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陽光, 隻有漫天的黑暗，銀紫色的閃電擊打在土地上，帶起一陣陣的叫喊。
焦裂的黑色土壤中會偶爾冒出一串白色火焰, 給漆黑的大地帶來一絲明意。
肖和清一推開門就發現門外變了樣子, 雖然有了岑溪的預防針, 但肖和清還是嚇了一跳。
“這裡是……你是誰？”
他轉頭, 發現身後的岑溪已經變了樣。
至少一米八的個頭, 獵獵紅衣在風中招搖張揚。他的麵容上不帶著一絲的表情, 看上去有些淡漠, 周身的鎖鏈在撞擊之下發出清脆的和鳴聲。
雖然氣質陰冷，但肖和清心中總有些說不清的心思，好像他不該是這般，他該適合白衣, 站在雪山之巔的那種, 甚至對他提不起惡意。
岑溪沒有第一時間就回答，因為他還在和係統掰扯。
岑溪：“你不是說……”
係統先聲奪人：“你自己也說了，進來得脫掉殼子的！”
岑溪默了默，帶著一種看熊孩子的眼光：“我是說，你不是會合理化我的靈魂嗎？”
係統委屈：“那你都和殼子結合好了，這功效就沒用了啊，早就卸載了。”
岑溪：“……下回來吧。”
係統唯唯諾諾地應了。
岑溪看見肖和清糾結的目光，想著一次馬是掉，兩次也是掉，習慣了倒也沒什麼了。
隻是這麼一掉馬，顯得他前麵的白蓮似乎都很白費功罷了。
他沉吟了下：“人死後的靈魂和原來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我知，”肖和清頷首，“但你顯然不在此列。”
佛說相由心生, 但很多的人外貌和內心都對不上號，所以死後的容貌會有些許的變化，有的大變樣也不為過。
但岑溪……
肖和清是單純，但見識可不少，先不說他身上這濃濃的戾氣，就那一身的鎖鏈，就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主播可以有的。
岑溪歎氣，這人太聰明了，還是沒有學生好騙。
他無奈道：“我死因不明，所以怨氣比較重。”
肖和清靜靜地看著他演戲。
岑溪開始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謊：“我在那所醫院時，就已經死了，按理說是心臟病發，但我卻不甘心，所以成了厲鬼。”
他抬抬手：“我朝著堂哥他們尋仇，現在陰謀已經揭露，罪人也已經伏法。誰知道天道默認他們不是害死我的凶手，反而給我套上了因果鏈。”
他微微垂頭，看著有些難過：“可是，難不成還得算我自尋死？”
肖和清信了，他眉眼柔和了一瞬。
他幼時學過些許看相，那幾位的麵相都讓他很不舒服，不少還有牢獄之災。隻有岑溪的麵相讓他倍感親切，這也是他獨獨將岑溪抱出來的原因之一。
他所學的道講究因果，對鬼沒有過多的偏見，所以他對岑溪並沒有太大的惡感。
但是……
肖和清皺眉：“既然凶手已經伏法，你為何還存在？”
厲鬼一旦選擇複仇，就是用魂飛魄散作為代價，岑溪複仇的對象已經報複完畢，那怎麼還有這麼強的怨氣？
岑溪眨眨眼：“我……心願未了。”
肖和清下意識問了出來。
岑溪語氣深沉：“我希望世界和平。”
肖和清：“……”
這種理由，天道也留你？
不管這理由多扯淡，反正岑溪留下來了，還能在各地行走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
肖和清本來還想著出去就得舉報一下他，讓上頭注意一下一個能力比他還強自由度還高的厲鬼。
但在兩人的相處下，沒到十分鐘，肖和清居然將原來的想法拋個一乾二淨！
岑溪語氣輕緩，像個全知全能的長輩一般循循善誘地科普：“這裡是餓鬼道，凡三千世界裡罪孽深重的眾生死後都會被打入餓鬼道，等罪孽消散，才能再踏入輪回。”
“這裡沒有光明，隻有地獄之火，灼燒著在此地受刑的厲鬼，沒有休息，天雷會一刻不停地在這片土地上降下神罰，更沒有食物，隻有掠奪與廝殺。”
他頓了頓：“你是生魂，不在此列。”
肖和清看著岑溪的麵容欲言又止。
其實岑溪沒說完，隻要不是餓鬼道的鬼，在這裡都不會被灼燒，但是這樣一來，岑溪剛才的理由就站不住腳了！為了最後那一層搖搖欲墜的馬甲，岑溪還是打算再努力一波的。
他可不想前麵的全都白費！
岑溪聳聳鼻子，看向對麵的目光，帶著一絲……垂涎。
是，代可可脂巧克力味的餓鬼！
他努力挪開視線，給肖和清一個接受事實的緩衝時間：“那便是餓鬼。”
肖和清抬眼看過去，對麵的餓鬼四肢瘦弱，肚子極大，而張開的嘴裡隻有針眼大的嗓子口，他神情渙散，口中不停喃喃著“餓”。
似乎聞見了生魂的氣息，餓鬼開始緩慢地朝這邊走過來。
