主任給我打電話了解你的情況了。就上次西城交流會上你見過的那個羅老師,我師弟。”
“嗯,我記得的。”
“他們係很想要你過去,問我這邊方不方便放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所以隻答應,隻要他們條件合適,你願意,我這邊都不成問題的。”
薑照雪從沒有想過要去北城大學之外的學校任職,乍然一聽,愣住了。
黃應秋表示:“他們許諾可以給你開綠色通道,給到副教授的編製,安家費方麵也會儘量給你申請到最好的,隻要你願意,其他的都能商量,你要考慮一下嗎?”
薑照雪猶豫,腦海裡一刹那間閃過很多想法。
同蘭大學在越州,全國排名雖比不上北城大學,但也是高校的前列,曆史係更是除北城、京華外可以數一數二的,能給出這樣的條件,確實算是豐厚了。
她不是不心動。
可是它在越州。
離北城有十萬八千裡。
她走了,爸媽倒是好說,年節假日都可以往返,岑露白呢?她和岑露白的感情要怎麼辦?
她動了動唇,下意識地要拒絕,黃應秋先她一步開口:“照雪啊,這是大事,你可以不用急著答複我,我就是和你先透個氣,讓你心裡有個底。”
顯然,她也能猜到她的顧慮,語重心長:“照雪啊,實話說啊,他這個條件呢,是比北城大要好的,老羅呢,我也熟悉,你
過去,我也放心。越州是南方的經濟強市,發展前景也好,這要是換小奕她們這種沒成家好走動的,我肯定是鼓勵她去的。但是啊,你家在這邊,確實為難。”
“你和露白商量商量吧,我這邊呢,你不用考慮,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和岑露白商量嗎?薑照雪有一瞬間的失神。
“好,謝謝老師。”她和黃應秋道謝。
黃應秋慈愛:“傻話,真要感謝,過兩天來辦公室幫我給小齊他們上上課,做做思想工作,讓他們早點把讀書報告交上來。”
薑照雪甜笑:“好,我正也饞老師你辦公室裡的茶葉了。”
她說是這麼說的,但其實每次茶葉的添補她比誰都勤快。黃應秋也笑,記應下了。
感情維係都是雙向的,她喜歡薑照雪的乖巧而不呆板,懂事而不世故。
薑照雪掛斷電話,看著暗下的屏幕久久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