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謠緘默片刻,臉上寫滿不信,勾著椅子往他的座位靠了靠,想拿過冊子自己看,還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怎麼可能。”
岑易像被戳中了笑點:“你對自己倒還挺自信?”
他說著身子往裡移了移,給她騰出點位置。
紀初謠隻占了岑易課桌巴掌大的地方,將答案前後校對了兩遍,心情一時變得有些複雜。
說不出話。
岑易單手拄著下巴,等人沉重完了,才不疾不徐地用筆頭在桌上點了兩點:“檢討完了?開始分析吧。”
他說著指尖伸過去,把冊子往中間挪了一些。
紀初謠看他在把重點字詞從原文中圈劃出來,伏在一旁,純粹出於好奇地問道:“你之前都錯幾道?”
岑易怔忪一瞬,笑道:“你管我。”
紀初謠原本也沒那麼想知道,但看人自大滿滿的樣子,一下子起了點探究的勁。
正好左半邊的冊子沒被他用胳膊擋著,所以輕易地揭開了一個弧度。
老實說,她即便現在不看,等晚上把冊子帶回家了照樣也能看。
當著人麵,總比私下裡再去偷窺坦誠直接。
岑易斜眼瞥見她的小動作,用筆往騰空的紙張上拍了拍,嚇唬道:“乾嘛呢。”
紀初謠卻是已經把該看的都看全了,意味深長看他兩秒,過了好一會兒,憋出一句道:“就比我多對了一個,岑易你好驕傲噢。”
一段戲謔的話,被她用沒什麼起伏的語調說出來,莫名放大了詼諧的意味。
岑易簡直要被她欠揍的語氣氣笑了:“我那時候是因為態度不認真,全亂填的,能跟你一樣麼?”
紀初謠由他說,想著兩人的水平彼此彼此,心情也沒像之前那樣鬱悶了。
岑易叨叨了兩句,實在是因為困得厲害,想把事情快點結束,這才沒跟她計較,開始講起正文來:“你課內文言是掌握的不錯,但做題稍微靈活一點,課本上的‘俯仰之間’,確實是翻譯成時間很短的意思,但這邊‘俯仰’後麵跟著的是‘左右’,所以就應該直接直譯成‘上下左右看’,按你寫的那個,連讀都讀不通順……”
岑易中間說著打了個哈欠,拿著紅筆的那隻手,搭在嘴邊擋著。睡眼惺忪,像隔了八百裡霧氣看東西。
有點頹懶,但又很優雅。
紀初謠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但沒吭聲,繼續聽他往下講。
臨近早讀,剛好收尾分析到最後的內容。
張齊正進了教室,來到後排:“老大,你要的咖啡。”
岑易把咖啡放到窗台的位置:“晚點轉錢給你。”
張齊正應得利落:“行。你早飯吃沒,要不要我三明治分你一半?”
“不用。”岑易擺擺手,“我這邊忙著,你自己去吃吧。”
張齊正探頭一看,發現是兩個文言文困難戶正在進行深度交流,哈哈一笑,道:“你和妹妹有不會的可以來問我,我也就語文一門稍微有點能耐。”
岑易笑了下:“今天這篇我湊合著還能應付,過兩天的,估計還真得要麻煩到你。”
“沒問題。”張齊正比了個手勢,“隨傳隨到。”
說著回了前麵自己座位,趁韓靈過來檢查英語早讀前,先把早餐吃完。
紀初謠看張齊正走了,才好奇問岑易:“他語文很厲害?”
岑易轉了下筆,不緊不慢道:“一百五的卷子,他上學期期末考到一百四十二,你說厲害不?”
紀初謠驚到說不出話來。
岑易繼續:“彆看他長得一點文藝知青範沒有,說話也不愛掉書袋,實際夢想是當個寫酸詩的現代詩人或是一個鄉土文學作家。”
紀初謠眉梢微不可見地輕挑了下,她一直以為這樣的特定夢想隻會出現在上個世紀末,不由對人產生點欽佩。
“好了。”岑易打斷這個話題,“看最後一段吧,最後一道選擇題的中心立意就是考的這裡……”
等岑易講完,早讀課的預備鈴剛好響起。
紀初謠搬椅子回自己座位。
岑易沒直接喝咖啡,他今天這股困勁來得比往常通了宵都要凶猛,這種情況喝了隻會更難受。拿出平板看了上午的課表,去後麵儲物櫃拿了件運動服外套出來。
回位置上,一邊把衣服往腦袋上罩,一邊對紀初謠道:“阿菜,一會兒老師過來問,你就說我人不舒服。”
說著也沒等人應聲,直接趴桌子上,閉眼睡了過去。
紀初謠盯他看了會兒。
灰色的運動衫下,罩出模糊的肩型輪廓,腦袋被遮得嚴嚴實實,一根頭發絲都沒漏出來。
開學那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他早讀上課期間睡覺。
收回視線,從抽屜裡抽出英語書,翻到後麵單詞表背單詞。
她初中的時候沒學好音標,所以基本放棄了聽、說這兩塊能力,連背課文都是放在心裡默背,單詞全按自己的喜好來發音。
早讀五分鐘後,韓靈從隔壁八班轉完一圈,到七班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