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天不好,悶的人心中燥鬱。
偏郭絡羅氏一個勁的故弄玄乎,不肯好生說出來到底發生什麼。
薑照皊眉眼一利,斜睨著看過來,驕矜的點了點下巴,冷聲開口:“且直說。”
看她這樣,郭絡羅氏心裡更虛了,扯了扯手中帕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開口道:“宮中有傳言,貴人如今越發有靈氣,是因為養了小鬼的緣故。”
這養小鬼還得身份尊貴,將生未生,才能鎮住薑貴人那奇爛無比的性子和命格。
瞧她如今改了些,可不就是這養的小鬼身份夠高。
“此話從何說起?”薑照皊有些懵,作為一個紅旗下長大的新青年,她是不信玄學這些東西的。
就算如今穿越了,她也信不起來。
更加理不清這其中的邏輯,簡直一派胡言。
她是這麼想,可張庶妃實打實的信了,懷裡的孩子都四歲了,跟個小貓崽一樣,又瘦又弱,旁的孩子小臉都肉嘟嘟的,偏她的小格格麵黃肌瘦沒有二兩肉。
打從薑貴人得寵之後,小格格的身體就越加不好了。
她這麼想著,一顆老母親心簡直就要碎了,當有人這麼告訴她之後,她原本也是不信的,薑貴人去歲就得寵,那草包性子,如何玩得來這種養小鬼的花樣。
薑貴人若是能穩住這個心,那還會被收拾的直接進了冷宮。
這冷宮也不是那麼好進的,一般人也就是冷落著,再見不到皇上罷了,她這般,也算是另外一種出挑了。
可她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弱,薑貴人得寵前,她的格格好不容易養回來一點,打從她起複,她就不成了。
如今連床都下不得,張嘴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她瞧著焉能舒坦?
越是聽著薑貴人得寵,她這心裡就越是不得勁,這都算是什麼事,拿著她孩子的命,去填薑貴人那條爛命,陰溝裡的老鼠似得,偷旁人氣運。
所有對孩子的擔憂,都儘數化成對薑貴人的仇恨。
她是宮裡頭十來年的老人了,打從有後宮起,就有她。
薑貴人這算哪裡到哪裡,她那時候就連稱號也跟現在不同,哪有什麼庶妃、貴人的稱號,除了皇後外,便是福晉、小福晉、格格,當初她生了皇長女,和那拉氏一道被封為小福晉,要知道下頭的格格數不勝數,認都認不過來。
如今風水輪流轉,她年老色衰,下頭的新妃嬪起來了,可也沒有拿著皇家子嗣做筏子的道理。
這個仇不報,她會死不瞑目的。
……
郭絡羅氏粗淺的將自己知道的都講了出來,畢竟這樣的事,也沒她添油加醋的餘地。
她算是知道,什麼叫天來橫禍了,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薑照皊倒是淡然依舊,搖了搖手中團扇,挑眉:“就這?”在古代牽扯上鬼神,就是必輸之舉。
可越是這樣的事,越是要講究證據的,沒得上下嘴皮子一磕,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後宮早就亂套了,任是看誰不順眼,便說她玩弄巫蠱之術,一拉一個準,後宮會沒人的。
就這。
郭絡羅氏品著這兩個字,突然有些無言以對,她擔憂的嘴角都要起泡了,這樣的局難破在防不勝防,若是被人鑽了空子,擺了小人進來,那就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
宮廷對於此事,向來是隻可錯殺,不可放過的,薑貴人那個草包,到底懂不懂。
“你瞧瞧我這東偏殿裡頭伺候的人,可瞧出什麼來了?”薑照皊瞧她著實驚慌,見她不放在心上,急的眉頭都皺在一起。
郭絡羅氏有些茫然,這跟伺候的人有什麼關係。
