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不聽,霍玨也懶得再說,便由著他去。
至於江離的那個問題,那時他是怎樣回答的?
“那要問問你自個兒,為何要在那夜出現在那條小巷弄,又為何要叫江離。”他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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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明。
衛瑾緩緩睜開眼,懷裡的薑黎睡得正沉,細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胸膛,掌心搭著他的心口。
衛瑾看了她許久,而後握住那隻小手,分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薑黎的眼睫微微一顫,很快便習慣性地回握了下,嘟囔道:“可是要起了?”
小姑娘的聲音裡仍纏著濃濃的睡意。
衛瑾捏了捏她的掌心,道:“今兒休沐,不必早起。”
薑黎在他胸膛蹭了蹭,又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天光大亮,衛瑾已經起了,正領著雙胞胎在外間的暖榻上玩,江離也在。
小郎君穿著一套靛藍色綴金絲的錦袍,原來臟兮兮的頭發洗得乾乾淨淨的,紮成一個小小的道髻頂在後腦勺,瞧著文文弱弱,同昨兒的小乞丐簡直是判若兩人。
初來乍到,江離自是睡得不安穩,一早就醒了。用過早膳後,便被何舟領到文瀾院來。
原先還以為那位大人是有何事要交代,這才喚他過來。
誰料進屋後,衛瑾同他道了句“早”,便未再多言。
反倒是榻上兩隻白白胖胖的小團子瞅著他“啊啊嗚嗚”地叫。
薑黎進來時,小小郎君正十分拘謹站在榻邊。
六斤六扯著他那簇新的袖口一邊“啊嗚”地叫,一邊舞得那長袖“呼呼”地響。
才一個多月大的六斤六已經有八斤八兩重了,手勁兒格外大,根本不是一般嬰孩有的力氣。
江離的手被扯得跟著袖子一起動來動去的,但他也不敢扯回自個兒的袖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袖子另一端的六斤六給扯下榻。
比起生龍活虎的六斤六,阿滿就乖多了,側眸望著江離,“嘖嘖”地吮著手指頭。
坐在阿滿旁邊的衛瑾則優哉遊哉地拿著書冊,給兩隻小團子念弟子規聽。
薑黎覺得這一幕還挺逗趣的。
尤其是江離,昨兒還是凶巴巴的,現在那張小臉漲得紅紅的,又拘謹又不知所措。
薑黎顧著小小少年的自尊,強行壓下彎起的唇角,上前從六斤六的小拳頭裡解開江離的袖子,道:“六斤六,不許欺負哥哥。”
聽見“哥哥”二字,江離楞了下,下意識又瞄了榻上的兩隻小團子一眼。
那頭六斤六聽見自家親娘的聲音,也不“啊嗚”了,而是跟著阿滿一起“嘖嘖”地砸吧著嘴。
薑黎簡直是啼笑皆非,她這兒子這是在同她說,他肚子餓了呢。
她昨兒一夜未曾喂奶,如今也漲得難受,索性便抱起六斤六往內室去。
母子二人一走,衛瑾便放下手上的書冊,對江離道:“我方才念的那幾篇,你同妹妹再念一遍。”
江離怔了下,望了眼榻上的書冊。
他不識字,那上頭的字他一個都看不懂。
隻是,方才這位大人念的,他還真能背出來。
江離遲疑了下,便將方才衛瑾念的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小少年聲音清脆,聽著倒是很悅耳。
衛瑾微微垂眼,漆色的眸子染了點不易察覺的笑意。
原來這小子這麼小就有過耳不忘的能力了,從前倒是他小瞧了他。
上一世,領了江離回宮後,衛瑾親自給他開了蒙。等他識字了,方才請朱毓成進宮做他的太傅。
朱毓成曾同他感歎,小殿下天資聰穎,比他教過的任何人都要聰慧。若是好生教導,未嘗不能成為一代明君。
上一世的朱毓成自是不知曉,他眼中那位來自民間,深知百姓疾苦的儲君,實則不過是戴了副溫良恭儉的麵具。
霍玨用了八年的時間,教他如何算人心,如何令人為你所用,又如何將縱橫之術用在朝堂之上。
所謂帝王之術,皆是如此。
不得不說,江離學得極快,快到衛瑾覺著即便他這亞父不在了,他依舊能守得住他的龍座。
這一世,他提前將這狼崽子撿回家,想來他的人生又會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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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瑾拍了拍手邊的書冊,朝江離溫聲道:“到榻上來,把你方才念的內容,同書裡的字一個一個對應起來,念給妹妹聽。”
江離望了望衛瑾,又望了望換了隻手吮手指的小阿滿,默了半晌,方才脫下鞋履上榻。
因著要一邊背書一邊認字,他的速度明顯比方才慢了許多。慢悠悠讀完一遍後,江離正要闔起書冊,忽然一隻濕漉漉的小手拽住了他的手指。
江離動作一頓,一頭霧水地望向阿滿。
就在這時,衛瑾適時道:“妹妹要你再念一遍。”
他這話剛說完,小團子阿滿便十分配合地“咿呀”了聲。
江離:“……”吃人嘴軟,念就念吧。
江離這一念便念到了六斤六回來。
阿滿被薑黎抱去喂奶,六斤六躺在了阿滿原先的位置上。
江離見阿滿被抱走,自覺自己念書的任務已結束。下意識便要下榻,忽然手又被揪住。
這次揪住他的小手倒沒有沾著一手黏糊糊的口涎,但力氣卻很大。
六斤六揮著胖乎乎的拳頭,衝著江離“啊啊”了兩聲。
衛瑾再次適時道:“弟弟想要聽你念。”
念書念到口乾舌燥卻一口水都還沒喝的江離:“……”這對兄妹是魔鬼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