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師大會那天, 17班所有家長都到齊了。
和大多數的誓師大會一樣，經過了校長的演講後，後麵開始往煽情了走。
家長的告白, 低年級學生的加油努力, 老師們的鼓勵。
哦, 17班沒有最後一項, 因為岑溪的朋友老師並不算正式的三中老師, 整個鼓勵上隻有岑溪一個人在出力。
不過這也足夠了, 他們是永遠都忘不了, 那天那場奇跡的。
一般來說，越到最後學生壓力會更大，那根弦似乎都緊繃了起來。17班也是，他們的壓力源於一次次的查缺補漏, 每一次考試都會發現自己還是有那方麵不太好, 於是又開始瘋狂學習，頭發都白了好多。
“學委，你能給我講講這個f(x)的定義域為什麼要包含-1嗎？”
何奇垂著頭問蒼鈺，蒼鈺看了眼題目，開始有邏輯地講了起來，很快，何奇就一臉恍然:“原來如此。”
周鑫挑眉:“懂了？”
何奇嚴肅點頭:“懂了，還是我沒考慮周全。”
“很好，”周鑫磚頭看向他同桌，“我還沒懂，再給我講一遍？”
蒼鈺無奈:“讓老陳給你講？”
周鑫滿臉幽怨，這烏鴉嘴！
果然，一轉頭, 他們老陳正在來的路上。
不知道為什麼，蒼鈺這張嘴仿佛開過光，每次一提到老陳就仿佛自爆預言家，次次都準。
岑溪可沒那麼無聊去附和他們的小遊戲，他是來宣布事情的！
英語和語文都是長期積累的東西，在岑溪的努力下，他們班英語平均分是真的考上了一百三，偶爾還會更高，語文比較難考高分，但125他們還是能拿到的。
這幾乎就是一個奇跡，讓想要做出業績的校長又來找岑溪了一次，用了好多的條件讓他繼續留在三中。
岑溪表麵笑嗬嗬的應了，其實壓根沒往心裡去。反正等他高考完就死了，這些條件也都當沒送出去過，挺好。
岑溪還再次和係統確認了一遍:“確定可以將一切都合理化？”
“當然，”係統打包票，“信我，我們乾這行的，必須會這麼兩手。”
將信將疑的岑溪還是去看他的學生崽們了。
他揚揚手中的紙張:“好消息。”
張凱亮從題海中抬起頭，“什麼？”
他前些時候去弄藝考了，學習進度差了一截，最近一直在補。
岑溪將紙張遞給蒼鈺，老規矩讓他待會兒讀一遍:“還有一星期你們就要考試了，學校的意思是開始放假，讓你們回家去學。”
場下一片寂靜，沒有岑溪臆想中的歡呼聲。
他輕笑:“怎麼了？不是最期待放假的嗎？”
這幫小崽子浪慣了，到了高三，哪怕有一個半天假，他們都要樂瘋，這次怎麼這麼平靜？
蒼鈺冷靜地將紙放下，突然想起什麼:“陳哥，你的背誦作業到今天就沒有了。”
是哦！
17班有不少人才想起來將小冊子打開，那伴隨他們一年半的厚厚冊子沒了！
他們看向岑溪的眼中有了些擔憂。元媛更是紅了眼圈:“您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不怪元媛這麼擔心。高三後半學期，他們的英語語文隻差積累了，好多課程都被岑溪挪給了數學理綜，導致他們看見岑溪的次數都少了。
偶爾岑溪還不來查崗！
他們班私底下還組織過討論，什麼老陳心願了了可能要消失了，老陳能力不足快消散了……每一個都讓他們戰戰兢兢的。
今天老陳這說得更訣彆似的，能不怕？
岑溪好笑:“教了你們一年半，重點班要人我都沒放手，這會兒放手？你們在想屁吃！”
周鑫小聲嘀咕:“那你還說放假。”
岑溪慢悠悠補全:“我說學校打算。”
全班集體不吭聲了，全都鬆了一口氣，開始摸魚乾自己的事。
還是那個原滋原味的扒皮陳，他們放心了。
岑溪搖搖頭:“沒新的是因為背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七天我會開陰間小課堂考考試，給你們做整個的背誦複習。”
他說著自己的計劃:“不過這幾天都沒有什麼作業給你們，不用緊張，你們的水平已經很好了，所以我希望這幾天你們能放鬆一下，不要一直學習。”
民間有一種說法: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
雖然說著有些不科學，但顯然大玩的那種就是知識儲備已經很齊全了，最後就是拚心態的時候，所以岑溪倒也沒想讓他們一直到高考都緊繃著。
他也不敢讓他們過於放鬆，怕全給忘了！這個度還比較難把握……
周鑫沉默了下，突然問了一個問題:“我們考完了，你是不是……”
岑溪意有所指:“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怎麼知道以後遇不上我呢？”