看著白蒲在門外守著,那清秀的背影挺拔依舊,她突然就鬆了口氣:“嬪妾知道了。”
瞧她這白操心的,何苦來哉。
正主都不急,她在這急的火急火燎的,明明也是二八年華,對著薑貴人這稀鬆平常樣,活生生趁的像個老媽子。
見薑貴人閒閒的抱著小貓崽,那粉嫩嫩的小爪子在她手上輕踩,叫聲也細細弱弱的,她瞧的都心動。
“也就是支會您一聲,您心裡有個譜,提前想想應對的法子,也彆到時候措手不及。”郭絡羅氏做了總結語,便告退離去。
對於她來說,真不知道這是圖什麼。
她還未跨過晶簾,就聽身後嬌媚的女聲響起:“你一片心意,我都記在心裡。”
那聲音清淺又溫暖,還帶著幾分鄭重其事,郭絡羅氏聽的一愣,回首對上一雙清淩淩的雙眸,頓時怔然。
薑貴人素來都是張揚又靈動的,一張臉上情緒變換萬千,宜嗔宜喜,可這般肅容而言,那雙眸子便顯出沉靜智慧來,好似能直直的看進你心底。
她心中一突,斂袖道:“您客氣了。”
這才告退離去,看著她的背影,薑照皊捏了捏小貓崽粉粉嫩嫩的小爪子,輕輕一笑。
這小貓剛滿月,雖然膽子大,但是瞧著還是有些體弱,一點都不壯實。
那鼻頭都是粉粉的,瞧著惹人憐愛。
可她也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脆弱的好像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
“係統,到你出力的時候來了。”她輕笑。
這個係統在現代的時候,著實雞肋,她都用來找丟了的東西,畢竟到處都是攝像頭,她在外麵,真的從來都沒有用過。
幸而穿越過來之後,係統也跟來了,並且是受損版的,本來就沒太大作用,現下隻剩下一個用姿勢來換取物資了。
馬上一顆櫻桃就要過去了,也不知道下個月是什麼。
害,一顆櫻桃啊。
都嘗不出什麼味,若不是有養身體的功效,她還真看不上。
握拳試了試,她這看起來又細又弱跟小貓崽子差不多的手指,實則力量極大。
猶記得剛剛穿越的時候,她一步三喘,餓的眼冒金星,整個人就像是枯萎的花朵,整個人都是蔫噠噠的。
養成現下,真的不容易。
攬鏡自照,看著西洋鏡裡頭那張小臉,她輕輕的扣起鏡子,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的石榴樹。
樹上掛了不少果,青嫩的果皮看著脆弱極了。
有時候夜裡下一場雨,白日起來的時候,就能看到地上落了不少石榴果,瞧著怪可惜的。
康熙的子嗣也是如此,初期的時候,經不起絲毫風吹雨打。
後世猜測是由於他和嬪妃之間都比較小,身體還未成熟便開始行房事,故而胚胎質量不高,生下來的孩子也是體弱多病。
風吹就折。
他第一個孩子生在十四歲,可以說是剛剛有這方麵功能的時候,就開始想要子嗣了,也無怪乎出生極殤。
如今康熙二十出頭,是米青子質量最好的時候,也是從這個時候起,他後宮所出,大多都站住了。
鮮少再有夭折,偶爾有那麼一兩個,那也要歸算於天生體弱和後宮傾軋裡頭。
再就是和佟貴妃之間,血緣關係過於親厚,堪稱直係,他倆的孩子,也是沒養大。
薑照皊在心裡頭盤算後宮裡頭這小貓兩三隻,為了顯示女主大度,自打女主穿越過來之後的所有阿哥,都是存活了的,剩下的以女主所出居多。
一如曆史上,康熙擁有了更多的孩子。
可最後還是女主笑到最後。
原主這種段位,死在女主手裡,一點都不冤。
薑照皊揉了揉眉心,輕輕歎了一口氣,輕笑著開口:“白蒲,玫瑰花醬用冰水兌了拿來喝,也太燥了。”
估摸著想下暴雨,又悶又熱,難受。
白蒲笑著應了,便下去豬呢比,薑照皊看著桌上的櫻桃想了想,她是不是可以把今兒的係統櫻桃省下來,試著摻在一起做櫻桃醬。
之前備下的玫瑰醬已經快吃完了,這做點櫻桃醬也能續幾日。
畢竟夏日這冰糕是少不了的,說起冰糕這玩意兒,她有點想吃冰酪了,這後宮裡頭有女主在,她不敢折騰亂七八糟的,但是折騰著翻新還是可以的。
