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下聯:提高一分壓倒千人。
橫批:高考加油。
李姒初滿意地放下手中的筆, 看著案幾上龍飛鳳舞的毛筆字,驕傲地揉了揉鼻子。
“來來來,你們這邊過去一點, 沒看見這根本就不平嗎, 小心一點啊, 來, 唉對對對, 記得擺正了。”
左邊是名家字帖,右邊是宮廷禦賜名畫,這三小姐歪扭扭的字放在其中,怎麼看怎麼不得勁。
但礙於三小姐近期說翻臉就翻臉想性格,小雀覺得自己還是啥也彆說,照做比較好。
不過......
“三小姐, 你這寫的倒是對不上啊。”
雖然她識字不多,但常年跟在這些少爺小姐後麵混的,什麼曲水流觴飛花令都看他們玩過, 這三小姐寫的這堆東西,彆說是押韻不押韻, 就是這對仗也歪的離譜啊, 橫批也對不上,還有高考又是什麼?
“不打緊不打緊,反正能激勵人心就完事了。”
李姒初抹了抹汗,心想自己上輩子真是死的早,在高考旗鼓喧天的各壓抑的氛圍下度過的兩年, 什麼口號的宣言啊聽都聽膩了,結果這高三才過了幾個月,成人禮沒辦百日誓師大會也沒整, 她就這麼眼一合腿一伸,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這裡。
“唉小雀,你說我要不再找幾個人玩玩?”
青春不能有遺憾啊!光是想一想站在台上對著高考誓詞慷慨激昂的樣子,整個血液就開始沸騰了好嗎。
啊,到時候她就站在桌子上一邊抹淚一邊宣布誓詞,眾人紛紛抹淚鼓掌,妙哉妙哉。
“三小姐,您是不是學傻了。”
小香放下手中的漿糊,默默摸了一下李姒初的額頭。
唉,還挺好的,也沒燙啊。
“沒有了沒有了,就是有點煩了。”春雨帶著些許濕潤的氣息融在少女眉眼間,她揉了揉眉心,將方才腦子裡拿些古怪的記憶都趕了出去,歎了一口氣。
“你們都出去吧,我還要繼續呢。”
於是乎頭繩一紮辮子一係,李姒初狠狠將案幾上的書冊往旁邊一堆,大嗬一聲,這就開始了!
***
無所事事的時候,多一秒呼吸都覺得是浪費,從前在床上養病的時候她恨不得光陰過的快一些,但現在忙於學習背書的時候,她又恨不得時間過的再慢一些了。
少女托著小腮坐在比她年紀稍大一些的青年女子麵前,打著哈欠聽阿姊的教誨。
“你看啊,你這裡明顯寫的不對.....李姒初!你給我起來!”
她猛地從夢中的糖果糕餅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了自家阿姊怒氣衝衝的臉。
“啊?怎麼了?”
“你看看你寫的什麼東西,一塌糊塗!”
她小心翼翼地將地上散亂的書頁撿起,將她最開始寫的東西覆在上麵,仔細打量起來。
確實寫的不如阿姊好,但也還過得去吧。
“還有兩天,我就這樣了,你還能要我怎麼樣嘛,我水平也就這樣了,反正,反正我就不是這塊讀書的料子唄。”
李姒初白眼一翻,轉了個身翻了過去,不看她。
女子深深歎了一口氣:“小初,你最近可是太過煩躁了。”
煩躁確實是煩躁了的。這幾日的高壓訓練讓她對上輩子的記憶越來越清晰,有時候一夢到醒看著擺放在自己麵前的孟子詩經,都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二十一世紀還是大毓王朝。
不知是聽誰說,在相似的環境之下,人更容易喚醒記憶。就像那些爛俗的偶像劇裡失憶的男女主要去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地方走一走喚醒記憶之類的。
少女望著書冊上與夢中逐漸重合的筆跡,感到一陣窒息。
果然考試這東西,不管是在上輩子還是在這輩子,都太難了。不過還好她的記憶拿回來一部分了,希望加起來有二十八歲這麼大的自己能順利通過考核吧。
“還好吧,就是不爽了。”
李芳瑾點點頭,示意下人將她手邊的書冊都收拾起來,又從妹妹的小匣子裡抽出一根釵子,讓她轉過去。
“來,若是煩了就不學了,左右明日就是考學的日子了,現在就是趕也趕不出個舉人來,你便放寬心罷。”
女子溫柔的手在少女烏黑的發間細細擺弄了一陣,最後輕輕拍了她的臉,笑道:“好了,今日阿姊準你出去玩。”
李姒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轉了過來:“阿姊,你當真。”
“嗯,真的。爹爹那邊也是同意了的,彆瘋太晚就行,記得多帶上幾個丫頭,彆像上次那樣在山上把自己弄丟就行了。”許是妹妹一臉驚愕的模樣太過可愛,她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去玩吧,彆學了。”
片刻後,隻聽那死氣沉沉了許久的海棠苑傳來一聲歡呼聲——
“好耶!!”
***
高考人家日日有,幾家歡喜幾家愁。
一身勁裝的少年將手中的銅幣隨意丟進池子裡,從小廝手裡接過一碗清水,也不管是否會打濕衣襟,就這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下灌。
大毓的國子監與李姒初認知中的國子監有些不同。
除了按照天乾地支分班之外,夫子還會根據弟子們擅長的東西分為文院和武院。
兩邊同看一份卷子,同要去考騎射,但你選擇的班級不同,考官所看重的東西也不同。
又或是某人雖報了武院,但他一手策論實在答的太妙,多方權衡之下,夫子還是會將他分到文院去。
白季梓望著碗中清亮亮的水,手腕輕輕一揚,清水揮灑,全然浸入了池塘之中,如雨水撒過,叮當作響。
“少爺,您這幾日是不是太拚命了些。”
丫鬟急匆匆地將巾帕送上,剛想上去替少爺擦汗,猛然想起這位爺是個不好惹的主子,從不讓人碰的,於是隻好將小心思全收了回去,慢吞吞地將斤怕送到少爺手裡。
白季梓不在意丫鬟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反正也不值得有什麼在意的,他隻隨意擦了幾下汗,又喝完了一碗水,歇息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後又抓起了手邊的長劍,準備投入新一輪的操練之中。
身法,心經,武學。
距離國子監考核時間到來的日子越來越短,他的時間也越發的緊張。
小丫鬟退了一步,同那站在樹底下不敢吱聲的阿方對視了一眼。
少爺這些日子,當真是用豁出去的態度去練武的。
刀用鈍了就換槍,槍斷了就換劍,一樣接一樣混著來,似乎是不將自己累死都不曉得罷休。白日練刀夜晚挑燈讀書,有時阿方路過都見著少爺屋子裡的燈還在亮著。
唉,當真是年輕氣盛,不知道珍惜自個兒啊,待會兒還是同廚房的阿嬸說給少爺做點湯補補吧。
“看什麼看,沒事就去掃院子,白家花錢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來盯著本少爺看的,滾滾滾,都出去。”
......補什麼,讓這家夥爛死算了。
不過說歸說,身為在少爺身邊伺候最久的小廝,他多少還是對白季梓有些了解的,少爺一向妄我任性,何時這麼拚命過。
“少爺,您這其實,差不多也就得了。”阿方搓了搓手,“少爺你已經夠厲害的了,好歹給彆個,留條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