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演的角色,原先叫江琅,被嚴江收養後改名叫嚴琅。
江快雪一個激靈,剛才醞釀許久的靈感又沒了。他不是嚴琅,他是江快雪。
導演皺著眉,喊了一聲卡。
“那個,小江啊,你再好好琢磨琢磨,咱們先拍嚴江的戲。”
江快雪走到一邊,米助理連忙遞水扇扇子。江快雪皺著眉頭,默默在一邊看著,渾身被陰鬱的氣場籠罩。
米助理試圖安慰他,江快雪問道:“我剛才演得很爛嗎?”
米助理有些遲疑:“……額,還好。”
“跟以前比起來呢?”
“說實話,江哥您以前演得更好。”
好吧,江快雪算是明白了,原來他以為原主的演技已經到了最底層,可原來他還能突破演技的下限。
這時候鬆雪華走過來,看著他:“你演戲的時候,要注意一下機位。”
江快雪連忙洗耳恭聽。
“就是說,你要有鏡頭意識。對戲的時候,可以用眼角的餘光注意一下機位。”鬆雪華見江快雪很謙虛地願意聽她說,也很樂意傾囊相授,把學到的鏡頭感相關知識都告訴江快雪,教他該怎麼在鏡頭前最好地表演。
江快雪邊聽邊記,他本來就是很聰明的人,聽鬆雪華說的時候,也留意場中正在對戲的幾人,彆說那些個老戲骨,就是一些青年演員,鏡頭感也是非常好的。
之前沒有入門,他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來,被鬆雪華點撥了,知道怎麼跟著機位調整角度,機位轉換的時候,念台詞時要停頓多久,慢慢地看了一下午,也明白六七分了。
“謝謝你。”他真誠地向鬆雪華道謝。
鬆雪華笑了一下:“不用客氣。”
這一場其他的戲份都拍得差不多了,導演把江快雪叫過去,問他:“小江,你琢磨得怎麼樣了?”
江快雪想了想,小聲提了個建議:“嚴琅的名字,可以改嗎?”
“改名字?改成什麼?”
“可以改成江遙嗎?”這樣他會更有帶入感。
導演打量他一會兒,隻是改個名字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怕這位小資方是在試探自己在劇組的權限,到時候伸手越管越多就麻煩了。
導演把編劇叫到一邊商量了一下。
“嚴琅這個人物,其實還是個半成品。”編劇對自己本子裡的人物都十分清楚,嚴琅畢竟是個不太重要的小角色,反二號而已,他的大量筆墨,都用在創作男一號、女一號和反一號身上了。
“反二號追加一些設定,並不會對片子有太大影響。”
“可是嚴琅是嚴江的養子,養子怎麼可以不跟著養父姓,改成嚴遙倒是可以,可改成江遙……這樣沒問題嗎?”
編劇想了想,又把江快雪叫過來:“如果要把他的名字改成江遙,需要有足夠的理由。”
編劇也是懶,直接把設定上矛盾的地方拋給江快雪來解決。
“名字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了。”江快雪很快給出答案。
劇本他反複看過很多遍,也試著帶入到“嚴琅”這個角色中去。嚴琅的經曆其實和他是有點像的,曾經一無所有,孤獨無依,在養父母家如同一個多餘的人,不被需要,這些經曆讓他更加能對嚴琅產生共情。
在編劇的劇本裡,嚴琅隻是一個沉默寡言、陰沉孤僻的殺手,一個形象模糊的人,但是在江快雪的心裡,他在逐漸清晰,豐滿。
出生貧窮,父母都是傅家的下人,那時他還不算淒慘,雖然貧窮,但父母給過他足夠的愛。直到傅家滿門被害,他渾渾噩噩,被父母藏起來,逃得性命,流離失所,又被奸臣嚴江收養,訓練成一條聽話的狗,把爪子磨煉鋒利,隻為了換一塊肉吃。
他是沉默的,因為沒有人願意聽一個小人物說話。
他是孤獨的,作為一條狗,他連命都是主人的。
他唯一擁有的,就是那個父母曾經給過他的名字。
江快雪把他共情後對“嚴琅”的理解解釋給編劇和導演聽。他的神情十分認真且有說服力,又補充了一句:“他對嚴江來說不過是一條狗,嚴江怎麼可能會繼續用‘琅’這種美好的事物給他命名呢。”
看導演的樣子,已經被他說服了。
“行,那從現在開始,你就叫江遙。”
這一場重新開拍。
傅求佛重遇年幼時家中玩伴,聲音中帶著驚喜與遲疑:“江遙?”