養小鬼的事,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道,瞬間就拋到腦後。
她宮裡頭伺候的人,除了田田那小東西是她自帶的,其餘的重點崗位都是乾清宮出來的,再說她還有殺手鐧。
誰說康熙是她勾出來的,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對方就出現在她跟前,必然是對她早有掌控,甚至觀察了不少時日,才出現在她麵前的。
畢竟對方看到她的時候,眼神中沒有重逢的驚豔。
有的隻是點平平的興趣,而且這翊坤宮準備的太過及時了。
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弄好的,這頭剛見了她,那頭就領著直直來了翊坤宮東偏殿,這位置也有意思,後宮中除了鈕祜祿妃和她這個貴人,目前是沒有人有資格住的。
這也是她後來猜測出來的,畢竟康熙對於後妃的態度,那真是明擺著的。
就算在書中,康熙這個工具人,走的也不是深情人設。
若是深情,又如何讓女主隱忍一輩子,吃儘苦頭後,才苦儘甘來,走上人生巔峰。
康熙壽寢而終,按著曆史上的時間薨逝的,這代表什麼,這代表著女主當上太後,也已經六十高齡了。
在心裡想了一大堆,薑照皊不由得搖頭失笑,還是沒有那麼淡然,在意這些東西。
白蒲很快就把冰水呈上來了,薑照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到嘴裡才覺得太冰了,這天到底沒那麼熱,喝著有些不大舒服。
含了一口在嘴裡,她閒閒的側眸,就見田田立在門口打盹,這些日子他的氣色也養起來了,小臉白裡透紅,身量也長高了些,瞧著挺可愛的。
“田田。”她輕喚。
她待他一向優容,喚他自然不是為了警告他,而是想要告訴他,想睡就去屋裡睡。
田田一個機靈,暈乎乎的望過來:“哈?”
他真是生的琉秀,若是放在現代,想必也是班草係草的存在,可惜在這古代,先天就被殘害。
“困就去睡,做什麼在這打盹。”薑照皊笑道。
田田羞澀的揉了揉眼,估摸著是腦子還有些混沌,軟乎乎的撒嬌:“小主兒~想守著您嘛~”
那聲音又奶又乖,可愛的一塌糊塗。
薑照皊血槽空了空,聲音又放柔了些:“你現下正在長身體,愛睡也是常有的,直接回去睡便是。”
這翊坤宮都知道田田的特殊地位,誰也不敢在他麵前造次,可田田這人憨直又乖,明明不要他怎麼伺候,偏整天圍著她轉。
田田笑著搖搖頭,小小聲開口:“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
自打來了翊坤宮,他心裡就空落落的,看著小主兒被宮女環繞,輕易近不得跟前,他在外頭轉啊轉,卻怎麼都融入不了。
之前就算隻是吃著沒滋沒味的野菜糊糊,可吃著香甜,一是小主兒和他一道做的,再就是兩人可以並排蹲在一起,端著小破碗,一邊吃一邊說笑。
而不是像現在,若是小主兒沒有開口,他輕易也不敢湊上來。
說完眼巴巴的看著薑照皊,大有她不答應,就想哭出來的意思。
他是真的饞了,迫切的想要通過某種方式,來知道小主兒心裡頭還是有他的。
薑照皊看了他一眼,小東西奶的一塌糊塗,她想要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左右無事,便憶苦思甜一把。”她隨口調侃,便直接起身,往小廚房走去。
這野菜糊糊,跟喝湯差不多,你餓著的時候能吃,你不餓的時候,也能再喝下去一碗。
可惜現在沒有野菜,便直接用小青菜替代。
“你想吃哪一種?”她笑著問。
“都成。”田田嘴裡這麼說著,人也乖巧的蹲下來,仰視著小主兒,乖巧問:“您想吃哪一種?”
