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是誰?」
腦中的聲音問她。
「緣一是誰?」
緣一是……
……
想不起來。
完全沒有印象。
名字也好,模樣也好,都是陌生的,全部都與記憶一同,變得曖.昧不清,再難分辨了。
即使是絞儘腦汁去形容,但?就連性彆也無法確定,隻剩下完完全全的陌生感。
「到底是誰啊……」
放生澪蹙起眉。
“是又長、又可怕的夢麼?”
巫女的聲音再度響起。
澪不覺朝她望過去,輕輕點一點頭。
漫長、漫長的像是沒有儘頭的噩夢,實在是難以忘懷的清醒夢。
“那還真是非常可怕的夢啊。”
巫女於是笑著收緊了擁抱著她的雙臂,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但?是不用擔心,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你看,媽媽可是好好在這裡呢。”
像是要讓她切實體會到的,她在她耳邊歎息道。
“今天也是,今後的每一天也是,媽媽和姥姥都會陪在澪身邊,看著澪長大的。”
空氣中,梅花的香味更加濃鬱了。
放生澪沒有遲疑地投入進巫女的懷抱,臉枕靠在對方的脖頸處。
馥鬱的香氣令她無比安心,媽媽的懷抱又是如此溫暖熟悉,就好像她曾經數百次、數千次投入進這個懷抱當中一般。
這不禁使得她更加確定,自己隻是做了一個長得過分的夢而已。
「如果真的是夢,那還是真實得令人覺得絕望的夢……」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她已經醒過來了,在秋季的末尾,在媽媽的懷抱中,在形代神社裡。
——
困意再度席卷而來。
像要跟著天上的星辰一起、墜入進昏黑的極夜,放生澪隻覺眼前一暗,等再度明亮起來時,她已正襟危坐在擺滿繪像的靜室內。
幾?卷竹簾垂落在窗前,將紙燈籠的光亮完全籠罩在室中。
竹林、草坪,包括巫女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夜漫漫,隻有身前不遠處的漆紅妝匣上,底座的鏡麵反射出些微的光,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放生澪矚目望去,在鏡裡見到了身著白無垢的小孩。
她歪一歪頭,鏡子裡的人也跟著歪一歪頭。
雪白的婚服純淨如霜雪,銀灰色的蓮紋瑩瑩生輝,正紅色的梅花結從帽簷上垂下兩根穗子。
一縷白發正從帽中漏出,垂下在襟口。
隻是明明是成年女子該穿著的衣衫,套在還是孩子的身上,怎樣看都有些怪異。
在她兀自抬手低頭去打量寬大的袖擺時,室內又有兩盞燈火被點燃。
一豎橘紅的火苗飄忽不定,驅散了她身後的陰影,梳妝鏡中漸漸現出了更多的人影。
姥姥與巫女,一左一右正端坐在她身後的屏風下。
兩人皆身著正裝,形代神社的神主大人一頭銀絲俱簪起在頭頂,漆黑的和服更顯莊重。
令人感覺安心的黑發巫女,麵容依舊籠罩在黑暗中。
她們都笑著,對她說道。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澪。”
隨著屋外走廊中響起的腳步聲,屋內紙燈籠中的燈火一盞盞被點燃,光輝照亮了整間和室,也將牆壁上掛滿的繪像的內容映照得一覽無餘。
——放生澪扭頭一一望過去,那些繪像邊沿都泛出淡淡的黃色,已然過去了許多歲月。
在那之上,全畫著身著白無垢的巫女與其新郎的半身像。
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被留存下來的*婚繪馬。
每一位被選中的巫女,都會在進入**之後,與符合所有條件的新郎舉行*婚儀式,甚至其中一張上,赫然畫有她的母親和另一位男性。
「那是我的爸爸嗎?」
放生澪看不大分明,身著白無垢的巫女身邊攙扶著的男人,已經被黑色的炭筆塗黑掉了。
走廊之外的腳步聲愈來愈清晰,一個沉重緩慢,一個輕盈穩重,兩道聲音交疊在一起,似乎正往靜室的方向走來。
白發女孩於是想了起來,原來如此,今天也已經是輪到她*婚的日子了。
閉合的樟子門在視野儘頭沉寂著,放生澪坐在屏風下,忽而感覺到了些微地緊張。
她仿佛聽到清淩淩一聲鈴響,隨著哢嗤一聲,木頭門被人從外緩緩推開來。
“您終於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一位身著白色和服、年紀同姥姥差不多的老婆婆,在燈光中現身,她的聲音會令人聯想到放了許多許多年的老舊搖椅。
此刻正笑著躬身,請外麵的人進來。
同樣發須皆白,由六根發簪簪起,老人的身形佝僂著,麵容慘白得可怕,臉上的溝壑極深,瘦骨嶙峋,仿佛是套著外衣的人骨。
然而那笑容卻十分溫和,令放生澪覺得可親。
“請往這邊來。”
“澪大人正在屋內等候,結締婚約的儀式,今晚便可舉行。”
這樣說著,老婆婆腳步一動,身影沒入進走廊轉角的陰影中消失不見,仿佛是等著門外的人自行選擇。
到底是選擇進來,還?是選擇不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姥姥設定是匡女,白衣婆婆是結女。
兩人分彆掌管人柱和幽婚。
澪的母親同樣是人柱,她是死人的孩子,被稱為「夜泉子」的存在。
emmm我覺得,我在寫恐怖。
——
以下內容節選自維基百科零係列角色詞條:
匡女(匡女(ただすめ))
在日上山擔任祭司的其中一名婆婆,身著黑衣。掌管人柱,負責將巫女作為人柱放入匪或柩籠中。
結女(結女(むすびめ))
在日上山擔任祭司的其中一名婆婆,身著白衣。掌管幽婚,負責將稀人誘入山中執行幽婚,再將失敗的稀人送入忌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