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的時候,看對方一眼,都覺得羞赧萬分。
這三五年過去,就算手牽手,也不過是左手牽右手,沒有絲毫感覺。
當換一種心態看他的時候,又能察覺出他的魅力來。
康熙垂眸,就見清仁貴妃小臉嬌豔欲滴,跟那早間含著露珠的嬌花一般,眸色便愈加幽深了。
……
待雨歇雲收,兩人都有些氣喘,薑照皊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細汗,鼓著臉頰撒嬌:“不舒服。”
暑熱天,兩人滾在一處,這熱的床單都汗濕了,她挪了挪地,還是不舒服,就戳了戳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
康熙輕輕一笑,直接抱著她去內室洗漱,喚奴才過來清理床榻。
“你呀。”他低笑出聲。
薑照皊累的有些不想說話,便沒有睜開眼,伸出自己的胳膊,示意他再把自己抱到床上去。
“嬌氣。”他道。
看著她閉著眼睛,一副我累慘了你彆理我的樣子,不由得笑了,撓了一下,就聽她嘟囔:“乖,彆鬨。”
康熙將她往懷裡一摟,剛才還閉眼的薑照皊瞬間睜開,不高興道:“撒開。”
這麼熱的天,摟在一起簡直了。
“剛才拽那麼緊,這會兒叫撒開。”他窒息。
薑照皊抱著竹夫人滾了滾,懶得搭理他,鬨了一會兒,各自睡下。
在暢春園的日子,她覺得有些無聊,後來想想,環境是不差的,就是這暑熱哪裡都不能去,占了最主要的原因。
風輪、竹夫人、湘竹席、冰鑒,能夠上的手段,儘數都上來了,然而都不敵空調萬分之一。
她在暢春園尚且如此,這宮裡頭會更熱。
“幸好出來了,什麼時候在木蘭那邊建個行宮,到時候可以去那邊避暑。”薑照皊道。
她坐在廊下,懶洋洋的搖著手中團扇。
熱的小臉紅紅,鼻尖沁出細膩的汗珠子,人也有些煩躁。看著一旁大馬金刀坐著的康熙,她不住感歎:“臣妾怎麼不是個男人,穿著琵琶衫,四處漏風該多涼快。”
抖了抖他的琵琶衫,薑照皊是真的豔羨。
“想穿去屋裡頭就成,慣常也是可以穿的。”隻不過叫奴才們都立遠些才是。
不過這個天,一般不怎麼伺候的時候,奴才們都是倚在牆下打盹,這個天氣,可真是太好睡了。
薑照皊搖搖頭,在屋裡悶著,還不如她穿戴整齊,坐在廊下吹風來的舒坦,就算是熱風,也比屋裡強。
“你這在外頭穿,怕是有些不妥。”康熙說的委婉。
薑照皊無言以對,怎麼可能在外頭穿,她就算在現代,穿著琵琶衫也是出不去的。
她穿衣服以好看的為主,露腰露胸露背露大腿都不帶怕的。
但是放在這個時候不行,她有些扛不住,覺得太過羞赧了些。
可見環境對人的影響也是很大的,薑照皊想了想,這時候若是叫她穿著超短裙出門,她定然是不可以的。
“唐朝的衣裳形製比較涼快,臣妾能做來穿嗎?”她問。
康熙想了想,點頭應允。
“你喜歡就穿,不必考慮太多。”立在貴妃這個位置上,需要考慮很多東西,很多東西也是不需要考慮的。
這麼想著,康熙就道:“明年朕想著去江南區域轉一轉。”
薑照皊聽他說江南,就忍不住來覷他:“江南?”曆史上他多次下江南,這麼聽來,倒是正常的。
她也想去江南,隻要能離開京城,怎麼都好。
這麼一想,就忍不住興奮起來,笑吟吟道:“明年什麼時候去?”
“破冰就去。”許多地方要走水路,自然要等破冰。
康熙去江南,也是有自己的政治需要。
江南文人這一塊,他需要好生的去安撫拉攏,自然要親自走一趟才成。
“到時候,臣妾可以去嗎?”她問。
康熙點頭,她自然是要去的,畢竟她日日盼著能出去玩,怎麼能少了她。
“江南小鎮偶遇美人兒,我的天!”她登時興奮的要命,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吧唧就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康熙想了想,覺得有些不高興。
半晌才冷笑:“就想著偶遇美人兒?”
薑照皊歪頭看他,在他不滿的眼神下,慢悠悠道:“臣妾不看美人兒,難不成去看男人?”
“你敢。”他順口到。
薑照皊攤手,看吧,看美人不許看,這看男人也不給看,左右就是閉著眼睛,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
這樣笑了幾句,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吟吟解釋:“不過看看美人罷了,純粹是欣賞。”
康熙也知道,要不然也不會每次隻隨便說說。
想想要去江南,她就興奮的不得了,收拾衣裳倒是小事,江南這樣溫婉的地方,服飾也要溫婉著來。
總要襯那裡的氣質才是。
想想在江南,可以撐著竹傘,漫步在煙雨朦朧中,那就是仙女的待遇。
這麼想著,不禁好玩起來,她從康熙腿上下來,開始盤算,到底要帶什麼。
康熙清了清嗓子。
“咳。”
見她望過來,就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意味很明顯了。
薑照皊彎腰,用皙白的指尖勾住他的下頜,笑吟吟的親了一口,殷切問:“您還要多少?”