他喜歡這樣,像極了當初在冷宮的日子。
薑照皊瞧了瞧,隨手指了小白菜,小白菜葉子比較軟乎,切成條之後,適合做糊糊。
現下已經不像以前,做什麼都要自己親自動手。
想想剛穿越第一晚,兩人試探著做糊糊,結果一撮麵粉撒下去,兩個人都懵了,這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後來慢慢的,才摸出門道來。
可隻是放了少許鹽巴,縱然心裡有路數,也不怎麼好吃的。
可那味道,在記憶中,就是香甜的緊。
薑照皊看著看著,也有些饞了,她在攪麵糊,看著小廚房伺候的奴才一臉晴天霹靂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害,當初在冷宮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上一頓料足的糊糊。”
所以今兒又特意放了不少蝦仁、皮蛋粒、炸過的小肉丁等等,可以說食材非常豐富。
瞧著成品,是她在冷宮的時候,一直饞的糊糊了。
“這碗給萬歲爺送去。”用精美的食盒裝了,薑照皊將食盒遞給白蒲,示意她送過去,至於康熙吃不吃,那就是他的事了。
剩下的又分了兩半,看著田田望眼欲穿的眼神,薑照皊笑道:“剩下的我吃不完,便賞你了。”
田田應該叫甜甜的,真是甜的一塌糊塗。
不過一碗糊糊到手,他就真的紅了眼圈,眼巴巴的看著她,得寸進尺的提要求:“奴才想跪在您邊上吃。”
薑照皊梗了一口氣,沒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腦門:“行了啊,我在窗內,你便在窗外吧。”
離得夠近,也沒壞了規矩,倒是個好主意。
田田美滋滋的應了,高高興興的往窗下一蹲,呼嚕呼嚕的喝起糊糊來。
在冷宮的時候,筷子都是現折的樹枝,後來嫌不順手,便直接對著碗喝,那也是沒法子,那糊糊稀的恨不得照出人影來,喝著痛快些。
他這裡心裡美的冒泡,乾清宮的心情卻有些不大美麗。
康熙對著這碗糊糊,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薑貴人在說自己窮?”
缺銀子花了不成?
怎麼哭起窮來了。
梁九功也有些懵:“不大可能啊,這宮裡頭誰不知道薑貴人得寵,就是看在您的麵子上,也不會為難她。”
康熙生怕她受苦,動不動就要賞東西下去,念著她在冷宮的時候,家底全沒有了,因此從銀錢到日常用品,涵蓋麵是非常廣的。
而現在薑貴人不怎麼出門,她也不串門不送禮的,談什麼窮。
康熙皺眉,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格外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梁九功有些不確定的說:“薑貴人自個兒想吃了?”便特意分了他一碗。
康熙失笑,不再糾結這個。
說句實在的,看著薑貴人吃野菜糊糊,他看了許多,那種認真專注的神情,瞧著令人放鬆。
“剛運過來的梭子蟹,給薑貴人送去些,讓她嘗嘗好東西,彆再念著以前了。”
好東西那麼多,何苦惦念著這點子野菜糊糊。
“並魚鯗一道給她送去。”康熙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
梁九功躬身應下,不由得羨慕起薑貴人來,這一碗平平無奇的糊糊,換來多少好東西。
這次運過來的可沒有多少,萬歲爺都還沒有吃到嘴裡,先給她送了點。
一如康熙接到糊糊時候的懵,薑照皊看著一筐子梭子蟹,也有些懵。
這東西擠擠攘攘的亂爬,瞧著活潑的緊,可問題就在於,這種海邊的東西,她不會處理。
