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鹹福宮, 嘉悅首先看到的是康熙, 佟妃,以及旁邊跪著的一個太醫。
佟貴人仍舊是麵色慘白的樣子, 正伏在康熙的腿上嚶嚶嚶的小聲哭泣著, 奇怪的是按照最近康熙對佟貴人的厭惡,居然沒有一把推開她, 而是任由她趴在自己腿上痛哭,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康熙原本的麵色十分難看, 一抬眼瞧見嘉悅來了,臉色略放溫和了些, “貴妃來了,快坐。”
嘉悅行了禮,這才坐到了座位上,疑惑的問了一句:“佟貴人這是怎麼了?”
康熙目光中略有愧色, 輕撫了佟貴人的背一下,以示安慰隨後才回答道:“她原先那假孕流產之事, 是有人陷害的,她也是可憐, 平白受了這麼一遭,身子也虧損成這樣。”
嘉悅忙瞧了瞧佟貴人的臉色,看著確實是比前幾日還不好,便吩咐了一旁的宮女去給她拿些厚實的鬥篷來, 又叫錦書過去把她扶起來坐在椅子上, 喝口熱茶緩一緩。
“皇上, 那這……這太醫是?”嘉悅又指了指底下跪著的太醫,瞧著倒有幾分麵熟,不由問道。
康熙冷哼一聲,“他是佟貴人懷胎期間負責的太醫,原本是朕的親信,朕信任他,所以才讓他看好佟貴人的胎,誰知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聯合他人一起來騙朕!”
康熙氣得牙癢癢,恨不得馬上拿佩劍砍了這吃裡扒外的狗奴才的頭,掛到午門上示眾!
可惜,現在還沒有查出來幕後主使人到底是誰,否則他早就吧這狗奴才大卸八塊了!
“可是,若要說懷孕,流產都是騙人的,未免也太過牽強啊…”嘉悅想了想,發現自己還是不怎麼想得通,宮裡這麼多太醫,隨便一個拉出來都能診斷出來的事兒,怎麼就能瞞得這樣緊?
“難道,給佟貴人情請安脈的太醫隻有一個?所以彆的太醫才不知道,才能瞞得這樣久?”嘉悅突然想到了一點,皺著眉,開口問道。
康熙臉色很是難看,但還是點了點頭,“朕之前太過信任這奴才,佟貴人自懷孕後一應事務都是他負責,旁的太醫都不許沾染的。然而正是朕太過信任他,隻要是他所說的,朕就絕不懷疑……”
“可是皇上,即便宮裡人人都被這太醫蒙騙,佟貴人自己難道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來?莫說有孕之人該有的嗜睡,惡心等症狀,佟貴人沒有察覺到,那流產之後的感覺,難不成佟貴人也未有半分覺著不對勁?”嘉悅前一句是對著康熙問的,後一句則是對著已被人攙扶到椅子上的佟貴人說的。
佟貴人虛弱的靠在椅子上,低頭拿著帕子擦眼淚,聞言抬頭道:“回皇上,貴妃娘娘,婢妾流產之後自然察覺到了不對,可是……”
說了一半,她緊了緊身上披著的厚鬥篷,才囁嚅著道:“可是如若婢妾那時候說出去,皇上必然會覺得婢妾是假孕,覺得婢妾有欺君之罪,就連後來的景仁宮流產,皇上和貴妃娘娘肯定也會覺得是婢妾撒謊……想要借此來陷害貴妃娘娘……”
她抬了眼小心的看康熙和嘉悅,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不管說與不說,皇上和貴妃肯定都覺得是婢妾故意陷害貴妃娘娘的……婢妾……婢妾實在冤枉啊……”
“行了,朕知道你是冤枉的。這件事兒朕會交給貴妃查,你安下心來養著便是,這鹹福宮雖偏遠破敗了些,不過勝在清靜,也是個好去處。”康熙一向不喜歡女子哭哭啼啼,忍不住出口打斷佟貴人的話,出言直接把這事兒攬給了嘉悅。
嘉悅無奈,隻好點了頭。
不過看這樣子,康熙也沒多少相信佟貴人的話,隻讓她繼續在鹹福宮靜養,並沒說什麼時候能回承乾宮,至於位份,更是提也未提。
佟貴人完全沒預料到事情的走向,她本來想的是懷孕孕流產之後,嫁禍給昭貴妃,然後她被昭貴妃查出來假孕,以皇上的性子肯定會為了昭貴妃嚴懲她。
然後她就可以揭發那個為她把脈的李太醫欺上瞞下,皇上必然會自己調查,最後她可以想辦法把事情引到昭貴妃身上去,她在景仁宮裡收攬的那顆棋子,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樣的話,整件事情看著就像是昭貴妃自導自演,昭貴妃欺君罔上,陷害嬪妃兩條罪名坐的牢牢的,而且這樣一來,不管昭貴妃會被降位還是禁足,她都不可能再取得皇上的信任,登臨後位。
到現在為止,她前麵所想的都一一實現了,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好像低估了昭貴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不過沒關係,一旦查出昭貴妃和李太醫有什麼聯係……那麼到時候,昭貴妃就是不認罪,也必然難逃其咎!
隻不過,現在皇上把事情交給昭貴妃查,那麼她原先想的計策就無法實行了,看來……還是得找個人揭發一下啊!
這宮裡頭,最不缺的就是自以為是,野心勃勃的人!
嘉悅還不知道看著柔柔弱弱的佟貴人心裡正在算計她,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估計也不怎麼會在意。
畢竟康熙大大在她宮裡放了好多自己人,景仁宮總共三四十號人,其中大概四分之一都是康熙的人,這並不是說都是康熙派來監視她的,而是這景仁宮本是孝康章皇後封後之前的居所,嘉悅住進來之後也沒怎麼變動這裡的宮人,因此對於景仁宮原先伺候過孝康章皇後的宮人來說,四舍五入一下康熙也算是她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