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悅擔憂道:“妹妹下午1500可以嗎,感覺到三點會更熱。”
紀初謠也不太確定,畢竟她平常晨跑以及去長跑課後的跑步,都是避開了熱的時段:“應該還行吧。”
紀明熙想起去年好些女生跑完脫水嘔吐,直接被校醫用擔架抬走的,道:“彆有太大壓力,咱班以前這個項目都全軍覆沒,你隻要跑到前八就有加分,還是身體重要。”
“嗯。”紀初謠倒是挺有信心衝第一的。
大概是因為她是長跑課裡唯一一個非體特生,班上的女生都對她很照顧,之前問了她參加1500,其餘人後來都報的3000,和她交錯開來,還給她加油。
觀眾席的入口樓梯處上來一個人,七班男生熟練地抬手招呼了下:“川哥!”
黎川點頭示意了下,朝後麵紀明熙幾人走去。
學校的運動會是普通部和國際部一同舉辦,三個年級段兩個部的學生雜糅在一起,場麵經常混亂不堪,所以操場的四個入口都架了分隔線,隻有馬上有比賽的運動員,以及帶有“小記者證”和“後勤證”的學生才能入場。
每個班拿證的名額隻有五個,紀明熙和從悅去年拿過了,今年就讓給了其他同學體驗,紀初謠對這個沒太所謂,所以跟她們一塊兒。
黎川把學生會的工作證遞去,紀明熙接過,拆開吊繩,給妹妹和從悅分彆遞了個,心情愉悅:“謝啦!”
黎川把手上另袋冷飲在她們座位邊的空地放下,看三人都頂著外套的模樣,道:“要給你們拿把傘過來嗎。”
從悅應道:“不用不用,撐傘怪不方便的,還會擋到彆人看操場。”
黎川頷首了下,視線輕垂,紀明熙顯然不是個為他人著想的,方才搗了兩下腦袋明顯是想說“好呀好呀”,隻是被從悅堵住了話梢,憋了回去,一臉可憐。
黎川嘴角勾了點笑,將她腦袋上的外套領子往下勾了勾,把自己頭上的黑色棒球帽摘下給她叩了上去,帽沿往底下壓實少許,轉而對紀初謠和從悅兩人道:“主席台那兒有發帽子,我去給你們再拿兩頂。”
紀初謠瞄了眼姐姐有些發紅的後脖頸,眉眼跟著彎了彎,道:“嗯,好,謝謝。”
紀明熙故作鎮定,把帽沿往上抬了抬,露出雙眼睛,把人叫住:“等等。”
黎川邁開一步的步子又折了回來。
紀明熙把手上寫完的加油稿遞去:“你去主席台正好順路,幫我投下廣播。”
黎川失笑,問紀初謠和從悅道:“你們有要投的嗎。”
紀初謠和從悅紛紛也遞去一張,十分不好意思道:“辛苦辛苦。”
安澤的百米跨欄沒一會兒開始。
七班觀賽席的學生到的最齊,一架大鼓配上口號,氣勢衝上雲霄,力壓場上所有班級。最後安澤不負眾望以小組賽第一的成績進入決賽,跑完還超叼地衝七班觀眾席的位置比了個第一的手勢。
班上同學笑瘋了,從悅這個做同桌的,吐槽得最不留餘地,把紀初謠和紀明熙兩人逗得鵝鵝直笑。
片刻,廣播播報田賽的檢錄開始,紀初謠幾人想看,不過觀眾席的位置看不清裡頭的景象,於是拿著證件進了場地。
一個上午的時間飛快,就在她們跑這兒跑那兒給同學加油中結束了。
到了中午,班上黑板的積分實時統計為“32”,班級排名穩固在“1”,不過第二名的班級隻比他們低1分,寫篇廣播稿就能追上來了。
下午他們班的比賽隻有紀初謠的女子1500,和徐至秦的男子1500,而徐至秦完全是去打醬油的。
作為劃水選手,徐至秦格外心虛,一邊催促大夥兒多寫廣播稿,一邊進行戰術轉移,為紀初謠加油打勁。
“妹妹,現在三班分數就比我們低一分,他們班下午項目還挺多的,我這兒是徹底沒希望了,你可一定要穩住啊,跑到第一就可以給班級加10分!我們能不能穩住今年的年級霸主地位就靠你了!”