看向小廚房的廚娘,對方白著臉搖頭,顯然也是不會的。
“拿去禦膳房,請大廚做了來。”她笑道。
給她也沒法子,這螃蟹估摸著是海裡撈出來的,凶的很,她撥弄的草棍都被夾斷了。
“是。”小太監又拎著筐子往禦膳房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都沒放心上。
一個是隨手分的一碗糊糊,一個是囑咐一句便送過去的梭子蟹。
可後宮諸人都盯著呢,頓時一個個心裡跟喝了醋一樣,酸的不成樣子。
這都算是什麼事,怎的就她是個人,值當這些好東西,她們都是空氣不成。
都是得過寵的人,誰還沒點小特權了。
除了淡然以對的郭絡羅氏,其餘受寵過的妃嬪,登時不淡定了,紛紛做出關懷康熙的舉動來。
你送甜湯我送點心,你送荷包我送墜子,一時間乾清宮門前紛紛擾擾。
康熙不勝其煩,直接將人給扣下,命人送到慎刑司背規矩。
……
看著江庶妃滿臉喜色,門口的小太監白著小臉,欲哭無淚,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小主兒說,她跟前伺候的大宮女被送慎刑司了。
說不得就連庶妃也要吃掛落。
江北晚看著小太監的眼神,麵色一點點的陰沉下來,她勉強笑了笑,輕聲問:“怎的了?”
聽小太監一五一十的說了,她心裡頓時梗了一口氣,陰沉著臉擺手,示意小太監趕緊退下,轉臉就撕手中帕子。
她爆出有孕已經有幾天了,康熙一次沒來,權當沒她這個人,瞧一眼都不肯。
其餘的賞賜之類,更是沒有。
提都沒提她,更彆提什麼優容了。
薑貴人那個草包,一事無成,臨幸這麼久都不曾有孕信,何苦做這無用功。
哪裡像她,不過一次,便中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江北晚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又是一片平靜。
她不要帝王之愛,就想多多的生孩子,她的目標是太後。
現下的這些苦,都是為了將來的甜。
她熟知曆史,一定可以的。
……
不光她心潮起伏,其餘人心裡也不好受,都是受過優容的人,突然間就收回了,著實讓人接受不了。
有子的倒還穩得住,尚未有子嗣的,這心裡就活泛起來。
當初薑貴人進冷宮的時候,這後宮是多麼和諧,不說日日有肉吃,這隔三差五還是能吃上一口的。
哪裡像現在,都快忘了萬歲爺長什麼樣了。
那拉氏聽著小宮女唧唧叨叨的說著話,神思卻飛到宮外去,她一點都不想關注宮裡頭誰得寵,就想看看她的阿哥。
雖說是養在外祖家,可跟她這個當額娘的分離,這心裡頭就跟刀割一樣難受。
想知道他這會兒在做什麼,遞過來的信兒都說他一切都好,文武雙全,沒個偏頗的,她即自豪又難過。
她的大阿哥啊。
那拉氏聽得庶妃二字,心神又回歸,柔聲道:“行了,我知道了,不必多說。”
她在宮裡頭十年了,對比這花骨朵一樣的新人,已經年老色衰,她需要做的是端莊,而不是蹦躂著爭寵,對她沒好處的。
……
眾人的想法,薑照皊不在意,她這會兒正靜靜的看書。
她剛剛喝了一碗糊糊,除了一身汗,換了衣裳後,就攤著不想動,也有些犯困,蔫噠噠的。
捧著書一味的神遊,眼皮子打架的厲害,索性小憩片刻。
等她睡醒起來,就知道了後宮的風雲變幻,登時忍不住笑了。她給康熙送東西,不說得了首肯,那也是在他的暗示下才送的。
這跟風卻不打聽清楚,無怪乎不討好。
“萬歲爺吩咐,今兒晚膳在您這用,讓您候著些。”聽著小太監傳話,薑照皊點頭表示知道了。
康熙喜歡往她這裡來,也是個好事。
