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 集訓結束。
全國各省、直轄市和自治區的聯賽優勝者,從五湖四海聚集到清北大學,開展為期五天的冬令營。
第一天開幕, 第二、三天考試,第四天參觀, 第五天直接宣布成績和獎項。
岑易捧著國賽一等獎的證書, 回校後馬不停蹄參加了兩天的補考。
彼時學校裡的學生已經領完成績單放假,碩大的校園裡空蕩蕩的。
岑易考完試從教學樓裡出來, 手上抱著遝寒假作業, 與從對麵樓道走下的徐向笛狹路相逢。
兩人本就不算相熟,即便在集訓營裡同班相處了好長時間, 依然隻是過路點個頭的交情。
徐向笛家裡有人來接, 出了校門, 爹媽喜盈盈地上前幫他拿過書包,一家人春風滿麵地坐上車離開。
明明隻是拿了個三等獎, 卻那麼滿足。
岑易凝著車窗裡,一閃而過的徐向笛父母笑臉, 有些搞不懂。
帝都前兩天剛下過雪,岑易在白皚皚的雪地裡站了會兒, 末了又懶洋洋地舒展了下腰身,臉上恢複那派散漫。
雖說學校離俱樂部很近, 但今天格外想犯點懶, 慢悠悠地掏出手機開機,打算叫輛車。
柔軟的雪麵上劃過一道車轍,車窗降下,露出秦煙的臉。
“兒子,上車!”
駕駛座上隱隱露出岑銳冷硬的側臉。
岑易有些意外兩人的出現, 愣了愣才上前拉開車門,先叫了聲“媽”,頓了幾秒,才叫了聲“爸”。
岑銳沒應聲,等他把車門關上,自顧調轉車頭,向主車道駛去。
秦煙活絡氣氛道:“在酒店給你訂了酒席,爺爺他們都到了。”
她說著看了眼丈夫的神色:“過幾天就是除夕了,這段時間搬回家來住吧。”
岑易看他爹沒異議,無所謂應下:“好。”
秦煙繼續,顯得幾分興奮:“最近好些電話打到家裡,清北、複旦、交大……兒子你想好讀哪所大學了嗎?我看他們給的條件都不錯,像什麼提供單人單間、免學雜、全額獎學金……隻要你定下offer,九月就能安排你入學。”
秦煙轉過身,扒著座椅背,一臉老母親的欣慰:“沒想到我家兒子連高考都不用參加,提前一年就高中畢業了。”
岑易也不是故意潑冷水,他本以為這些事小姨會事先告知秦煙,但看人不知情,隻好開口道:“這些學校給的專業都是數學相關,我大學不打算搞數學研究,所以昨晚都拒了。”
秦煙似乎沒想到他一句話沒和家裡商量,就做出了決定,一時間話梢噎住了。
邊上岑銳冷嗤出聲:“不打算搞數學研究?那你打算搞什麼,永遠死守你那破遊戲麼!”
車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冷,明明開著暖氣,卻像凝固了一樣。
岑易指尖按在膝蓋上,摩挲了下,指骨微微泛白,語氣輕鬆道:“是啊。”
一道尖銳的刹車聲響起,岑銳將車子停在道邊:“下車!有本事接下來彆收家裡一分錢,我倒要看看,你那破遊戲能養你幾年!”
生日那晚88元紅包帶來的些許軟化,再次固作寒冰。
岑易坐在後座,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內心竟然十分平靜。
他攬過一旁的寒假作業,打開車門,離開前道了句:“爸,媽,新年快樂。”
說著一聲沉悶的關門聲響。
岑易抱著課本,沿路往回走去。
秦煙焦急想要把人叫住,奈何探出車窗喊了好幾聲,岑易都沒回頭。
最後隻好把氣撒在丈夫身上:“你這人怎麼回事,好不容易和兒子見一麵,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讓我怎麼跟他好好說話,打遊戲,打遊戲能當飯吃嗎,他現在是打得很好,但這些都是青春飯,再過個五六年,最多七年,厲害的新人到處都是,你看哪個戰隊還要他,他考慮過未來怎麼過嗎!”
秦煙氣極:“能怎麼過,大不了我這個當媽的養他!”
她氣呼呼地環上胳膊:“我不管,好端端的一家人吃個飯,被你攪合成這樣,一會兒你自己想著怎麼跟爸他們交代吧。”
岑銳悶不做聲,踩下油門,重新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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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岑易癱在黎川房間的大床上,黎川坐在床邊的地毯翻看外文雜誌,窗外城市的煙火儘收眼底。
俱樂部裡的人前幾天就走得差不多了,雖然給岑易留了鑰匙,但大過年的,一個人太淒涼,所以還是跑到了黎川家。
岑易手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兩個紅包,都是方才年夜飯時黎父黎母塞給他的。
他收得坦然,因為知道今年在黎川家過年,他媽一定會給黎川塞個更大的。
玩了會兒紅包,覺著沒意思,又掏出了手機。
和紀初謠的聊天記錄斷斷續續,在冬令營結束那天便中止了。
證書頒發那天,剛好是學校發成績單的日子。
【韭菜園:恭喜呀,聽說你國賽拿到了一等獎。】
【韭菜園:不過我也不錯,這次考的倒數第七,比預想的還要進步很多。】
底下附了張成績單的照片,這種事無巨細彙報的感覺非常戳岑易。
不過他一直到晚上回住的地方才看到她的信息。
【easy:倒數第七能叫倒數麼,明明是正數第二十九好嗎。】
接下來是20分鐘的語音通話。
她跟他說謝謝。
他問她明天回去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然後她告訴他,她要早上九點的飛機回r城過年。
記憶中斷。
岑易默默攬過一旁的抱枕,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沒事擺臉色做什麼,既把語音掛了,聊天也沒好脾氣。
【韭菜園:對了,你之前說集訓結束,有話想和我說。】
【easy:有麼,你記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