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踏過江山萬裡,她愛他敬他,視他為一生托付的情郎。
可是後來,他要和另一方割據勢力聯姻了。
彼時他們勢弱,須聯姻以抗周,這步棋不得不走。
她那時不在他身邊,正在外,為他的江山開疆拓土。
等她回來,已是良人大婚,喜燭高照。
八十多抬聘禮和嫁妝,鞭炮響徹蒼穹。
新娘鳳冠霞帔,渾身綾羅,滿頭珠翠,美麗動人,嬌豔如花。
蘇若若坐在筵席中,依舊沉默。
眼神也很沉默。
有人給她敬酒,她也隻是悶頭飲下。
站在嬌豔新生的花朵旁,她的顏色幾乎褪儘。
*
府中有主母,許道淳和蘇若若便生疏起來。
沒有質疑,沒有問詢,也沒有解釋。
似是……很默契的樣子。
一切都好像順其自然地發生,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他以為她懂他,她確實也懂他,可他不那麼懂她。
蘇若若依舊在沙場上拚儘全力。
直到,他和周國打了至關重要的一戰。
周國得了個極厲害的謀士,運籌帷幄,決勝千裡,讓他節節敗退。
退至峽穀時,遇敵軍伏擊,箭雨鋪麵而來,無處可躲。
他和蘇若若身中數箭。
他想,這一世霸業終成空談,若能與若若同生共死,也算無憾。
他昏了過去。
等他醒時,已經不在遇伏之處。
他睜眼,看見一個血人躺在他身旁。
原來,他沒死,是因為蘇若若救了他。
蘇若若背著他,護著他,從箭雨中逃出來。
他不知道她怎麼把他弄了出來,不知道她怎麼脫險的。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斷了氣。
也不知道她最後是否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戰場上生離死彆太平常,也太猝不及防。
她什麼都沒留給他,無悲無喜無怨恨。
滿身血,滿目紅,染得衣裳也如嫁衣。
他麻木地把蘇若若抱回營帳。
那一戰所有人都死了,除了他。
待他推翻朝廷,已是十多年後之事。
海清河晏,有人看得到,有人看不到。
正是:
冬近夜市明如晝,
燈火綺璨盈滿樓,
江城無處不光景。
隻是今宵酒不似當年酒,
一飲灼白少年頭。
當年小梅倚牆角,
歲至桃李人初瘦,
半匹紅綾將嫁予。
那堪七弦琴焚儘事事休,
琵琶語斷怯風流。
*
雲渚山,千級階。
非是人間,而是浩渺天界。
許道淳陷入舊事舊情,連步伐也沉重緩慢。
“若若,前世負你良多,今生我必好好待你。”他輕聲對她道。
雲若垂眸,袖中手捏了又放,情緒莫測,半晌才回:“許仙君……我很為你和蘇姑娘的事感到遺憾,可我並不是她。”
“你是,你是她的轉世,你們是同一個人。”許道淳語氣不再溫和,甚至有些急躁。
雲若登階的步伐停頓,她直直望向許道淳,也不似之前溫柔知禮,帶了些棱角:
“縱然是輪回轉世,也不是一個人。負了就是負了,若要彌補,那時便該彌補。我不是她,沒資格接受她該接受的感情。仙君……不可再自欺欺人,更不要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若仙君是因此才答應帶我入雲渚,那請恕雲若無禮,不肯承這份情,還容告辭。”
她想起當年向雲家人的複仇。
慕容修說,雲家人轉世會受因果報應。
她問他:“這輩子的仇拖到下輩子報,還有意義嗎?”
她其實從小到大,從來都不信轉世輪回、因果報應。
就算有,又有何用?
這輩子就是這輩子,遲到的複仇不是她想要的複仇。
那麼遲到的補償,也不是補償。
她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看到她的背影,許道淳眸光一變,清潤雙眸染上一絲陰鷙。
“若若,既來了,我怎會放你走。”
說罷,白光拂過,雲若渾身一麻,便昏倒在他懷中。
執念已成心魔,情債怎能算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