康熙伸出自己另外一邊臉,表示不能厚此薄彼。
誰知道薑照皊直接啪啪親了好幾口,一點都不帶慌的。
“西瓜約莫是熟了,去摘一個來吃。”她道。
說著就叫奴才去摘,這是她瓜田裡頭長出來的,有不同意義。
看著圓溜溜的大西瓜,看著跟個大冬瓜一樣,瞧著是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敲開之後,會不會也好。
薑照皊有些糾結,她把小尖刀遞給康熙,笑道:“您來。”
這樣的話,她在一旁祈禱就好。
“好。”康熙很沉穩,問問的握著刀柄。
哢嚓。
西瓜裂開的聲音響起,薑照皊從手指縫裡頭看過來,紅紅的沙瓤,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她這才放心的睜開眼睛。
沒有翻車就好,她心有餘悸的想。
“來嘗嘗。”康熙含笑將一塊西瓜遞給她,示意她先吃。
“唔。”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薑照皊又啃了一口,笑吟吟道:“甜。”是真的甜,也許有自己種出來的加成,但甜是真的甜。
“好吃。”她眯著眼睛笑。
看到她的反應,康熙就放心了,又切了幾塊之後,就把西瓜賞給宮人。
“十來斤重吧?”康熙回味著方才掂到的重量,他有些高興,柔聲道:“你這次算是立大功了。”
她真的很好,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對待。
這麼想著,康熙不禁輕笑出聲,又吃了一塊西瓜,讚歎不已。
薑照皊被他誇的高興,嬌嗔道:“您彆哄臣妾。”
康熙就哈哈大笑,想了想,又問她要了一個西瓜,輕聲解釋道:“賞給臣子吃,說是你種出來的,到時候按個農桑的名聲。”想要再進一步就容易許多。
這麼說著,他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下有些猶豫,該如何給她升位。
幾年間從貴人到貴妃,已經是宮裡頭獨一無二的存在。
其他人都還在嬪位上掙紮,她一人竄出來,到時候引的眾人不滿,也是不好。
薑照皊隨口回:“您隻能再摘一個,其他的要留種。”所以不能吃。
康熙點頭,表示明了,這才大踏步走出去了。
幾個重臣吃了也就罷了,也不是人人都要給吃的。
畢竟這東西珍貴,不能胡鬨著糟蹋了。
西瓜獲得了廣泛好評。
因此眾人都知道,清仁貴妃得了天神指引,會用南瓜苗接出西瓜苗,西瓜苗不會再爛根等等,能好生的結瓜了。
這就難得了。
尋常人不懂,但尋常種瓜的佃農,確實懂的這些苦楚的。
雖有些將信將疑,但是上頭既然已經說了,那估摸著就是板上釘釘,差不離的事情了。
一時間對清仁貴妃都頗有好感,甚至有好事者,直接奉為觀音娘娘的。
要不然怎麼能手捧楊枝甘露,做出南瓜苗長出西瓜這樣的事來。
薑照皊現在每日樂趣,就是聽百姓吹噓,不得不說,當百姓閒來無事的時候,這想象力都是豐富極了,叫人歎為觀止,不得不讚。
“拿一些誌怪話本來看。”她道。
這看書看多了,她滿腦袋都是那些晦澀的理論知識,需要空空腦子。
白蘇笑著應了一聲,覷著她的神色道:“新來的宮人裡頭,有一個善舞,您不如觀賞一下,不成了,去教坊司叫幾個也成。”
整日裡悶著看書,眼睛不舒服。
薑照皊想了想,也成,就叫奴才去喊人來。
康熙不愛這一口,這教坊司養著跟擺設一樣,慣常沒什麼用,都是大型慶典的時候,拉出來用一用也就罷了。
魏珠往教坊司去的時候,眾人都閒散的在午睡,除了訓練的時候,無事可做的教坊司就喜歡睡覺。
“姑奶奶們還在睡?”他笑吟吟的問,見坊主笑的諂媚,就輕笑著道:“貴妃娘娘傳召,挑幾個跳舞靈動的過來。”
坊主唬了一跳,這頭一次在清仁貴妃跟前表演,也太過考驗人心了。
“來了來了。”她道。
趕緊去把還睡著的姑娘叫起來,笑著道:“我的女孩們,你們的好日子來了,這清仁貴妃傳召,她如今最是慈和不過,隻要入了她的眼,就能一步登天,可千萬的警醒些。”
不光能一步登天,還會因為得罪清仁貴妃,而被發配到更差的境地。
宮廷裡頭的教坊司,好歹還是乾乾淨淨的女孩,就算在貴人跟前跳舞,這人來來往往的,旁人也不一定記得你是誰。
可若是淪落到外頭,日子就不大好過了。
眾人精神一震,一個是天上的雲,她們是腳底下踩著的汙泥,根本不敢有絲毫不驚之意。
“你們四個去。”坊主點了四個。
這是一個比較保守穩妥的數字,若是出岔子,其他幾人也能兜著點,也不至於人太多,鬨出事來。
幾人躬身應下,跟著魏珠一道走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到底有些忐忑,其中一個略年長些的姑娘,往魏珠手裡塞了一把碎銀子,小小聲的問:“娘娘今兒心情怎麼樣啊?”
