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六百多萬年前,她剛習劍之時。
她的劍法是儀光和鄭含元一起教的,儀光負責領進門,鄭含元負責長期陪練。
鄭含元於劍修一道極有天賦,他和本命劍縱春秋就像多年老友,那劍在他手中,似融在他心中,隨意而動,靈活瀟灑。
劍氣生,火蓮綻,漫天金光豔煞人,同他眉眼一般,鋒利又俊麗,瀟灑又纏綿。
和那身白衣相比,無論是劍意還是眉眼,色彩都過於濃鬱。
那時的鄭含元在王心若心中其實有些神秘。
因他不是在樹上躺著,就是在樹下躺著,身邊總放著一壺烈酒,一柄長劍。
烏發如雲,白衣似雪的少年,飲酒罷,總姿態散漫,望著遠處久久不語。
他遊離於人外,基本都是一個人。直到後來趙玄檀他們來時,他才偶爾會和師弟搭幾句話。
有一次,看他似乎在發呆,王心若上前,問他:“你在做什麼?”
鄭含元指著遠處天邊的霞光,道:“我在看它變紅變沉變淡。”
“哦……”她似懂非懂點頭,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
看著看著,她也入迷了。
許道淳路過,很奇怪,問他們為何發呆,在想些什麼。
她搖搖頭,“沒想什麼。”
鄭含元嗯了聲,也回道:“沒想什麼。”
待許道淳走後,他才問她,要不要去雪山上看看。
她問為什麼,他說,雪山上觀霞光,最是迷人。
她很聽話地跟他去了。
雲渚雪山終年不化,積雪在陽光映照下如琉璃,純淨無暇的白,被霞光渡上一層淡淡流金,聖潔而溫柔。
人立雪中,身披霞光,白衣溶化在這片雪世界,眸光揉碎在霞光裡。
此身如一片枝頭葉,飄落在天地,卻不因飄零悲愁,而是此身此心被雪色霞色融化,化作輕煙,暈開千裡,與那天地溫柔交纏,似不係之舟遊於無垠之地,泛泛而行。
王心若悄悄看向鄭含元,看他沉默地望著天邊霞光。
她忽然覺得,有些人即便一個人,卻從未孤獨過。
虛妄天雖是遮掩永夜的虛妄,可這肉眼所觀的虛妄也是另一種不需要尋根問底、隻需要感受的真實。
霞光散去,月淡淡而出,在明亮天空中若隱若現,周圍星辰亦然。
她說,她看不清月亮。“若是能化作一縷光,飛到月亮身邊,將它瞧清楚就好了。”
鄭含元抱劍輕笑,忽然道:“小師姐,拿起劍,把我教你的劍招都使出來。”
末了,他說:“而且,記住你說這話時的心情。”
王心若雖然不明白,卻依然照做。她持任流光,忽然發現劍身光華十分似月色,她照著記憶,在雪地舞劍,金光如雨。
鄭含元說:“你應當飛近些看看,看那些星星是何模樣,看那輪明月是何模樣。”
王心若照做,她看得很仔細,從青龍之角看到玄武之壁,遊遍四象二十八星宿,再去接近月亮。
鄭含元極耐心地陪她遊雲天,觀星月,他說:“僅僅用你的眼睛去看就好,不必想太多。”
在天地壯麗之中,她是初生的嬰孩,帶著對世界原始的好奇,愉悅而輕鬆、沉浸而純粹地看著。
這一看,是五年。
他說,以後你使劍時,就回想這些時日。
“你是光,在尋找月亮。”
鄭含元是不拘一格的天生劍修,聽他指導,通則通,不通則永遠不通。
很慶幸,王心若是通的那個。
其餘時間,鄭含元沒再指導什麼,王心若自己摸索出一種劍法,那劍法就叫“溯月縈光”。
初在師弟中使出時,慕容修說,此劍法柔中帶剛,恢宏大氣,威力難測。
許道淳說,師姐極有悟性,假以時日,必是不輸於鄭師兄的劍修。
唯有鄭含元,看著浮在空中淡藍色的二十八星宿和一輪皎皎明月,對她說了三個字。
“很漂亮。”
萬語千言,不若他一字千鈞。
王心若因著三個字激動了很久。
……
他為什麼特彆。
他脾氣不太好,可在她心中,是最溫柔的人。
修士追逐大道,所求‘道’字,蘊蓄萬千,有人為之悟遍世間萬物、析遍天下道理,或是智者、或是仁者、或是淡泊者,他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可她隻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求的從來隻是一句‘很漂亮’罷了。
“我有兩種模樣,百人中有九十九愛我,因我是天界之光;唯一人愛我,因我是追月亮的光,唯有鄭含元,也隻是鄭含元。”
他特彆,是因為在所有過路人之中,唯有他是她的詩人。
吳秋行靜靜聽著,他發現她在提起鄭含元時,眸中有極亮的光。
那種光彩,不是他能給的。
“好了,一時忍不住說多了,我走了。”王心若起身,準備去鬼域尋人找線索。
吳秋行頷首,“師姐保重,萬事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就是師姐講的詩人與花的故事!他們都是浪漫的人所以他們在一起了!今天雙更麼麼紮麼麼紮麼麼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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