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媗的母親去世了,她這當婆母的自然要拿她當自個兒女兒一樣心疼。
崔皇後在榻邊坐下,取出一封信,遞與衛媗,笑道:“這是方才肅州快馬加鞭送來的信,你親自拆開來看看。”
衛媗一見崔皇後的神色便猜到那是什麼信了。
顫著手接過,緩緩打開,隻見上頭匆匆寫著一句:安,勿念。
衛媗鼻尖一下子酸澀難忍。
說來也是奇怪,她其實不是個愛哭哭啼啼的性子。可自從有了身孕後,她似乎比從前愛哭了些。
信上那幾個字極其潦草,顯然是在極其危急的情況下匆匆寫就的。
衛媗記著佟嬤嬤說的,坐月子期間不能落淚,忍住了淚意,對崔皇後道:“母後,既與他——”
崔皇後拍了拍衛媗的手,“既與無事,肅州派人前來報信,肅州大捷!北狄二皇子死了,幾個大將也是非死即傷,此次北狄元氣大傷,五年內都不可能恢複。最晚明年初,既與便會回來盛京。”
薛無問回來得比崔皇後說的還要早。
十二月廿六,太子薛無問在肅州一戰上大獲全勝,斬殺了北狄將近兩萬士兵,逼得北狄軍不得不逃回王庭。
北狄二皇子死,幾位凶名在外的將領也被砍下了人頭,北狄軍元氣大傷,北狄王親自派了使臣前去肅州求和。
“太子不愧是皇上的兒子,領兵打仗半點不遜色於從前的定國公!”
“聽說太子此次用了連環計,將北狄那位嗜殺成性的二皇子誘到肅州,再一舉滅了人老巢!二皇子被殺的那一晚,整個肅州百姓徹夜擊鼓狂歡!”
“噓,莫要吵嚷!太子班師回朝了!”
這話一落,長安街上百姓齊齊閉嘴,激動地朝城門處張望。
下一瞬,便見一隊鐵騎英姿勃發地列隊入城門。
領頭那人一身戎裝,頭戴盔甲。
正是太子薛無問。
薛無問從前在盛京便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此時身披鐵甲,眉目冷峻,那雙含情的桃花眼生生多了幾絲肅殺之氣。
鐵騎一入城,百姓們齊聲歡呼,高喊:“歡迎太子殿下凱旋歸來!”
衛媗挑開車簾子,手持一麵團扇遮麵,隻露出一雙沉靜的眼,望著在沿途的歡呼聲中緩緩行來的青年男子。
從前她也曾見過意氣風發的薛小將軍。
可今日的太子薛無問較之從前,又不同了,從前刺目的鋒芒徹底轉換成了內斂的光華。
幾乎就在衛媗的視線落在薛無問臉上之時,薛無問便側眸攫住了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
男人輕拉馬韁,微微泛冷的眉眼霎時浮起星星點點的笑意。
那樣含笑的一雙桃花眼,一如既往地放浪形骸。
可他漆黑的眸子裡,隻有她,唯有她。
-
鐵騎列隊遠去,衛媗才剛放下車簾子,忽然有人在外頭敲響了窗牖。
衛媗又挑起車簾,推開窗,便見暗一笑嘻嘻地站在外頭,道:“太子讓小的給太子妃送來肅州的蜜沙棗,太子妃先吃幾個甜甜嘴,他很快便會回府。”
暗一說完便將一兜子洗淨的蜜沙棗從窗口遞了進去,之後躬了躬身,便一溜煙往皇宮跑去。
衛媗望著那一兜子的蜜沙棗,垂下眉眼,彎了彎唇。
從前她在肅州之時,隻提過一嘴這棗甜。
沒曾想他還記著,在烽火硝煙裡還不忘給她帶上一兜子回來。
回到無雙殿,她從佟嬤嬤手裡抱過阿蟬,笑著道:“阿蟬,爹爹回來了。”
小團子已經三個月大了,再不複剛出生時那副瘦猴似的模樣。如今胖嘟嘟圓潤潤的,手手腳腳都跟藕節一樣。
皮膚又白又嫩,仿佛一掐便能掐出水來。
一雙同衛媗生得如出一轍的繁星眼總愛靜靜地瞧著人看。若是同她說話,她還會揮著小拳頭“咿咿呀呀”地應。
眼下聽見衛媗說爹爹回來,立馬張嘴“咿咿呀呀”了兩句。
衛媗“嗯”了聲,又道:“不急,爹爹進宮去了,同皇祖父說完話便會回來。”
話落,阿蟬立馬又“咿咿呀呀”了一句。
一邊的佟嬤嬤看著母女倆這“一問一答”,不由得笑著搖頭。自家姑娘就愛這般同小郡主說話,好似小郡主當真聽懂了她的話一般。
阿蟬“咿呀”累了,便開始往衛媗的胸口拱,嘴還砸吧了一下。
佟嬤嬤道:“小郡主這是餓了罷,可要奴婢去喚乳娘過來?”
衛媗抱著阿蟬坐在軟塌上,解開衣裳,道:“不必,我先喂她,她若是不飽,再喚乳娘過來。”
佟嬤嬤望了望衛媗,欲言又止。
世家大族的當家主母哪兒會親自哺乳的,都是交給乳娘的。
太子府裡備著三個乳娘,隨時可以給小郡主喂奶。可自家姑娘非要親力親為,偏生小郡主靈性得很,就愛喝她娘的奶。
衛媗對於哺乳一事,其實態度一貫來隨意。阿蟬喜歡,那她喂便是了。隻這小東西人雖小,可胃口著實不小,她的奶水根本不夠她吃。隻好她喂完之後,再喊如娘來。
好在阿蟬雖愛喝她的奶,但沒吃飽的話,也不抗拒乳娘喂。
倒是好養得很。
小東西這會想吃奶,不過是困了,吃著吃著,眼皮便耷拉下來。
衛媗掖好衣襟,把阿蟬交給佟嬤嬤,抱到隔壁偏殿去睡。
屋子裡燒著地龍,床榻邊還擺著幾個炭盆,暖烘烘的。
出了一趟門,喂奶後身上又黏膩不堪的,衛媗愛潔的毛病又犯了,索性便進了浴池沐浴。
從浴池出來,幾個婢女上前給她烘發,才將將忙乎好,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吱呀”一聲響,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入了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