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悅那日不過是口頭上隨意提了兩句,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就瞧見殿內侍弄花草的宮女換了個人。
原先的宮女叫玉竹,生的憨厚,人看著也老實,不過,人畢竟不可貌相。
這次新換的宮女也還叫玉竹,不過這個玉竹的相貌清秀,眼神也通透,瞧著不像自作聰明的人。
觀墨一邊整理她手邊的書,一邊對她說。
嘉悅聽了也隻是不置可否的笑一笑,垂眸翻了翻手裡的書,心中一片淡然。
先前那個玉竹,本也是良善的女子。
這宮裡的所有女人,原也曾是閨閣嬌養大的格格,父母寵愛,天真爛漫。
可是人啊,往往都是貪心不足的,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後,守不住本心,滿盤皆輸。
在這寂寂的紫禁城裡,漫漫長夜,守著孤獨和一夜長明的燭火,有幾個女子能夠受得了呢?
她算是這後宮女子中最為幸運的那個吧,不必為生存而惶惶不可終日,也不必為了一個男人的寵愛而爭得頭破血流。
任何東西,隻要她張一張口,伸一伸手,底下自會有人恭恭敬敬的奉送上來。
可是許多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待在殿裡,看著周圍富麗堂皇的擺設,鼻間是焚著的清幽的花香,驀然就生出了一種悲涼之感。
這些東西再好,也終究不是屬於她的。
現下所謂的安定,不過是她利用彆人的身體謀來的福利罷了,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屬於她的。
這世間許多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活這麼一場,到頭來都是惘然。
“主子,這是內務府那頭擬訂的烏雅常在的份例單子,請您來過過眼。”
觀墨捧了一份單子過來,放到桌上。
聽到觀墨的聲音,嘉悅方才回過神來,隨後拿了份例單子來看。
觀墨看了一眼她,而後動了動嘴唇,卻終究沒說什麼。
她有些為自家主子擔心,那烏雅氏入宮小半年,便已然得了皇上青眼,又封了常在,如今更是懷有龍胎,聖寵頗豐。
可自家主子入宮已有兩三年,從貴妃之尊到皇後之位,肚子卻還一點兒消息也沒有。眼看著宮裡出身高貴的嬪妃越來越多,主子又從不對這方麵上心,她心裡愈發憂心起來。
嘉悅不知道觀墨心裡頭想的什麼,不過即使她知道了,也不會對這個問題做什麼解釋。
穿越到這個時代本就是一個意外,能不能回去至今還未可知,輕輕鬆鬆地在這裡過幾十年也就罷了,她又何必自找麻煩。
何況,鈕祜祿氏現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不論其他,單她阿瑪這一支便已經榮貴至極了。
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一個手握重權的朝廷一品大臣,再加上出身襄親王府的額娘舒舒覺羅氏,單從麵兒上來看,似乎隻是榮貴罷了,然而滿人間的姻親關係極為複雜繁多,一個滿族大姓,往往會牽扯到數家姻親。若其中一家得了罪,其他幾家都會受到牽連,若一家麵兒上有了榮光,其他幾家便也能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