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身體的狀況,也?許你從放生夫人那邊已經知曉了。”
黑發少年在這時道,聲音中並無苦澀痛苦之意,平淡得就好像隻是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的眼瞳明亮且平和,端坐在榻榻米上的身形孱弱卻挺拔,垂下的發與他的背脊一般平直,烏壓壓墜在肩際上一點,垂落在空氣中。
“我也?想要和真壽郎先生一樣握劍,學習劍術,強身健體。”
“但是每當這樣做的時候,就會像今天那個時候一樣,經脈紊亂,根本……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不?隻是現在,情況還會變得更加糟糕,越來越糟糕。”
“直到有一天,我也?變得像父親一樣。”
“到那時,我就沒有辦法陪伴你了。”
隻在說到這件事時,產屋敷聖哉語氣間多有愧疚、抱歉與自責。
對於身上所背負著的詛咒,他一絲怨憤也無,平靜得在這種絕望的宿命前也?無動於衷。
隻在麵對她時,這種堅定、才忽而有了輕微的鬆動。
「……這樣的話,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麼?」
他仿佛想要這樣問,但作為產屋敷的長子,鬼殺隊的未來主公,作為產屋敷聖哉自己。
他是絕對無法允許自己說出這樣模棱兩可、就仿佛誘導似的疑問句的。
果然,白發女孩慢慢蹙起了淡淡的細眉。
她輕輕“哦”了一聲,伸出手指在紙上畫著無意義的圖案。
陽光漫過窗棱,仿佛液體暈開一般,將她單薄的剪影打濕。
在光線的海洋中,那些文字在她指尖隱沒又出現,
細嫩的手指被墨水寫出的文字襯托得白皙通透,幾乎能夠窺見在薄薄的肌膚下那層血色的粉。
即使聖哉自幼便扮作女孩,但如今兩人坐在一起,對比依舊明顯,一眼便能辨認出性彆。
真正女孩子的手指,真正女孩子的情態,完全不一樣。
對比如竹蘭一般的小男孩,她更像是初春枝頭上最嬌妍的那一朵小花,從脖頸、到被衣料所包裹的雙肩,無一處線條不柔軟可愛。
隻是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憂鬱神氣,微微鼓起的臉頰,就令產屋敷聖哉不?覺屏息凝神,心中打起了擺子來。
忐忑的情緒如粘膩的蛛絲一般,在心中累積,一層一層,繭縛他不?安的心,直至其一點點灰白冷卻下去——
“這樣,不?是很好麼……”
寂靜下,放生澪突兀道?。
詞語與句子之間短暫地停頓,叫人的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
黑發男孩訝異地抬起眼睫望她,卻瞧見對方倏爾靠近的臉,
放生澪已然俯身靠近過來,與他呼吸可聞,幾乎一眼、便能望進彼此濕漉漉的眼瞳深處的距離。
放在身邊的另一隻手也?在此刻抬起,如飄落向水麵的椿花一般,輕輕落至在他的頰邊。
“因為,澪也和聖哉是一樣的哦,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死掉了。”
“如果誰最後被留了下來,一個人孤零零的,豈不?是很可憐麼?”
她的指腹柔軟而微涼,靠近間,便有一股幽幽嫋嫋的梅花香氣,冷淡卻馥鬱。
“我信你的話,明白你的真心。”
保持著跪坐的姿態,放生澪輕撫著他的臉頰,因為「看取」,共享情緒、而染上薄粉的臉龐、比桃杏更加嬌妍動人。
“隻要這樣做,我就什麼也?明白了。”
她扮孩子已得心應手,此刻便紅著臉,半真半假吞吐道?:
“一直以來、一直以來,都在害怕著……是聖哉拯救了我,告訴我不?是我的錯,讓我感覺到安全感。”
“我願意成為聖哉的妻子。”
兩人身影在窗下化作兩道相望的剪影,
“所以……這輩子也?好,下輩子也?一樣,都和我約定好。”
完全是小孩子拉勾的態度,說話的語氣也?像是“明天果然還是一起去吃點
心”的撒嬌,然後這樣平淡地、平常地、
白梅一般的小女孩捧住他的臉頰,低頭與他眉梢相抵。
產屋敷聖哉能夠感覺到她的窺探,他的緊張與不安,全部經由肌膚的觸碰,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又被放生澪所全盤接受。
連頭腦也?為之一空的,沉浸在了這片「共享」的狂潮中。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無可形容,唯有切身體會。
那些未經過琢磨的情愫與好感,青澀得為人所心悸的情感,在風暴中傳遞開去。白發女孩捕捉他的心情,輕而易舉地就好像撈起一隻遊到自己網中的金魚。
產屋敷聖哉並不感覺被冒犯,在這種時候,居然隻在意女孩細軟的發碰到了他的睫羽的這件事情。
他隱約聽到了那最後一句話,等意識回?籠,便望見了小未婚妻笑得燦爛的眉眼。
他被那笑容晃了晃眼,明明是可怕的話語,卻猶覺蜜糖一般甜膩沁脾,動人心弦。
放生澪如詛咒一般歎息,聲音依舊稚嫩可愛,一字一頓,落下在溫暖的房室間,乾燥的陽光下。
她說:“一起死吧。”
無論曆經多少次輪回?,都和我一起死。
作者有話要說:小主公的心路曆程。感謝在2020-09-0223:31:35~2020-09-0801:05: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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