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玉看著岑溪的麵孔,那張玉石般的臉上有些複雜，她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但她現在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什麼非常讓她難過的事情要發生了。
“我不知道。”
柳雪玉再一次重複,她死死盯著岑溪的眼睛，再也顧不上這想要碎屍萬段的帝王。
岑溪沉默了下，摸摸柳雪玉的頭,“小玉兒，我要走了。”
心底的猜測得到證實,柳雪玉豆大的淚珠子一顆顆地往下掉。
她深吸一口氣,抹掉臉上多餘的淚,“為,為什麼這麼快啊？”
她稍稍降低了聲音，“你還沒教導我很多，我還剛剛入門，你怎麼，怎麼這麼突然呢？”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多開心啊，一家人的冤屈得到了平反，自己在問道上小有成就,罪魁禍首也抓到了,可是，為什麼自己剩下的唯一親人就要走了呢？
柳雪玉猛地抬頭，稍微試探,“是因為,因為程將軍現在執念沒了，所以你要回去了嗎？”
她還記得岑溪說自己是被程曦召喚出來的，她有些急切,“那，那要怎麼召喚你？師尊，我可以……”
“小玉兒，”岑溪有些無奈，但不得不解釋道，“我來這裡，有我的目的，現在必須走了，也不得不走，這是我的唯一機會了。”
“抱歉。”
柳雪玉垂眸，輕輕扯出一個笑，“沒事的師尊，你的事更重要。”
她拳頭攥緊，垂下的腦袋顯得有些無力，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岑溪隻能裝作看不到，“我所有的秘籍都在鬼城，到時候……”
“我會看完的！”柳雪玉直接打斷岑溪的話，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那師尊，我們還會見麵的，對嗎？”
她試圖說服自己，“你還和我說過，你收我為徒是因為我們有緣分，那這緣分不可能說淡就淡了對不對？”
她充滿希冀地看著岑溪，看見她師尊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柳雪玉心滿意足了。
她一直都知道，像她師尊這般的仙人，遲早會離開的，隻是，她沒想到岑溪會這麼早就離開。
不過，當她聽見還會再遇見師尊的時候，雖然不舍，但柳雪玉還是能寬慰自己。
隻要努力，她還是可以和師尊再續緣分的。
她猶豫了下，“師尊，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岑溪:“嗯。”
話語間，衝天的鬼氣在皇宮最偏僻的地方升起，帶著濃烈的怨氣。
自古皇宮才是冤死的鬼魂最多的地方，隻是有龍氣鎮壓，所以顯露不出來。
可如今大祁破了，破城的還是至陰的白骨，龍氣不再庇護皇宮，整個怨氣與鬼氣便開始泛濫起來。
岑溪移步到了冷宮，這裡非常的荒蕪，到處都是雜草與荒涼。
一道厚重的大門靜靜立在這裡，上麵畫著各種青麵獠牙的惡鬼。
這是通往餓鬼道的門。
早在這個時候，岑溪就將自己的氣息混雜在白骨裡冒出了些許。雖然隻是一絲，甚至在和白骨軍混在一起，顯得像是剛出生的厲鬼。
但這力量過於精純，顯然已經不是進入十八層地獄或者鬼界輪回的範疇了。
自然的，鬼門換成了餓鬼道的門，若是引起這些暴動的人沒有進去，鬼母就會親自將人給關進去。
岑溪站在門口，大門已經虛虛地開了個口子。
他側身看了看柳雪玉，柳雪玉睜圓了眼睛，給岑溪露出了個俏皮的笑意。
“師尊，我到時候怎麼找你呀？”
岑溪默了默，想起了當年的第一次見麵，好笑出聲，“混元界，第一仙門首席，岑溪。”
雖然他很討厭自己的這個門派，甚至討厭上門派上所有的人，但顯然，柳雪玉與自己相遇的時間點上，他還是那個傻白甜首席。
柳雪玉將名字嚼了一變，眼睛睜大，“那你怎麼是一個骷髏？個人喜好？”
岑溪沉默了下，被這關注點氣笑了，“小玉兒，你記著一句話，”
柳雪玉眼睛微亮。
岑溪悠悠將話補完，“我可能不太喜歡算命的。”
柳雪玉:“？？？”
不喜歡還學還教還收徒？這他媽是什麼意思？
不等柳雪玉想明白，岑溪已經一腳踏進了餓鬼道內，整個人消失沒影了。
餓鬼道的門死死地閉上，又換了個門，上麵畫著公正嚴明的鐘旭。
這是真正的鬼門關。
滿天的怨氣突然凝聚在一起，高速轉動後往鬼門湧過來，整個滯留在世界的鬼魂們一個接著一個隨著怨氣吸入，讓世界瞬間一清，隻餘下淡淡的靈氣。
一隊隊的白骨軍朝著柳雪玉磕了三個頭，然後全都消逝在了空氣中，天幕上總算綻開了藍色。
鬼門稍稍震動後，再一次地消失，隻餘下柳雪玉在原地靜靜站著，看著突然落下的漫天雪花，她伸出手接住一片，眼底有些茫然。
她的師尊，是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