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照皊小日子按部就班,倒是痛快了,隻長春宮的郭絡羅貴人日子有些不大好過,畢竟她要接受來自底層所有人的排擠。
大家一致認為,她拿眾人獻祭以求得到仁妃諒解。
當日仁妃就回過味,直接賞了她,眾人瞧得真切,心裡愈加怒氣上湧。
不敢惹仁妃還能怕一個失寵降位的郭絡羅貴人,她可跟當初仁妃的情況不同。
仁妃當日青春年少,雖說在冷宮待了一年,出來後仍然是二八年華。
和剛開始的青澀相比,反而長熟了些。
可郭絡羅貴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是宮中的老人,和萬歲爺差不多年紀大。
說句年老色衰也不為過,哪能及當初仁妃的一星半點。
自是不怕她起複。
一時間,長春宮熱鬨極了。你之前郭絡羅貴人透露消息的時候更甚。
然而她有苦難言,所有一切儘數憋在心中,沒過幾日便病了。
有人報到皇上處,隻嫌她麻煩,叫她自去尋太醫,莫來乾清宮鬨騰。
四公主失了親母,郭絡羅貴人又病倒了,小小年紀便愈加沉穩起來,一個人竟也撐住了。
將屋裡搭理的井井有條,躺在病床上的郭絡羅貴人見了,便冷笑:“四公主好大的盤算,可惜做不了七公主,要不然也算有福氣了。”
她淪落到今日,皆是由四公主而起,心中焉能不恨。
保平沉默寡言,不肯多說一句,叫額娘拿住話柄,又是一頓好罵。
她望向翊坤宮方向,小小的腦袋,頭一次生出後悔來。
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然而翊坤宮並不在乎她的想法,薑照皊正抱著胤佑,逗弄著教她喊母妃。
這麼小的人,聽都還沒聽明白,自然學不來。
教了幾句,對方毫無反應。甚至嘴裡發出叭叭叭嘛嘛嘛的聲音,左右和母妃無關。
“還未教會你,叫你不少聲,虧了。”
薑照皊笑罵,捏著她臉頰兩側的軟肉,沒敢使勁。
小家夥的臉,實在太過軟嫩。
“啊嗚~”胤佑昂起頭,特彆機靈的來了一句,薑照皊沒看懂這是什麼操作。
倒是百靈看了看,笑道:“莫不是學狼呢?”
前兩日薑照皊叫了善口技的優伶過來唱曲,裡頭就有學狼叫的。
聽的時候覺得有意思,此人學的惟妙惟肖,誰曾想七公主記下了。
這會兒學的起勁,正經教她的倒是一點不會。
薑照皊瞧了瞧,覺得有意思,便笑道:“走,抱著給萬歲爺瞧瞧去。”
她難得去一趟乾清宮,今兒也是一時興起。
誰知道到的時候,就看到梁九功一臉驚悚的表情,說話也有意思極了:“萬歲爺忙著呢,不方便見人。”
見重臣、批折子,都不曾含糊過,是直說的。
今兒倒是忙了,她好奇心起,笑吟吟地開口:“勞煩梁爺爺通傳一聲。”
梁爺爺三個字出來,梁九功腿就是一軟,然而千年的老狐狸,哪裡能輕易叫人唬住了。
隻笑著道:“確實忙亂,您請見諒。”
薑照皊慢吞吞的哦了一聲,不跟他糾纏,轉頭就要走。
“吱呀。”
門開了。
康熙一手搭在腰帶上,瞧那動作,分明是在係扣子。
那表情痛快爽利,眉眼舒展。
身後跟著出來一個小太監,白淨的臉頰緋紅,跟抹了胭脂一樣。
沉默。
薑照皊看了一眼,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乾巴巴的請安。
又乾巴巴的說要告退。
合著沒往後宮去,是金屋藏嬌了。
她心裡瘋狂地震,跟前些日子的地動等級差不了多少。
木著臉就要走,卻被康熙攔了,他張開手拉住她,張嘴就來:“你聽朕接受。”
薑照皊從善如流:“臣妾信。”
風和日麗,秋高氣爽。
康熙靜立無言,半晌才緩緩道:“朕還沒說呢。”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她低著頭,乖巧又聽話:“是。”
康熙深吸了一口氣,捏住她臉頰扯了扯,神神秘秘的拉著她的手腕往內室走。
“怕是有些不方便。”薑照皊抿嘴拒絕,她懷裡還抱著胤佑。
康熙一噎,嘴裡說著相信他,實則都是敷衍之詞。
“無礙。”他強硬。
見薑照皊想把孩子遞給奶母抱著,索性自己接過來,掂了掂胤佑肉嘟嘟的小身子,他笑:“不錯,壯。”
宮裡頭的孩子,就沒有比胤佑更壯實的。
“……”倒也不必如此誇讚。
胤佑是個可愛的小公主,壯實這樣的詞,真真不必。
跟著他一道進了內室,就見軟榻邊還有收拾齊整的盆水、錦帕,邊上還放著脂膏金玉合。
薑照皊轉身又要出去,這準備這麼齊全,說什麼她都不信了。
看著仁妃的表情,康熙頭一次知道什麼叫有口難辯,偏偏對方什麼都沒有說,那眼神卻把什麼都說了。
“朕得痔瘡了。”他道。
索性直接揭開來,省的她胡亂猜。
薑照皊愈加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又乾巴巴的回:“您受罪了。”
她當初懷孕,離痔瘡隻有一步之遙,幸好體質好,沒有這麼慘。
說著康熙拿起那金玉合,笑道:“遍訪名醫,還是在京城同仁堂尋到了,止血顆粒和這金玉合一道用,如今已快好了。”
薑照皊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莫不是他突然不入後宮的時候,就是他痔瘡嚴重了。
痔瘡和帝王。
這是個詭異的詞句。
她想了想,表情還有些緩不過來,這孌寵和病症,著實分不清孰輕孰重。
“胤佑學會狼叫了。”她決定轉移話題。
康熙也鬆了口氣,他覺得經此一時,自己的威猛形象,怕是要大為受損。
胤佑很捧場,叫她學狼叫,便絲毫不耽誤。
“嗷嗚~”
她想了想,又加了後綴。
“嗚嗚嗚~”
昂著小脖子,吼的奶聲奶氣。
康熙也看笑了,想想又覺得不對:“她是公主,怎麼能學這個?”
薑照皊橫了他一眼,笑:“那您跟她講道理。”
人話都聽不懂,哪有道理可講。
說笑了幾句,梁九功來稟報,說是張英大人有事求見。
康熙便往南書房去,薑照皊抱著孩子,回了翊坤宮。
等坐定喝了杯茶,她才有些緩過來,接受了康熙有疾這個設定。
沒忍住笑了笑,這樣的康熙,反而接地氣了些。
她隨口問:“郭絡羅貴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