張凱亮腦袋瓜轉得可快:“父子情？陳哥你打算投胎哪家？”
岑溪死亡微笑:“你家，好不好？”
張凱亮縮縮脖子:“我閉嘴，我錯了。”
班裡氣氛又慢慢和緩起來。
不過他們都知道，離分彆的時間，不遠了。
*
夏風徐徐，轉眼就到了六月七日。
怕學生起不來，岑溪還專門給他們每人都找了“鬼來電”服務，貼心地叫他們起床。
“親愛的周寶貝，我是最愛你的07，今天的你要考試了哦！第一科考試，語文，教導老師:陳溪。”
“請將筆袋和準考證號準備好，你的親親陳老師在校門口等著你哦！”
七點，難得睡了個充足的好覺的周鑫被監督員叫醒，他迷迷糊糊地去洗漱，回來時，另一個監督員連愛心早餐都給他準備好了。
被折騰了一年半的周鑫難得有一種苦儘甘來的感覺。
不好好考試都對不住他們老陳啊！
早上八點的時候，周鑫準時出現在了校門口，岑溪站在門口門衛支起的涼棚裡，蒼白的膚色和黑珍珠般的眼睛讓他的麵容帶上了一絲詭異。
周鑫三兩步跑過去:“老陳！”
岑溪頷首:“總算沒遲到，好好考。”
周鑫笑嘻嘻的，“會的會的，保證讓你刮目相看！”
岑溪意味不明地輕哼了聲:“最好能讓我刮目相看，不然……”
周鑫好奇問:“不然？”
他們老班笑得一臉無辜，“我請你們吃陰間飯。”
周鑫:“……還，還是不了叭！”
岑溪彎了彎眼睛，不帶一點笑意:“開個玩笑。”
放你娘的屁！
周鑫內心瘋狂叨逼叨:這要是玩笑，他腦袋砍下來給07當球踢！
本來醞釀好的親近瞬間就散了，周鑫有些鬱悶，岑溪卻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好考，考完我請你們吃飯。”
他強調:“用我這一年半的所有工資。”
其他任課教師都把自己的工資用些方法給寄回家裡了，陳溪的沒有。他早就是一個孤兒了，當鬼的他也不需要花多少錢，倒是攢下了一筆可觀的錢。
周鑫皺眉:“不行，要請也是我……”
“周鑫，”岑溪無奈，“我用不上，不給你們花了，等你們換成冥幣燒給我？”
周鑫有些心動，小聲哼唧:“也，也不是不行。”
岑溪麵無表情地拒絕了這個建議:“去考試！”
周鑫隻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岑溪看著他一路進去的背影，回過神來有些愣怔。
係統關心了一下:“怎麼了？”
岑溪搖搖頭:“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人和人的差距，總是這麼的大。
上午的語文考完，下午繼續考數學，有了充分準備的他們倒沒有時時刻刻都在為了考試在那瘋狂看知識點，中間休息的時候還收到了許懷瑾的愛心奶茶。
許懷瑾賺的錢也沒寄回去，他本來就是大少爺，父母也有二胎，那麼點錢寄回去他都嫌丟人，還會引起父母不必要的猜測。
還不如給他們買奶茶！
於是17班兩天天天都有奶茶下午茶的頂級待遇，加上岑溪這個厲鬼空調在調控天氣，他們考試考得隻有這麼舒坦了！
等到了八號下午，太陽逐漸下沉，他們也全都考完了。
岑溪已經訂好了桌，等他們回家洗澡整裝待發後，就可以趕過去。
似乎察覺到了即將分彆的情緒，他們這一次來得都磨磨蹭蹭的，好幾個同學都是卡在岑溪要求的最後的一秒踏進的包房。
“操操操姓張的你快點，老子要遲到了！”
周鑫一吼將彆離給吼散了不少。看著大家都不怕他哄堂大笑，他也是鬱悶，好好的一個校霸，怎麼就成班欺了？
倒也不是17班的學生們膽子變大了，周鑫這個校霸基本上也算是名不副實，除了剛進高一打過幾次架以外，他連學校都不怎麼進。
他名聲這麼響徹三中，除了家裡有錢，還是因為曾經的三中混子龐瀧會討好他，這讓本來就不熟悉的大家對他下意識地害怕起來。
不過接觸了之後才知道，周鑫為人還是挺隨和的，正義感強還經得起開玩笑，自然，也就沒誰還會害怕了。
“都坐好了？”岑溪一掀眼皮，發現大家都已經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個小學生一樣。
岑溪好笑:“聚餐就放肆一點，彆弄得我像獨/裁一樣。”
他將菜單輪下去，順便將卡留在了桌麵上:“儘管吃，一年半的工資呢，必須得吃飽啊。”
菜單從周鑫手裡傳過去，大家故作開心地點起了菜，低著頭，沒讓微紅的眼眶露出來。
蒼鈺倒是最不冷靜的一個。
彆人隻需要離彆岑溪，他還要離彆自己的妹妹，蒼鈺第一次情緒這麼的激動。
他抹了把淚，“陳哥，你……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