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言說,那麼「忠貞」,再合適不過了。
德日混血,三十歲、正值壯年的神父大人擁有即使緘默也會令女人怦然的臉與氣質,那種成熟的魅力,即使再過去十年、二十年,也隻會如同塵封的酒液,愈發醇厚。
自他成為高瀨會的一把手過後,飛蛾撲火一般湧來的女人不計其數,優質的、甚至不計較他的原配、養女的女人也大有人在。
然而魯普萊希特就仿佛一位手握權杖的鐵血國王,毫不留情地將她們拒之門外、自他的王座上掃落下去,那雙冰藍的眼中好像隻看得見敵人口袋中的財富、前方的道路。
潔身自好是他的代名詞,從小時一直恪守至今。
隻是,如果此刻有人能夠突然闖入,與閣樓過道中的神父大人狹路相逢,一定不難發現。
猶如籠中困獸,渴望自神明那裡得到慰藉的黑袍神父躬身親吻十字架,原本始終冰封著的眼瞳中,竟然熊熊燃燒著惡妒之火。
深陷囚籠中的男人,哪裡有絲毫冷靜的模樣,他仿如被人間的罪所蠶食,滿心滿意隻有那位不斷拒絕自己的蠢笨的女孩。
隔著冗長的歲月,沉默的愛如風中吹來的薔薇的花種,落在他枯竭的靈魂中生根發芽,放下聖約與恩主的聖教徒在月下弓身,化作噬人的猛虎。
他隱隱明了了什麼,而這……又進一步催化了那顆埋在心中的種子的生發。
——
門外的人走後,放生澪的情緒依舊是能夠感覺到地低落了下來。
「你好像很害怕他……」
疑問在腦海中翻滾,芥川龍之介沒有開口去問,但也猜到了,放生澪的家庭……也許並不如他想得
那般美好。
後半夜,那盞夜燈再也沒有點亮過,兩人默默無言,仿佛互相舔舐傷口的小貓小狗一般,依偎在黑暗的閣樓裡。
那是一段漫長又短暫,溫馨且令人安心的時光。
然而總有分彆的時候,天亮之前,白發少女靠在他胸口,依照往常那樣埋怨的語氣,十分平常地跟他抱怨道:
“總是我主動去找龍之介……偶爾,龍之介也要主動一些,多想想我、關心關心我啊。”
她老是在分彆時這樣,控訴芥川他還有哪裡做的不夠好,讓人覺得他們還能夠再見似的,今天,明天,未來的每一天。
——隻要她這樣說了,相見總是理所當然的。
龍之介點點頭,同意接受她的建議,頭一次感覺到沉重得令人看不到頭的未來,原來也有可以期盼的東西。
放生澪逐漸在教會他一些東西,例如,不能讓女孩著涼、在寒冷時需要主動將大衣讓出來;例如,和她待在一起,是很快樂很溫馨的事情,值得他去期待。
這些微小的事情、微小的快樂,一點點撬動著那顆緊閉的心的縫隙,開啟它隻需要時間。
黑發的小少年總有一天會成為一位優秀男友。
……隻是時間問題。
·
那夜之後,秋日遲來的寒流席卷了整個橫濱。
擂缽街的樹木就如同其蕭條的街道一般凋零,夜晚變長,白天縮短。早上起來,窗戶上都是霜霧的痕跡,放眼望過去,外麵一片灰暗的枯黃,乾裂的水泥路上少有行人,秋風卷著幾片枯葉從地上滾卷而過。
隻有烏鴉的活動變得旺盛起來,但很快也在頻繁的槍.聲中漸漸止歇。
莫名的幽靈,身份已經認出來,居然是早已被認定死去的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死去多年的人忽而複生,並言稱要「複仇」——
然而無論怎樣想,「複仇」這個詞,都與當年所說的、黑手黨前任首領死前主動退位新首領的那種說法大相徑庭。
一時間,各種猜疑甚囂塵上。
對於橫濱非法組織港口黑手黨的不利謠言愈演愈烈。不管怎樣他們都得趕快做出行動。
不過,也無需他人擔心,據說,港口那邊已經派出了異能者前來這裡進行調查,而很有可能,最先找
的便是擂缽街的那三大組織。
甚至,他們早已經找到了。
這一切變故,處在變相囚禁中的放生澪並不能知悉,就算知曉了,對於這種距離自己太過遙遠的事情,她也沒有探尋了解的欲·望。
——跟龍之介見麵後的不久,羊之王便找上門來。
這一次,他沒有打暈魯普萊希特的手下,而是跟龍之介一樣走的窗戶。
放生澪合理懷疑那夜橘發少年就在屋外,看著龍之介進來,看著他們說話,不然翻窗不可能翻得這麼熟練。
“主要是不想引起騷動啦,解決雜魚可是很費時間的。”
羊之王回答她的疑惑。
他到了屋裡,就禮貌地把黑色衛衣的帽子摘了下去,露出一頭柔軟豔麗的卷發。
帶著弧度的橘紅色發絲在末梢勾卷,抬頭看過來時,蔚藍的眼瞳裡有小簇的矢車菊在其中綻放,令人不禁感到心曠神怡。
他一動,挑起細長的眉,過分俊美、卻稍帶稚氣的臉上,一種天真的快活便撲麵而來。
眼底帶著一絲矜持的傲慢的——
“你的請求了,我已經順利完成了。”
“怎麼樣?”
名為中原中也的少年問道。
“現在,可該給我回複了吧,之前問你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