“你認錯人了。”江遙抱起劍,轉身離開。
他並非沒有感情。
他隻是足夠忠誠。在傅家的時候,就忠於傅家,被嚴江收養,就忠於養父。
如果一條狗連忠誠都做不到,它將再無存在的必要。
雖然終他一生,從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忠誠是多麼的荒謬和可笑。
這一次終於過了。
接下來的兩天都是棚內拍攝,江遙的文戲就集中在這兩天。他的文戲不多,但有很多地方都需要揣摩。他對大奸臣嚴江的態度,對老友傅求佛的態度,都是值得花心思的地方。
江快雪著實被折騰慘了,雖然有鬆雪華經常幫他補課,可他並沒有天才到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實現演技大突破的地步!
除了他,導演也被折騰慘了,私下裡經常跟編劇吐槽:“啊這個江快雪真是有夠讓人頭痛!要不是他是資方之一,我絕對不會讓他進我的劇組!”
編劇也冷冷地吐槽他:“現在拒絕也可以啊,反正也沒開拍多久。”
“資本的事,哪裡是我能操控的?我還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資方爸爸,把我這個導演給換了呢。”導演隻能苦笑。
幸好雖然江快雪演技生澀,但並不是嬌氣吃不得苦的人,有時候導演急壞了罵他兩句,他也沒什麼表情。導演終於把他為數不多的文戲拍完,轉而換攝影棚,準備吊威壓拍武戲了。還好影視城這邊的攝影棚是免費接他們拍的,否則像古裝劇這種在外景車馬費、服化道費用等各方麵都很燒錢的劇,拍了都怕回不了本。
傅求佛是古裝武打片,武戲當然是重中之重。這次請來的武術指導是業內資深大牛,在很多名導的片子裡做過武術指導。
不過對於江快雪來說,武術指導再厲害,對他來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畢竟以前跟鬆月真學過劍法,就算現在不能修行了,他的劍術還是在的啊!
不過他現在是在拍戲,一切都得聽人調度,他不能自己做主。更何況他有好幾場殺人和行刺的武戲,這是需要互相配合的,他不可能一個人出風頭,他使出的招式要是沒人接得住,那還怎麼拍?
執行導演拍板了:“B機,第九十六場,一鏡一次。”
江遙一個人在練習劍法。
一起被收養,放在刺客樓裡培訓的孩子那麼多,他永遠是最為勤奮的一個。
他要變強大,強大到足以報答嚴大人的恩情。
練劍這段導演的意思是拍一條,到時候剪幾個鏡頭進去就好了,漫不經心地在一邊看著,喝了口水,忽然頓住。
江快雪剛才練的那一段,好像跟武指演示的不太一樣啊。
他拍武俠片,很看重武術招式的觀賞性。要他說,剛才江快雪練的那幾分鐘劍法,十分驚豔,稱得上是精妙絕倫。
他把武指叫來:“剛才那套動作是你安排的?”
武指神色複雜:“前麵還有點像樣子,可後麵好像都是他自己編的。”
而且自己編居然還編的有模有樣。武指是有武術基礎的,看得出來剛才江快雪的那套招式不僅有觀賞性,還具有很強大的殺傷性。
“小江。”導演把江快雪叫過來:“你剛才練的是什麼?武指說不是他教的。”
江快雪難得地有點羞愧了:“不好意思導演,剛才我隻記得前麵幾個動作,後麵的都是自己加的。”
“自己加的?”
“不好意思王導,我跟趙師傅練練,我多練幾遍就能記住。”
“不是。”導演擺了擺手,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動作挺帥的,你跟誰學的?”
“……一個會武術的朋友教的。”
“那什麼,你再練一遍我看看。”
江快雪雖然不知道導演是什麼意思,隻不過看導演好像不打算責罵他,鬆了一口氣,依言拿著道具用的劍,重新練了一套招式。
他還特意提醒大家散開一點,可偏偏有人忍不住往前湊,想看清點,結果一個帶著一個,場地越縮越緊,江快雪一劍刺出,站的最前方的一個小場記手一抖,連忙後退,手機差點都掉在地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