問這個,也是怕踩了晦氣。
魏珠把碎銀子又給她塞回去,笑道:“娘娘千裡挑一的慈和人,不必擔憂。”
這話四人不信,就算遠在教坊司,她們也是聽過了,前些日子,不知怎麼的,有人惹著清仁貴妃,跟前斥候的人,全部都血洗一遍,這都不算嚴重的話,那真的是沒有嚴重事了。
“魏爺爺且憐惜些,奴婢……”她話還沒說完,魏珠笑了笑,大踏步往前頭走去了。
這是不打算多說了。
眾人一瞧,不由得愈加惶恐起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走到清溪書屋後頭,魏珠腳步才慢下來,領著她們往裡頭走,先是叫小宮女給她們上了茶,淨手淨臉,這才溫聲道:“跟雜家走吧。”
清溪書屋作為帝王住處,自然一等一的好。
後院又按著清仁貴妃的愛好走,添了幾分柔和的雅致,四人走在其中,有點不敢下腳。
賤腳踏貴地的感覺,特彆濃厚。
又往前走了走,一個貌美的小宮女負責打簾子,為首那姑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自負貌美,卻連門口一個打簾子的都比不上。
等進了內室,各種富貴擺設,儘數晃花了她的眼。
“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福壽綿延。”四人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禮。
薑照皊輕聲叫了起,無意跟她們為難,就直接道:“歡快的小曲就成。”
歡快的小曲有很多,為首那姑娘試探了哼了一句,笑著問:“不知娘娘覺得這一首如何?”
見主子點頭,四人唱的唱,跳的跳,一時間室內的氣氛倒是熱鬨起來。
薑照皊看了一會兒,鼓掌笑道:“還挺厲害的。”
什麼下腰劈叉,都不在問題,古典舞的柔媚和些許力量的糅合,瞧著很有感覺。
再加上又是歡快的調子,又有幾分活潑在裡麵。
“賞。”她隨口道。
想了想,又道:“你們先回,明兒還來一趟。”她道。
瞧著還挺上癮的,她想著,在裡頭加入更多的力量,而不僅僅隻是女性的柔美,這樣的話,在一定程度上,引導一下風向。
這時候的風向有些不大好,女子漸漸有嬌嬌怯怯才好的勢頭。
想了想,約莫是從她這裡來的。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她瞧著就是細弱掛的,那手腕纖細的緊,但是她真的可有勁了,要不然在蒙古的時候,也不會驚掉一群人的下巴。
等晚間康熙來的時候,薑照皊就笑著問:“可否傳一些小姐進宮,辦一場蹴鞠、打馬球這樣的活動?”
康熙有些不解,她就細細解釋了。
想了想,薑照皊還是認真道:“其實臣妾知道,站在男人立場上,還是覺得嬌嬌怯怯的姑娘好,但是姑奶奶們身體弱下來,焉能生出健康的後代?”
她不想把女人的作用固定在生孩子上,這樣是不對的,生育權是個人權利,女人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個時候,是沒有這個概念的。
跟康熙說,女人健康了,女人才好,他才懶得搭理你。
若是從生孩子的角度上,那就不一樣了。
果然康熙感興趣的望過來,笑著問:“此話怎講?”薑照皊想了想,認真解釋自己的理論。
康熙點頭,笑道:“你自己安排就是。”
這樣的活動也好,他也覺得現下的滿族姑奶奶們有些不像話,一點都沒有當年的威風。
這事不能說辦就辦,大夏天的,她都懶得動,哪裡能叫旁人來踢蹴鞠、打馬球,曬出個好歹來,就是罪業了。
到底放下風聲去,說是要選拔一個小隊。
報名的人,數不勝數。
隻要能有點關係的,都想報名,現在進宮這一條路是走不通了,通過家裡頭的姑奶奶,跟清仁貴妃搭上關係,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能接近清仁貴妃,能被她記住,就代表著好事。
稍微漏下來一點什麼,就夠眾人吃的了。
顏府。
作為清仁貴妃的姑家,這顏府如今也水漲船高,不知有多少人巴結。
她家的姑奶奶,在上一次選秀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被刷了下來。
但是這不妨礙廣大世家子弟想要跟她結親的心,隻要攀上了她,那就是攀上了清仁貴妃,這就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
然而眾人隻知外頭風光,卻不知道內裡如何。
顏夢雲早已得罪清仁貴妃,沒了這登天梯的機會,她父母也不敢輕易把她嫁出去,就怕到時候上頭怪罪。
不由得暗恨,郭絡羅貴人攛掇小姑娘打頭陣,自個兒卻躲在後頭。
也恨顏夢雲不知所謂,竟受旁人攛掇,將家人叮囑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