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溫柔的摸了摸小胤禎的頭,笑了笑:
“不能哦,這件事隻能額娘自己做。”
小胤禎有些疑惑:
“可是,大家說,阿瑪是皇帝,是,是真龍天子,什麼,什麼都可以做呀!”
德妃聞言笑著搖頭:
“瞎說,你阿瑪也是人,隻是他身份尊貴,這世上……終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
“人,雞?額娘,咱們人和小雞,有什麼關係?”
德妃頓時失笑:
“是人力所不能及,等寶寶上書房,開蒙了就知道啦!”
“哦,那額娘……”
小胤禎還想再說什麼,德妃直接抱起了小胤禎:
“走吧,額娘今晚讓人準備了西湖醋魚和清蒸鱸魚,你想吃哪個?”
“西湖醋魚!”
聽到好吃的,小胤禎立刻忘了剛才的事兒,脆生生的說道。
西湖醋魚酸酸甜甜最好吃啦!
“好,如今正是草魚肥嫩的季節,想來滋味一定不錯!”
“嗯嗯!”
小家夥歡歡喜喜的牽著額娘的手,彆提多高興啦!
等晚膳呈上來的過程,翠紅進來和德妃低聲說了兩句話,德妃看了小胤禎一眼,含笑點了點頭。
“寶寶啊,還記得額娘說,給你找個和你作伴的人嗎?一會兒內務府把人領過來,你自個挑可好?”
小胤禎懵懂的看著德妃:
“寶寶,有大鳥,和大蛇呀!”
“可是大鳥和大蛇都不會說話,萬一有個什麼事兒額娘也不知道呀?寶寶說,是不是?
再說,大鳥便罷了,大蛇如今在禦獸園待著倒還好,要是被寶寶帶著在宮裡轉,怕是要嚇到不少人呢。”
德妃認真的和小胤禎將這其中利害講明,小胤禎想了想問:
“可是,大蛇會,孤單。”
“寶寶可以多去看看它呀!也可以帶到額娘宮裡,不過過來的時候要讓人用布遮著,這樣好不好?”
德妃給小胤禎出主意,小胤禎思考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好,聽,聽額娘的。”
德妃微微一笑,這才看向翠紅:
“把人帶進來。”
德妃話音剛落,翠紅站在門口傳話,過了一刻鐘,內務府管事領著一排六個模樣清秀,看上去約莫八九歲的小太監站在了永和宮的正殿內。
“寶寶去看看吧。”
德妃輕輕推了小胤禎一下,小胤禎這才邁著小短腿走過去,挨個看過去。
都是些家貧活不下,不得已進宮淨身的孩子,也是德妃說要給小胤禎找貼身伺候的,內務府這才巴巴點了這麼些人。
“咦,額娘,他們長的好像!”
小胤禎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的說著,德妃揚了揚眉,沉聲道:
“抬起頭來。”
六人連忙抬起頭,德妃看著隊首和隊尾兩個容貌頗為相似的小太監不由皺了皺眉:
“雙生子?”
雙生子在這裡乃是不詳之兆,德妃看著這兩人不禁懷疑起內務府將人送過來的意思。
那領頭之人連忙解釋:
“回娘娘話,這兩人雖然生的像卻並不完全一模一樣,聽說是家道中落,兄弟二人活不下去,這才入宮……況且,十四阿哥尊貴,一人如何伺候的過來?”
德妃敲了敲桌子,沒有理會,而是看向小胤禎:
“那寶寶,你想要誰?”
“要,他們!”
小胤禎好奇的看著那兩個小太監,德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好,依你。”小家夥年紀小,正是萬事好奇的時候,這雙生子出現在他眼前,可不是勾起了他的興趣?
見著小胤禎選定,內務府的人這才帶著剩下四人離開,等出了永和宮,內務府的管事才搖了搖頭。
闔宮都說德妃娘娘寵孩子,今個他算是見識到了,這宮裡哪位娘娘辦事跟孩子商量?
這德妃娘娘,還真是蠍子尾巴——獨一份啊!
等內務府那兩人立刻走出來,腿肚子打著顫兒衝著小胤禎跪了下來:
“還請主子為奴才等賜名!”
這兩人年紀小,但個條兒不小,便是跪著也與小胤禎相當。但宮中機靈人多,兩人都齊齊納頭拜下,方顯不出小胤禎的身量小。
德妃也瞧小胤禎,捂著嘴看熱鬨:
“是呀是呀,寶寶給他們想個名字吧!”