肖和清疑惑：“他怎麼這麼慢？”
岑溪語氣輕快：“這是最低級的餓鬼，不怎麼好吃……不是，不怎麼好對付，咱們先走吧，反正他跑不快的。”
肖和清耳朵尖，他看著岑溪的視線意味深長。
想了想，他還是猶豫道：“你是不是餓了？”
岑溪麵色溫柔：“彆擔心，他們要是敢過來，我會護好你的。”
想了想，岑溪覺得這也是一個鍛煉氣運之子的好機會，於是他開口做了邀請：“想試試嗎？”
一路被岑溪牽著走的肖和清無意識擺出小輩姿態：“可以嗎？”
岑溪笑容和藹：“去吧，我幫你撩陣。”
肖和清一時沒想清楚哪不對，但還是跟著上去，對著這個低級的餓鬼鍛煉起自己的道術。
岑溪抱著手在後頭聽著係統對他的誇讚：“宿主你真是太棒了，麵對餓鬼都可以淡然處之，真不愧是我看上……”
它話沒說完，岑溪手很快地將背後一個來偷襲的餓鬼給掰成兩半，濃烈的鬼氣從岑溪口中遊去。
“的，人？”
岑溪等著手中的餓鬼逐漸消失，才擦擦手心：“還是純正的巧克力好吃。”
係統：“……”
算了，他家宿主懂得遮掩就好。
不過等十分鐘後，係統後悔了，它開始想掐死剛才想這麼多的自己。
岑溪不吃那隻餓鬼，真的隻是嫌棄味道不好而已，而岑溪讓氣運之子鍛煉，更多的是為了吸引其他更好吃的餓鬼出來填肚子！
係統木然地看著岑溪一邊給氣運之子找鬼，一邊靠著生魂的吸引力在後麵吃鬼，偶爾還像拿著烤雞指點徒弟的不著調師父一樣，給氣運之子指點兩句，念念口訣什麼的，它還是自己滾去下載程序了。
真不能讓它宿主掉馬，這一掉馬就他媽的開始放縱了！
被當成工具人的肖和清一點都沒有不滿，看著岑溪的眼睛亮亮的：“這裡很不錯。”
岑溪看著工具人眉眼柔和：“你有收獲就好。”
肖和清有些失落：“可惜這裡不能常來。”
“怎麼會呢，”岑溪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得一臉神秘，“有我在，你們哪不能去？”
他在“們”上加了重音，肖和清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神興奮：“可以嗎？”
此時的他完全忘了麵前的這位“長輩”是個厲鬼，和他種族不同的那種。
他隻想著剛才戰鬥的暢快，以及道法精進的高興。
不過……
肖和清很快意識到最大的問題：“那我們怎麼出去？”
岑溪想了想，道：“餓鬼道裡有管理整個餓鬼道的鬼母，她們可以憑借自身來開啟通道。隻要找到鬼母，她看在你是生魂的麵上，會讓你出去的。”
肖和清有些擔憂：“那你……”
“我？”岑溪玩味笑笑：“我和她有舊，她會放我出去的。”
其實是當時餓鬼橫行，不少像岑溪這樣，生前戰力高超，死後也不一般的餓鬼為了從這出去乾起了威脅的行當，導致人間打亂。
岑溪當時神誌不清，top癌的他想著自己都沒出去，憑什麼彆人可以出去？
於是他也威脅了一隻鬼母，成功出去後將所有出去的餓鬼都抓了回來，然後又心狠手辣地把其他鬼母全給吃了，隻留下那一隻放他出去的鬼母瑟瑟發抖。
從此餓鬼道隻有岑溪一隻鬼可以自由進出，彆人都得得到岑溪的同意。
霸道專橫偏偏鬼母隻能苟著。
不過這種中二的曆史就不必說出來了。
肖和清現在非常相信岑溪，完全忽視了剛死的岑溪怎麼能更鬼母有舊的。
他直接問起重點：“怎麼找到鬼母？”
“餓鬼道無邊無際，容納萬千世界的所有餓鬼，”岑溪答非所問，“哪都可以有鬼母的身影。”
他說得有些神神叨叨的：“隻要你想著她，她就會來找你。”
肖和清無欲無求的內心有了一丟丟的**：“可以，再呆一會兒嗎？”
岑溪愉悅眯眼：“當然可以，去吧。”
為了表示鼓勵，他還丟給了肖和清一本上古道法卷宗。
肖和清又開開心心地打鬼去了。
岑溪也慢悠悠跟在肖和清身後填肚子。
他將又一隻餓鬼扔下，笑得心滿意足：“係統，這是你投放得最好的一個世界。”
係統陷入自閉。
*
餓鬼道沒有時間觀念，大家都被饑餓填滿了頭腦，能像岑溪那樣將自己弄成了山大王的，還是少數。
在岑溪吃了半飽後，總算提醒已經疲憊不堪的肖和清準備回去。
在餓鬼道休息，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肖和清也不貪念，畢竟有了岑溪的保證，他很滿足。
他在心底不停默念著鬼母的名字，一個剛剛被岑溪告知的名字。
很快，鬼母在漫天的閃電中踏空而來，語氣帶著些不耐：“又是哪個找死的來這了？”
她最煩這種跑進來的生魂，給她的工作增加負擔，還得提防送走時彆的餓鬼偷襲。
餓鬼道很大，不是所有餓鬼都懼怕岑溪，聽過他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