也是個壞事,她擔心太過張揚,惹的太皇太後不喜,在她沒有紮根的時候,對方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她。
後來想想,凡事有利有弊,她若是光想著好的,那怎麼成。
睡覺又出了一身汗,小衣貼在身上,有些不大舒坦。
“備水沐浴。”她輕聲囑咐。
一到夏日,真真洗不完的澡,特彆是沒有空調的情況下。
隨便衝了衝出來,剛辛辛苦苦把衣裳穿好,又開始出汗,薑照皊麵無表情的往榻上一歪,無比懷念現代。
其實清宮也是有風輪的,還有冰鑒,都特彆高級,可這東西是給主子用的,她這個小貴人是不夠級彆的。
正想著,外頭竟然不陰了,出起太陽來,她立在窗前,看著那陽光把石榴樹籠罩,照出斑駁的樹影來。
“好……”熱。
熱字還未出口,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往下砸。
一邊出太陽,一邊下雨。
初夏就是厲害。
賞夠了景,眼瞧著到晚膳的點,她頓時有些糾結,這下雨天,康熙是來還是不來。
“去乾清宮……”話又沒說完,這雨又停了。
薑照皊吸了口氣,認真的平複了下心情,今兒老天爺就是溜著她玩的。
雨過天青,太陽照耀。
空氣也顯得格外清新,方才那股子悶熱也沒了,總體來說還是挺愉悅的。
秋日是一場秋雨一場涼,這春日就是一場春雨一場熱了。
真的不能想象紫禁城的夏天怎麼度過,光是想想就覺得窒息。
天色昏黃,康熙沒來。
夜色漸濃,康熙沒來。
薑照皊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耐心再次告罄。
“去乾清宮……”話音還未落,就見康熙踏著月色而來,一襲長袍襯得他身姿愈加挺拔。
她算是知道了,今兒她的話是說不全了。
“萬歲爺~”一臉歡喜的迎上來,薑照皊覺得自己非常不容易,真的有點望眼欲穿的感覺。
“擺膳擺膳。”她回眸迫不及待道。
康熙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往懷裡一摟,這才笑道:“餓了?”
見薑貴人乖巧點頭,康熙又道:“商討政事耽擱了。”
也算是解釋了。
薑照皊不在意,笑吟吟的攀住他脖頸,柔聲道:“不餓,就是想您了。”
然而今天是她的打臉日,話音剛落的功夫,一聲響亮的腹鳴響起。
在寂靜的空間內,特彆震耳欲聾。
薑照皊:……
紅著臉看向康熙,見他似乎沒聽到,便鬆了口氣。
她一側眸,康熙便忍不住勾起唇角,見她偷偷望過來,趕緊又緩和神色。
晚膳的主題是梭子蟹。
薑照皊吃了個滿嘴流油,實在是太好吃了,讓人欲罷不能。
她也是第一次吃螃蟹吃到飽,算是一個不錯的體驗了。
“喜歡朕再給你送來點。”康熙笑著道。
她吃的香甜,他看著也舒坦。
薑照皊笑著搖頭:“這東西性寒,嘗個鮮就是了。”當然要是再送點,她也是沒意見的。
康熙笑著搖頭,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格外的惹人喜愛。
兩人用過膳,便坐在廊下賞月,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周圍是蟲鳴聲,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薑照皊很喜歡這種感覺,笑吟吟的倚在他肩頭,絮絮的說著小話。
也沒什麼好說的,她便挑一些小事兒來講,重點不在說的什麼,而是用輕柔的語氣說一些小事會令人放鬆。
特彆是康熙這種政務繁忙的,整天思考的都是國家大事。
“穿靴子的貓?”這都給康熙聽笑了。
就見過冬日給狗穿衣裳的,還沒見給貓穿靴子的。
“那還能走路嗎?”