小胤禎吃了沒文化的虧,看著那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後,見著德妃不幫自己,小嘴一撇,大聲道:
“就,就叫杏仁和,豌豆!”
德妃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喜歡杏仁酪和豌豆黃也不能這麼著啊!這聽著就是個姑娘的名兒,再說,這兩人將來指不定要替你外出辦事,要是被人叫一句杏仁公公,豌豆公公可如何是好?”
德妃語氣促狹,便是翠紅翠藍都忍不住偷笑,那地上跪著的兩個小太監也紅了耳朵。
小胤禎本就是個受不得人笑的,他抬起頭,很是堅定道:
“不,就叫杏仁和,豌豆!”
德妃:“……”
行叭,額娘可是勸過你了,將來長大了可彆怪額娘!
小胤禎說完,便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花廳走去,剛剛耽擱的那一會兒,他的小肚子已經餓啦!
德妃點了點頭,看著那兩個小太監肅聲道:
“既然阿哥看中你們,你們往後好好跟著阿哥,阿哥無恙自有重賞,但若阿哥有個萬一,莫怪本宮心狠!”
“是,奴才省得。”
兩人忙齊聲道。
德妃恩威並施後緩和下神色:
“好,去伺候阿哥用膳吧,也讓本宮瞧瞧你們的本事!”
今日的晚膳很是豐盛,因為今日禦膳房的魚很是新鮮,所以德妃特意要了一桌全魚宴。
其中小胤禎最喜歡的西湖醋魚是一條大草魚做成,遠遠便聞到了一股子令人下意識分泌唾液的酸甜味。
德妃不動聲色的坐下後動了筷,隨後杏仁便拿起銀筷給小胤禎挾了一筷魚肉,動作輕快的去了刺。
最起碼從德妃的角度看去,那魚肉進小胤禎嘴裡時還是熱乎的。
魚肉入口,豌豆躬身遞上了一方溫熱的帕子,兄弟二人有條不紊的伺候著小胤禎吃了大半條魚。
德妃雖然在用膳,但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小胤禎身上,這會兒也不由感歎,一雙手的確比不過兩雙手。
往常翠藍伺候小胤禎用膳也未曾如此妥帖。
等一頓飯畢,小胤禎吃了個肚兒圓,哼哼唧唧的賴在德妃身邊不走,德妃笑著哄了小胤禎睡下,這才讓翠藍把小胤禎抱回去。
宮裡的規矩便是如此,縱使阿哥和額娘如今親近,打小也不會睡在一個屋子。
之前小胤禎那般,也都是因為康熙的疼愛。
等小胤禎被帶走後,德妃看著還有些時候,便取了針線簍過來。
她在裡頭翻出了一塊清水藍的布料用繃子繃緊,又用銀白線和嫩綠兩種線配著,預備給小胤禎繡一個“白毛浮綠水”樣式的點心袋。
繡技是原主記憶裡帶著的,隻是德妃至多發揮個七八成,做不來原主畫龍點睛的活靈活現,也就哄哄孩子。
這會兒德妃一絲不苟的繡著,整個人的思緒卻是結結實實的跳脫出來,思考著。
就像她告訴小胤禎那樣,這件事是自己心中的坎兒,隻有自己邁過去,那才算過去。
德妃心中思緒翻騰,手下動作更不慢,沒過多久那隻浮在綠水之上的大白鵝就差點上眼睛了,德妃這才沒有再繼續動作。
“翠紅。”
德妃喊了一聲,翠紅立刻小跑過來候著,可是接下來德妃卻沒了下文。
翠紅看著德妃有些恍惚的神情,小聲開口拉回了德妃的神智:
“娘娘?”
德妃回過神,輕輕的摸過繡繃,沉吟片刻,她才道:
“讓人去查查今個那對兒雙生子,阿哥身邊之人,萬不可懈怠。”
“娘娘是懷疑有人暗中作梗?”
“莫要忘記,之前欺騙十四那太監還未曾有蹤影,憑他一個奴才,哪來的膽子?”
“那娘娘怎還讓阿哥把人留下?”
