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犯規呀,這還是周媽口中那個不太會表達、不擅長哄人的小岑同誌嗎?薑照雪看見屏幕倒影裡全是自己不矜持的笑。
她看時間猜測岑露白應該是在她睡著以後發的。是不好意思當麵告訴她嗎?她心底裡像是有一個蜜罐被打翻。
她抿著笑給岑露白點了個讚,回複了一個愛心,想想覺得不夠,猶豫再三,又補了一個情緒更外露點的親親。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岑露白發這樣的表情。
岑露白還沒反應,岑遙先在評論裡回複她:“啊啊啊啊啊啊啊”。活脫脫一隻尖叫土撥鼠。
容稚跟在後麵打趣:“這一大早的,嗚嗚嗚嗚嗚,牙倒了。”
兩個人帶起了共友們又一波誇張的調侃。
薑照雪臉紅到耳根。
她退出朋友圈界麵,戳開岑露白的頭像,找到了粘人的底氣,問:“晚上回來嗎?”
岑露白回得很快,反問:“你想要我回來嗎?”
明顯是想騙她說好聽的話。
薑照雪唇角弧度加深。
她故作內斂:“我想要你工作順利。”
岑露白沒有打字,回了她一個白色的語音條,先是一聲很輕的笑,隨即是她溫潤悅耳的嗓音,說:“那順利的話,應該回來的,希望能趕上和你的晚餐。”
薑照雪眼底的笑多到要溢出來了。
她把語音條點了收藏,回了她一個“好哦”的可愛表情。
岑露白過了好幾十秒,才不知道從哪裡偷了一張活潑的“貼貼”動圖發給她,薑照雪看著這表情包,不知道為什麼被戳中笑點,又笑了好久。
截屏紀念。
下午,午休過後,她按照早上和岑露白說的那樣,去北城大學人文學部辦公樓找導師黃應秋,給她不去同蘭大學任教的答複。
黃應秋對她的答案不是太意外,雖有點可惜,但很是理解,答應幫她婉拒了,並且寬她心,與她說起了畢業答辯和之後與北城大學簽約的具體安排。
青基雖難,但她的項目還是十拿九穩的。短期看,同蘭大學更有優勢,但從長遠來看,北城大學未必不是更好的選擇。
薑照雪得到老師的支持,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一身輕鬆。
她接了黃應秋委托她的過幾天幫忙接待A國訪問學者團的活兒,走出人文學部,不知道是不是心境變了,頗有“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的感覺,一路走向圖書館,看天天藍,看草草綠,往常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風景,此刻乍一眼再看去竟都變得有些可愛的陌生,連草坪上那幾隻正處在尷尬期的小奶貓好像都變得眉清目秀了起來。
她失笑,自覺離譜,強迫自己收心,不要在應該工作的時間受不合時宜的情緒影響。
她沉澱下來,去到圖書館慣常坐的地方,放下包和水杯,找好書目清單上列好的要用的書籍,坐下開始專心工作。
不知不覺間,日頭西移,臨近飯點,圖書館內人員漸少,氣氛更靜。
高跟鞋聲突兀而克製地響起時,圖書館內有一陣明顯的騷動,薑照雪低著頭看書、做筆記,一無所覺。
身旁的木椅被拉開,成熟冷淡的木質香水味從身側傳來,薑照雪這才後知後覺——身旁好像來人了。
此時還不到期末考試月,圖書館內的座位並不算緊張,甚至她這張桌子對麵的位置都是空著的,怎麼會人刻意挑陌生人旁邊的位置坐?
她思緒還沉浸在文獻裡,條件反射地偏頭去打量,這一偏頭便被定住了——岑露白正姿態從容地坐在她身邊,雙手疊放在桌上,微微側著身,噙著笑,溫和地注視著她。
銀色的耳線在她烏黑的發邊閃耀,她穿著早上離開時穿的那套霧霾藍色襯衫、黑色西褲,一身疏冷氣場,與周遭的學生格格不入。
薑照雪眨眼,腦袋還沒反應過來,笑意卻先浮上兩頰。
露白?
她又驚又喜,懷疑是自己眼花。
岑露白被取悅般,微勾紅唇,伸手刮她的鼻子。
薑照雪怔怔的,抬手抓住她的指節,握在手心裡,確認是真的。
甜笑沁了出來。
她很想伸手抱她表達歡喜,但大庭廣眾之下,不太適合。
她忍住了,用氣音問:“你怎麼回來了?還進來了?”