“肯定不能啊,貓穿上小皮靴,走起路來歪歪扭扭還會劈叉,所以小主人非常高興的拍了拍手,這貓就脫不掉靴子了。”
薑照皊隨口道。
其實這是她隨便編的故事,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在後宮中的生活是乏善可陳的,並沒有什麼新鮮勁。
卻見康熙若有所思,目光散開虛無,顯然是在想事情,她便住嘴沒有接著說,甚至反思一下自己隨口編的故事,到底會不會碰到什麼忌諱。
想了半天覺得無事,這才放心下來。
“給貓穿上靴子。”康熙若有所思,半晌回眸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臉蛋,笑道:“真是個小機靈鬼。”
薑照皊無言以對,小機靈鬼哦。
看出她有些疑惑,但是康熙沒有明說,畢竟這話不能跟她說,最近他對太子的教導有些愁,不太確定要用哪種方式來,穿靴子的貓,給他很大的警醒意義。
他要培養的是未來儲君,不是一個供他高興的貓。
想了一會兒,康熙回神,看向無聊發呆的薑貴人,不由得笑了:“走吧,進屋。”
夏日睡的比較遲,又有些熱,今兒康熙沒什麼興致,洗漱過便躺在床上,一直出神想事情。
薑照皊等啊等,覺得昏昏欲睡。
最後抵擋不住睡意,率先睡去。
一到夏日,她就不愛抱人了,康熙將她往懷裡摟了摟,她嫌棄的跟什麼似得,一個勁的往床裡頭躲。
手腳依舊是比字型,但是這一次是為了抗拒他的擁抱。
康熙都給氣笑了,這小東西,用過就扔。
可薑貴人身上涼涼,跟玉似得,抱著著實舒服。
他又試了試,再次失敗,這才作罷。
第二日一大早,薑照皊睡醒的時候,康熙已經走了,每次兩人湊到一起,都是胡鬨到半夜。
這突然的蓋著被子純聊天,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就連白蒲也影影綽綽的問:“您昨兒下午不是睡過了?晚間怎的還這般困?”
睡的比皇上都早。
薑照皊無言以對,難不成康熙已經對她沒有興趣了,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問題。
雖說前些日子說要給她升為嬪位,但是這聖旨沒下來,她心裡就有些虛。
萬一收回了,她簡直沒地說理去。
她的目標就是把嬪位給紮紮實實坐穩了,在後期妃位遍地走的時候,不用見人就跪,就滿足了。
後期封妃的人真不少,更彆提還有貴妃、皇貴妃呢,她要還是個小貴人,再是個不受寵的老貴人,那日子也太難過了。
嬪位就好上許多,雖然不上不下的,可上下都說的著話,就挺好。
“我不美了?”薑照皊摸了摸自己的臉,湊近白蒲讓她細看。
白蒲有些扛不住顏值暴擊,倏然紅著臉,小小聲道:“小主兒仍舊是極美的。”
薑照皊點頭,客觀的說,她也是這麼覺得的。
“身材走樣了?”那也不應該啊。
白蒲視線從她鼓脹脹的胸脯到纖細的腰肢過了一遍,又紅著臉搖頭。
小主兒的身材若是不好,便沒有人身材好了。
“難道現在不愛我這樣了?”她還猜。
這個問題,白蒲回答不了。
看著小主兒黑白分明的眼眸,她咬了咬唇,想想連自己日日看著都扛不住,那皇上必然也是扛不住的。
“許是……”萬歲爺不行了幾個字跳入腦海,白蒲不敢再說,白著臉跪下。
薑照皊也不敢聽了,揮揮手讓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