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謠看岑易沒反應, 又問了一遍。
“走嗎,去上體育課。”
“不要。”
岑易歪著腦袋, 想也不想的矢口拒絕,懶惰,散逸。
“外麵太陽不曬的。”
“那也不要。”
“可你一直不運動,抵抗力會變差,生病不難受嗎。”
“嫌我?”
“沒有。出來吧,我等你。”
“這是你等不等我的問題麼。”
“真不走?”
“嗯,不走。”
“晚上給你買兩瓶牛奶。”
紀初謠自認為拋出了合適的賄賂條件,沒再說話, 就這麼靜靜看著他。
岑易癱著臉盯她半天,彆開臉輕嘖一聲,單腳抵開椅子, 不情不願地去後麵儲物櫃找運動服。
紀初謠伏在窗台,眼角微彎地笑了笑, 想起什麼, 又道:“你幫我水杯拿一下, 在我桌角。”
岑易提出衣物袋, 反手將櫃門關上, 朝她座位走去:“我覺得我好虧,就這麼被兩瓶奶打發了。”
紀初謠笑:“那我給你買一遝吧。”
岑易聽了也跟著笑了一聲,拎起她的水杯往外走。
來到外麵走廊, 上課的預備鈴已經響了,岑易把水杯塞她手裡:“你先去吧, 我有假條,不怕遲到,一會兒換完衣服就去。”
看人沒動, 岑易凶了凶臉:“乾嘛,覺得我會跑路?”
紀初謠直言直語:“有點。”
“嘖,‘易’言九鼎聽過沒有。”
紀初謠又笑,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行,那我在操場等你。”
十分鐘後。
岑易卡著時間,等大家跑完兩圈操場的熱身活動,才姍姍來遲,出現在操場西南角。
今天這節課教的投籃,大夥兒跑完步,就被體育老師領進隔壁籃球場。
岑易跟著走了進去,隻是直接在邊上休息椅坐了下來。
外套拉鏈一貫的拉到下巴的位置,雙手插兜,靠椅背上眯著眼昏昏欲睡。
男女生們各占了一個籃球框練投球,女生那個正好靠岑易近些。
因為全校有五、六個班同節體育課,隻是訓練項目不一樣。有在操場綠茵地踢足球的班級,不知誰先眼尖發現了岑易,接下來時不時幾個女生仗著撿球,“路過”綠色鐵絲網外,湊近圍觀兩眼,然後興奮跑開。
紀明熙投完一個三分球,跑到後麵重新排隊,抬手扇了扇風,覷向岑易的方向道:“這位哥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麼會來上體育課?”
從悅也疑惑地聳聳肩:“可能是想曬曬太陽了?”
前麵紀初謠投完球也繞回來,聽她們討論,才發現岑易來了。
紀明熙注意到妹妹的視線,輕咳一聲,道:“這貨絕對是我認識的人裡最弱雞的,當初不是有體育中考嗎,滿分40分,他才拿22分,我和黎川都嘲他不如體考前跑去摔斷條腿,要不然報個殘疾考生也不至於那點分數。”
從悅和他們中學不同校,不了解這點,麵露吃驚道:“可我記得他是中考狀元啊,體育分22都能拿第一,這是不是太逆天了點!”
紀明熙沒料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會砸自己一腳:“他高光時刻也就那麼一次過,那年湊巧語文簡單,數學理科巨難,讓他白撿便宜。”
紀明熙說著覺得不能在成績方麵停留太久,又繞回體育道:“你們敢信嗎,當年他家裡因為操心他的體育分,連他爺爺這麼大歲數的人都出動陪跑,每天一幫三大姑六大姨的叫他出門鍛煉,他倒好,連太極操、廣場舞都嫌累,隻願意在他家那客廳裡騎三圈自行車意思意思。”
紀明熙一邊說一邊搖頭,拍拍妹妹的肩膀,語重心長總結了一句:“謠謠體育那麼好,肯定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這種弱雞存在吧。”
紀明熙聽紀初謠“嗯”了一聲,鬆了口氣,接著又看到妹妹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意,默了默。
“…………”
淦。
體育老師讓所有人試投了一次,糾正完動作,便讓大家自主練習。
紀明熙剛想招呼自家妹妹,問要不要比賽投籃,就發現人不見了。
紀初謠來到一旁的休息椅,佯裝喝水地拿起地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擰好瓶蓋沒急著走開,所站的角度正好擋住斜射的陽光。
岑易感受到頭頂罩下的陰影,掀了掀眼皮。
紀初謠看他看過來,道:“岑易,你陪我一起撿球吧。”
岑易:“?”
岑易表情有些難以置信,過了片刻,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地道:“你找我來,就是讓我乾這個的?”
紀初謠撓撓腦袋,也想不出彆的更輕鬆的運動了,走走總比一直坐著好,於是道:“差不多?”
岑易表情更一言難儘了:“……你認真的?”
“啊?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
紀明熙遠遠看著這幕,內心複雜無比,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地上的籃球,望著遠處的藍天,突然道:“悅悅,假如現在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女生從她……咳,從她最好的朋友嘴裡聽過很多關於男生的壞話……當然,她肯定是相信她朋友的話的,但依然對男生很好。你覺得,是什麼支撐著這個女生那麼做呢?”
從悅正在投籃,調整了好幾次姿勢,一個三分球,正中靶心,回頭隨意應道:“那肯定是真愛啊。”
紀明熙手下一空,籃球簌簌滾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