紀明熙沒好氣地笑罵:“兩個人都拿個第三,加起來也有十分,秦子同學你能不能有點男子氣概,從自身抓起。”
徐至秦笑嘻嘻:“我這不是有自知之明,不勉強,不妄想嘛。”
眾人大笑,午休的預備鈴響起,紀明熙回座位前給妹妹按摩了下肩膀,對她寬慰道:“彆多想,中午好好睡會兒,休息一下,量力跑就行了。”
紀初謠點點頭,班上同學寫作業的寫作業,睡覺的睡覺,她撈過椅背上墊著的抱枕,趴桌上試著閉目養神。
徐至秦的那番話雖然是玩笑,但多少發揮了點作用,紀初謠開始嚴肅思考如果其他班有隱藏的長跑高手,她最後沒拿到第一怎麼辦,她挺想為班級一同取得榮譽的,如果沒能做到,一定會對自己很失望。
到頭來紀初謠心跳鼓噪得厲害,趴了小十分鐘,依然沒有絲毫睡意。
她額頭抵在桌上,默默從抽屜裡摸出手機,點進岑易的聊天框。
帝都時間十二點二十五,岑易已經上飛機了。
紀初謠指尖沿著屏幕摩挲了兩下,還是熄屏,把手機塞了回去。
女子三千在下午三點舉行,男子三千則是四點鐘。
二點四十,紀初謠準時到檢錄地點檢錄,紀明熙和從悅戴了證件一同陪她。
從悅手上拎著毛巾和水,紀明熙手上拿著DV機,一邊給她錄賽前vlog,一邊講笑話儘量給她放鬆心情。
體育老師拿著喇叭喊道:“大家儘量把號碼牌彆在顯眼一點的地方,要不然一會兒計時台上的老師看不清。”
紀明熙把DV機的繩子掛手腕上,幫妹妹把號碼牌彆在背後,扣好彆針,幫她壓實:“一會兒我和從悅輪流給你陪跑,彆太緊張。”
“不用了姐,你明天還要800呢,今天好好休息。”
紀明熙還想堅持,紀初謠道:“我平均一圈一分鐘出頭,你們跟著太累了,沒事的,到終點等我就行。”
紀明熙和從悅一聽,覺得相當有道理,她倆體育中考都未必有這成績,即便是輪流陪跑,也未必跟得上。
體育老師帶領隊伍進場,讓跑道上的學生退出塑膠跑道。
計時台上的老師分彆對應一名運動員計時,以免長跑出現有人缺圈、漏圈的情況出現。
紀初謠剛站上跑道,就聽到觀眾席那邊班上同學給她打鼓呐喊加油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攥攥拳頭,在內側跑道站好。
隨著一聲槍響,紀初謠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雖說長跑開始時最好跟著大部隊,保留體力,但她不太喜歡一堆人擠兌在一起的樣子,總讓她有種步子受約束的感覺,索性一開始就衝到第一,然後穩住自己的步頻。
紀明熙和從悅雖然說好了不陪跑,但還是按捺不住地操場左右兩端的來回跑,有時給人喊句加油,就又掉頭跑到另一側,給人喊第二句加油。
操場四周的草坪裡都安裝了廣播音響,紀初謠跑到第三圈時,周邊的音樂中斷,由主席台的主持人念起廣播稿。
主持人的聲音是徐至秦的,沉朗舒適的男低音,在操場上方回蕩。
“下麵這篇加油稿是高二七班岑易同學寫給正在參加一千五長跑的紀初謠同學的。”
流程過渡語一結束,話筒那端響起窸窣輕響,隨後滋滋流淌的電磁音,像是在播放一段手機錄音。
紀初謠聽到岑易聲音時,膝蓋下意識一軟,但還是飛快調整過來,穩步向前跑。
比起其他同學各種比喻句、排比句穿插的加油稿,岑易的更為日常口語,像是漫不經心地在她耳邊說著話。
“帝都時間九點二十,我坐在連城機場的候機室,手機的便箋裡寫好了給你的三千字小作文,但他們跟我說,廣播室拒收字數超過八百字的加油稿,很奇怪,語文高考都要八百字,加油稿卻不許……”
“‘量力而行’、‘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這樣的話班上的同學一定跟你說得很多,但我並不打算跟你說這些,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想的肯定是拿第一。所以如果你現在是第二的話,麻煩為我剛才那句話找補一下,儘量加個油,不然我和你接下來可能都有點難收場?”
“…………”
運動會上的加油稿其實很少人會認真聽,大概是哪個學生耳尖帶頭噤聲比了個“噓”的手勢,以至安靜下來傾聽的人越來越多。聽岑易說到這句時,觀眾席上的學生幾乎都笑趴了,又是鬼叫又是吹口哨起哄的。最後連其他班都有給紀初謠喝彩的:
“紀同學加油啊,爭取好好收場!”
七班同學看到跑道內側的紀初謠突然開始衝刺階段,一幫人瞬間興奮地跟瘋了一樣,之前編排的口號全忘了,圍在護欄處一陣跟跑,扯著嗓子就是嘶喊,恢複了最原始的加油方式,卻莫名振奮。
紀初謠跑到最後200米時,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其他聲音都像摻了棉花,隻能依稀辨彆廣播裡的聲線是屬於岑易的,遙遠,還有些不真實。
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腳下仿佛浸了水,衝刺的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最後的最後,她甚至無法分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她聽他道:“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而你的榮光我也想和你一起見證。此處有個大變活人的魔術想要給你表演,找到我了嗎,我的謠謠領先。”
腰間抵上紅色終點線的那瞬,歡呼聲隔著層霧在紀初謠耳邊響起,她迷茫的視線在人群中找尋,兩秒後聚焦在高高站在觀眾席側台的那個頎長身形上。
岑易腳邊還立著行李箱,身上國家隊的隊服沒來得及換下,外套帽子兜到頭頂,身後是灼灼驕陽。
他衝紀初謠笑了一下。
導致紀初謠很多年後都忘不了那個豔陽天裡,他歪著腦袋的輕輕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歪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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