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算我跟夏圖南在一起,我當著他的麵也得說,你跟季培風的事兒都過去了,再愧疚還能怎麼著,你歉也道了,禮也賠了,丟著工作跟霍欽分手去贖罪,你還是我認識的寧佳書嗎?威風點,拿出你當年那不要臉的氣勢來啊?”
何西劈裡啪啦講著,一路追她到臥室,“你起來,彆不說話,你現在就打電話跟季培風說清楚,你那麼喜歡霍欽,辜負誰也不能辜負他,對不起誰也不能對不起他,下輩子結草銜環再給他季培風做牛做馬,這輩子讓他哪來的回哪兒去!”
寧佳書腦仁鼓鼓作響,乏力在床邊坐下來,臉色蒼白,“彆說話,我頭疼。”
一旦脫離工作環境,她又重新回到感情的困境裡,被拉入泥沼。
何西頓住,小聲試探,“你……不會已經跟霍欽攤牌了吧。”
“我們已經分手了,等會兒就上樓收拾東西。”
何西口型微張,愣在原地,想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早知道今天,我當時就是讓你把我的黑視頻發給全世界看,也不應該讓你住進來的。”
霍欽作為她的前白月光,平日裡但凡寧佳書這個女朋友有半點不是,何西可會損了。這次明明還有一肚子罵人的話,可看著寧佳書的樣子,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無論如何,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看到她的掙紮以後,何西忽然不知該怎樣評價她的選擇了。
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就好比壞人終於想上岸從良,卻發現一來一往,洗白已經變成付不起的代價。
倘若自私一點隻顧自己感受,不管季培風,那從道德的層麵來講,她就還是個壞人。
季培風鬱鬱寡歡要是再出點什麼意外英年早逝,兩人都得背上負罪的包袱,捂成一輩子的膿包。
倒了杯熱牛奶,何西親手送到寧佳書手裡,“喝一點,有力氣,要不東西我陪你上去收?”
“想什麼呢?”
寧佳書抽手回來,警惕盯著她,“我告訴你,就算我們分手了,你也甭想打霍欽的主意。”
“我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擱你這兒做什麼東郭先生。”何西呸她。
好歹這一番打諢插科過後,氣氛總算不那麼沉重可怕。
寧佳書換下製服,往臉上拍了點兒水,打起精神上樓。
才開門,霍欽瞧見她的臉色,把手貼在她額頭,“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落地以後就頭疼。”
“我給你找點藥。”
霍欽轉身往裡走,寧佳書卻猝不及防抱緊收攏他的腰,輕聲說,“霍欽,我好累好困哪,想睡覺。”
他的脊背筆直堅硬,卻是天底下最能讓她感覺安全的所在。
霍欽默不作聲靜立半晌,拍拍她的手背,答應她:“好。”
寧佳書一陷入被窩裡,思緒就昏昏沉沉,攪成一團漿糊,睡到全然失去意識了。
她在這張床上躺了一年多,在這兒跟霍欽談天、親昵、翻滾過,卻從未感覺這地方這麼冷。羊絨、棉絮的被褥仿佛全變成了冰塊,她拚命蜷縮身體汲取熱量也還是冷得嚇人。
隻記得半夢半醒間,霍欽扶她起來在懷裡喂她喝了藥。溫熱苦澀的液體從喉嚨滾下肚,然後就溫暖起來。
也可能因為霍欽從身後抱住了她。
他的熱量隔著薄薄的睡衣沒有遞減傳遞到寧佳書肌膚和血液裡,氣息交融,溫暖得像有一年冬天飛北歐,攝氏零下的溫度裡,緊緊依偎著居住的民宿燃燒的壁爐。
她想往熱源裡鑽,卻又怕被真火灼傷,踱步幾經躊躇,火卻快熄滅了。四周漸寒,急得她直跺腳,伸手去碰火種,火苗燃到她指尖之際,瞬間猛然被驚醒——
天已經大亮了。
床上隻剩她一個人,霍欽的臥室依舊一塵不染乾乾淨淨。
她的手表被解開放在枕邊,毛衣和外套整齊疊好靜置在床頭櫃,不是她來時穿的那套。
衣帽間門口已經放好幾隻收拾過的行李箱,她的東西被全部裝進去了。
廚房裡傳來碗碟碰撞的輕響,是霍欽在做早餐。
寧佳書像往常衝了澡,洗掉一身黏膩的冷汗,換上乾淨的衣服,衣服散發著和霍欽洗衣液一樣的香味。
“今天冰箱裡沒有其他菜,我怕你醒的早,來不及下去買,隻能就將吃了。”
霍欽替她擺了碗碟,連同感冒衝劑也一齊泡好,連同幾顆退燒藥抗生素一起推到她麵前,“這個吃完飯再喝。”
說是將就,其實也比平日寧佳書自己對付的早餐好很多。
還有熱牛奶,雞蛋三明治和瘦肉粥。
他不厭其煩、事無巨細地交代她一些瑣事。
“化妝品首飾和包放在黑色的箱子裡,衣服太多裝不下,我找了兩隻24寸的放,都折過了,還是很擠,回家要記得掛起來。”
“洗完頭要吹乾,彆再濕著頭發就上床睡覺了,年紀大了會頭痛。”
“你昨晚燒發到38度,這幾天要連續吃藥。”
……
寧佳書對他交代的每一件事都點頭答應。
“好。”
“我知道了。”
“這次記住了,不會忘的。”
霍欽說到最後,終於停下來。
靜謐漆黑的眼睛深深凝望她,仿佛要把她的樣子最後一次記在心裡。
“你好像長大了,佳書。”
“已經學會承擔自己的責任,”他頓了幾秒,“我很欣慰,能夠教會你這些。”
佳書發了一整夜的燒,這一夜,其實霍欽沒怎麼合過眼。
要給她換退燒貼,涼毛巾擦身體物理降溫,還要安撫她一堆不安的夢話。
他想了一整夜,終於說服自己。
或許佳書原本就不是屬於他的,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幾經波折,再怎麼強求,還是要還回去了。
可是,比起從未認識她,霍欽寧願這樣。
至少他擁有過,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是他人生從未有過的體驗。所有溫暖的、幸福的、激動的、快樂的瞬間,並不能完全被此刻分離的痛苦淹沒。
如果這就是結局,他應該為此感到滿足。
接下來的分彆很平靜,他們與往常一樣吃完最後一頓早餐,如同朋友般道彆。
霍欽將她連同她的行李一起送上車。
“再見,保重。”
“你也是。”
替她關上駕駛座的車門前,霍欽努力試圖笑一笑,卻還是失敗了,隨著那笑容回落,抬起來想要撫摸她頭發的手,也收了回去。
“我真的很欣慰。”
“但我更後悔,佳書,我寧願沒有教過你這一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