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風衣的少年已經站在了銀發少女身邊,兩人不知說些什麼,直到前者解開外衣,披在了少女肩上。
他們就肩並肩一起走了。
“這——小小年紀就早戀……哼!真是有傷風化。”
猶豫再三,選擇忍耐的不良少女抱怨般地跺腳。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
殘陽似血,走在破敗
的小路上,直至其中一人停下腳步。
兩人的影子在裂開的水泥地上被拉長,蟬鳴之聲也仿佛有了片刻的停歇,在少女放輕的感謝聲中。
“芥川君,今天也謝謝你了。”
高她半個頭的異能力者沒有出聲,說不出來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銀發少女就抿唇微微笑起來,她連笑起來,都很蒼白的。
看著兩人的影子,她垂首踩著白鞋小步挪動,電線杆下,兩人影子也隨之而動,一高一矮重疊著、仿佛擁抱在一起。
做著這樣幼稚的舉動,心情也慢慢愉悅起來。
“一直以來,多虧了你……”
她不在意他的沉默,或者說習以為常,在他的注目下,站定在芥川龍之介麵前,仰起臉,迎著對方的視線溫馴地一字一頓說道。
那雙櫻粉的眼瞳盛滿盈盈脈脈的水光;溢滿、令所見之人都會感到瑟縮的柔軟情意。
然而,被她注目著的人,卻仿佛石刻,有副冰冷的心腸般,麵無表情地不為所動著。
芥川回避那種視線。
脆弱、又毫無防備的普通人類少女,一伸手就可以折斷的脖頸,就可以捅穿的、單薄的胸膛。
常年身處無間地獄般的生活,讓他擁有近乎專業殺手一般敏銳的嗅覺,能夠在見到目標的第一時間,就清楚地獲悉快速殺滅對方的方法。
「但是,這種直覺……不應該對她。」
他感到片刻的茫然,有種做錯事的糾結。
目光向下,順著纖弱白皙的頸部弧線,滑落在被垂下在兩肩的銀發、所半掩著的微微凹陷的鎖骨上。
潔白可愛的荷葉衣領,恰好緩和了這種稚嫩的性感。
在這一瞬,保護她的欲.望,又勝過了高昂的蹂.躪欲。
高的衣領下、喉結微微一動,黑發少年黑沉的眼眸閃了閃,得以默默移開視線。
·
名為放生澪的少女,母親是東京著名的歌劇院女演員,父親是退休後、也橫濱享有一定聲望的基斯蘭教神職人員。
因為特殊原因,她在幾年前跟隨父母,一起搬來了擂缽街。
擁有一切令人心動的特性,十一歲的少女脆弱、纖細,純淨而蒼白,白發櫻瞳,有著異於常人的夢幻長相,像是一株被玻璃罩住的紙折玫瑰;又仿佛四月初
遲開的八重櫻,一陣稍大一點的風,都能將她吹落的孱弱。
完全……不像是應該呆在這裡的孩子。
「哪一天,澪長出翅膀,說自己要回去天堂,我都不奇怪呢。」
不知是誰說的話,得到了這片地區所有孩子的認同。
·
而在此刻,這位被稱為天使的少女,伸出手環住他的脖頸,踮腳親了親芥川的臉頰。
她的吻冰冷而柔軟,在分開時,也發出輕微的“啾”的聲音,唇瓣還帶著一絲顫抖。
黑發少年無奈、又沉默地虛環住她纖瘦的身體,一種專屬於對方的香氣便無聲地浸染了他的指尖,一種奇異的本不屬於他的鼓動在身體深處煥發而出。
他聽見澪在他胸口說話,用令他感覺備受折磨的、那種熟悉的害羞語調。
“這是今天的份……芥川君,我們明天再見。”
她緩緩退出他的懷抱,臉上因羞赧而泛出些許美不勝收的霞雲,使得那張總是很蒼白的麵容顯出些健康的血氣。
就這樣一邊慢慢後退,一邊緩步折入了道路儘頭的小巷。
白色的裙擺藏進橫斜的電線杆的陰影中,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至夕陽的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之下,黑發少年才活動僵硬的雙腿,轉身離開。
他們的關係,比起戀愛,更像是一種交易。
芥川龍之介與她的相遇,比起童話中那些令人向往的情節,更像是一場荒誕不經的鬨劇。
稀有的珍寶引人覬覦,一場蓄意為之的綁架,就發生在他的地盤。
「芥川,請你救救澪小姐吧。」
身邊一起長大的夥伴們,不知何時都被她收買了,就連他的妹妹——銀,也掛著眼淚地過來乞求他:「哥哥,不要讓他們帶走澪姐姐。」
使用「羅生門」,將湧來的雜碎全部乾點,芥川龍之介與紛飛的血水中見到了那位名為「澪」的白發少女。
他們對視幾息,直至對方主動低下了頭。
沒有道謝、沒有感激,她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麵前。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他在一個午後,同樣的夏季的午後,在巷道中,被對方所攔住了。
一條白金的百達翡麗機械鐘表,一根波西米亞風格的發帶,來自瑞士的手工八音盒,上麵刻著
「送給我最可愛的小天使」,備注是一串英文。
以及一個陶瓷的儲錢罐。
她穿著及膝的白色公主裙,很端莊地將這些東西,一一擺出在芥川麵前。
“能夠請您幫忙,殺掉一個男人嗎?”
“誰?”
放生澪仿佛一愣。
即使是說著這樣的話,她看上去依舊如此潔淨,不染纖塵。
因回憶,而注目遠方,那雙濃密的睫羽撲閃間,仿佛春時之風,無形中,便驅散掉了一整個夏季的悶熱。
片刻過後,她深深垂首,銀白色、細軟的發編成魚骨辮垂在胸口,露出一小截白瓷般的脖頸。
放生澪同他說道,以一種隱含著顫抖的聲線,:
“我並不知道他的具體名字,但他有很多個稱謂。”
同樣淺色係的絨睫顫抖著,如一片霜白的羽毛輕輕浮起來,展露出那雙動人心弦的瞳眸,難言的憂鬱感便拂麵而來。
“——我的生父,真正的創造者。
“……火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