岑露白笑意清淺,沒有賣關子,把另一隻手的手心攤開給她看。
薑照雪低頭,看見她手心裡躺著一張熟悉的校園卡,校園卡的姓名那一欄上寫著——沈奕。
薑照雪錯愕:“你怎麼會有小奕的校園卡?”
岑露白淡定:“剛剛繞道找她借的。”
薑照雪:“……”
她還要說話,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稍稍一瞥,是沈奕發來的微信消息。
消息彈窗裡的顯示的是[圖片]和四個簡明扼要的印刷體:“謝謝師姐!”
薑照雪想要捂臉。
怎麼還反過來說謝謝了?她看岑露白一眼,岑露白淡笑,氣定神閒。她疑惑,把手機挪到兩人的中間,當著岑露白的麵把手機解鎖了打開。
屏幕一亮起,沈奕對話框裡的圖片就映入眼簾,是一張百納的白金會員卡,不限於影城。
怎麼得來的,不言而喻。
師門閒聊群裡沈奕好像也發了,薑照雪看見頂部彈窗消息不停在跳:“這樣的狗糧怎麼不來找我?”
“露白姐下次借我的吧!”
“借我的吧!”
“+1”
“+10086”
薑照雪好笑又羞赧。
她強裝淡定地給沈奕回了一個比心的表情,抬眸看岑露白,心軟又心甜:“你和我說一聲我就出去了,怎麼這樣大費周章。”
岑露白輕聲:“那不一樣。”
薑照雪:“嗯?”
岑露白說:“我想進來看看你除了睡覺,待得最長時間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她眼神透著認真與熱意,薑照雪心一下子軟得不成樣子。
她柔聲問:“那你現在看到了?”
岑露白眼底笑意深了,言外有意:“看得還不夠完整。”
薑照雪收到暗示,低下頭了然地笑。
她鬆開岑露白的手,轉回身把桌麵上的水杯和筆記本收進包裡,如她所願,邀請:“那我帶你逛逛?”
岑露白牽唇,眼波漾了漾,沒有意見。
兩人一起去一樓自助借書處登記了薑照雪要借的書,而後便從一樓一路閒逛到五樓。
圖書館其實都大同小異,北城大學的這座圖書館,除了比一般大學的圖書館藏書更豐富些,其他的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但聽著薑照雪低柔的介紹,耐心地與她分享她曾經在哪裡背過書,最喜歡泡在哪一片區域裡,曾經在哪一個角落和室友們拍過畢業照……這些她無法參與的生活裡的點點滴滴,岑露白的神情始終專注,平和而溫柔。
隻有偶爾在書架與書架之間的暗處,瞥見她小臉上的那抹嫣紅時,會有微微的失神。
最後逛完五樓,要從另一個電梯下去時,路過電梯旁的樓梯間,薑照雪想起來說:“這上麵其實還有一個很少人知道的地方。”
“嗯?”
“是一個天台,荒廢著,沒有什麼東西,有時候門沒鎖可以出去。”她介紹:“現在日照盛,被曬了一天,可能會有點熱,不然上麵風景還挺好的,可以望見大半個北城大學校區,還可以望見來棲湖,我以前和同學背書背不下去的時候,偶爾會上去看看風景,放鬆一下心情的。”
岑露白眸光微動,問:“那現在可以上去嗎?”
薑照雪不確定:“應該可以吧?我看看。”
她印象中,考試月的時候才會比較謹慎地常鎖著。她登上樓梯走近了打量,門果然沒有鎖。
她轉身招呼:“可以的,門沒鎖。”說著,她又往上走了幾步,把門輕巧地打開了。
夕照透過門縫,灑落薑照雪滿身。
岑露白迎著光看她,眼眸漸深。
她跟在她身後,與她一起踏入光中。
晚風帶著白日未散的熱意拂過天台的每一角,平台上空無一人。夕陽已經藏起了半邊臉,把整座城市籠罩在綺麗的橘色中。
來棲湖在餘暉中波蕩著金色的粼光。
薑照雪想回頭關心:“會不會有點熱?”
身體剛轉過,櫻唇微啟,岑露白便伸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托在她的後腦上,溫柔而強勢地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