翠紅有些不解,德妃這會兒卻已經起針了。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除此之外,更因為小胤禎的特殊,方讓德妃心裡有底。
等點心袋繡好,德妃讓翠紅收好放在梳妝台的匣子裡等著第二日給小胤禎。
隨後德妃這才熄了燈,打落帳子,趺坐在了床上。
今夜月光稀微,德妃伸出一雙手,出神的看著,突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也是方才,她才發現自己自持的現代人高貴的靈魂,實則早已經被侵蝕的斑斑駁駁。
就這樣吧,說句寬心的話,這麼些年過去,她也該入鄉,隨俗了。
第二日,德妃一早起來盯著小胤禎用了早膳,喝了牛奶,這便取了秀女名冊過來細細的看。
今年的選秀康熙不予宮中進人,所以這屆秀女們大都會被隻給皇子阿哥或是些親王郡王。
隻是一大圈看下來,德妃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實在是沒有挑中合心意的人選。
娶妻,妾先過府的規矩也不知道那個腦子有包的人定的!
正在德妃發愁的時候榮妃正好上了門,德妃看到榮妃便是眼前一亮,救星來了!
前頭榮妃可是才和三阿哥探討過這事兒,現在再來一次應該也是熟門熟路!
果不其然,榮妃確實知道不少內情,什麼哪家的姑娘身子骨弱,哪家的姑娘性子烈,哪家的姑娘如何如何,那叫一個如數家珍。
這裡頭還有好幾位是德妃瞧著還不錯的,結果個個都讓德妃心生退意。
“要不,這事兒還是讓皇上愁吧!”
兜兜轉轉,德妃還是決定把這事兒丟給康熙了。
小家夥金口玉言的本事,她算是見識著了。
可是大概是因為心境不同的緣故,德妃這會兒倒是很輕鬆的和榮妃坐了一下午,還喝了下午茶。
等到晚間,小胤禎在胤禟的院子裡蹭了晚膳回來,對著德妃撒嬌:
“額娘額娘,下,下旬讓,九哥來咱們宮裡,吃烤小豬行不行?”
胤禟是個多話的,連帶著小胤禎話也多了起來,如今說話倒是愈發利索了。
德妃自是沒有不同意的,看著小胤禎身上裹著的小鬥篷,額頭上也沒有汗水,心裡倒是滿意了。
看來,小胤禎被照顧的很好。
等到下個休沐日,天還沒亮,胤禟便悄悄從院子裡溜了出來,倒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隨後他去敲了胤禛的門。
胤禛聽蘇培盛稟報此事的時候詫異極了:
“你說誰?九弟?”
蘇培盛也納悶,他們爺現在滿打滿算能處到一起的就是十四阿哥,三阿哥也才算半個,畢竟這其中和十四阿哥脫不開關係。
這一點,蘇培盛看的明明白白。
可是現在突然一大早敲門的九阿哥……就有些離譜了。
胤禛歎了一口氣,心裡便估計和小胤禎脫不開關係,抬手讓蘇培盛把胤禟放了進來。
自打和十四在一處後,自己身邊倒是也跟著熱鬨起來了啊。
胤禟很是有自來熟的風範,從門外進來後大模大樣的衝著胤禛行了一個禮便坐下了。
胤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倒是胤禟是個閒不住的,嘴裡叭叭個不停。
“四哥往日也是個勤勉的,怎麼今個竟也貪睡起來?”
胤禛坐下抿了一口濃茶:
“精力充沛,方能事半功倍。”
“嘖,躲懶就是躲懶,您說實話弟弟還能笑您?”
“好了,大清早的,你過來便是和爺說這個?”
胤禛因為沒睡好,語氣淡淡。胤禟卻不以為忤,隻笑嘻嘻道:
“哪裡啊!不知道四哥今個什麼安排啊?”
“昨日的功課尚有些欠缺,除此之外倒沒什麼事兒了。”
胤禛不解其意,隻淡淡的回了一句,胤禟也才長長的“哦”了一聲,隨後得意洋洋的說道:
“四哥沒有,我有啊!今個十四弟請我去吃烤乳豬,四哥來不來呀?不過,十四弟沒有請四哥的那?那還真是可惜啊!”
胤禟就像一隻招搖的翹著尾巴的貓兒,在胤禛眼皮子下麵晃來晃去,那副得意模樣掩飾都掩飾不住。
胤禛動作一頓,看了胤禟一眼,隨後繼續平淡道:
“自家兄弟,哪裡用得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