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的身體完全調養好, 已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皇子府日日煎藥燉湯,奈何他們“夫人”過於好動,分明是個傷患, 卻不甘於癱在床上休養。身子稍微好些就開始上躥下跳,夜裡也不消停。
是以原本隻需靜養一周的傷勢, 足足半個月才好利索。
按照烏啼的規矩,喜宴上新娘蓋著蓋頭, 賓客都未見到真容, 夫妻新婚後應在一個月內逐個登門拜訪,今後若在宮宴、節慶上遇見了,便互相知道這是哪家的正妻。
牧白傷好之後,第一個隨蘇墨拜訪的便是彭府。
他一早換好宮裝, 由丫鬟幫忙梳理發髻,又嵌上眉心墜,耳垂戴了兩枚小巧的白玉髓。
喝了半個月補湯,牧白氣色漸好, 薄施粉黛後唇色殷紅,明眸皓齒,容貌盛極。
他拎著宮裝裙擺踏出皇子府, 望向馬車時, 冷玉墜下一雙黑潤的眼顧盼神飛, 讓等在車前的人晃了晃神。
蘇墨扶著牧白坐上馬車。
放下簾子後,他忽然把牧白壓在廂壁上,抬手捏他耳垂的玉髓:“小白, 你打扮得這樣花枝招展……”
牧白:“……”
這哪裡花枝招展了, 分明穿得一身雪白不能再素, 口脂也隻是塗了薄薄一層瑪瑙色。
蘇墨拇指撫過身前人唇珠, 指腹染上淺紅的脂粉。
他垂下眼,將這紅抹上牧白耳垂,而後咬上去蠶食乾淨。
牧白耳上原本冰涼的白玉髓微微發燙,那人卻還不知足,又把他唇上的口脂也吃了個乾淨,才退開。
蘇墨彎了彎眼角:“小白,我反悔了,我們回屋吧。”
牧白知道這人占有欲發作,忙掀開車簾,對車夫說:“走吧大哥,去彭大人府上。”
“好嘞。”車夫一揚馬鞭,啟程。
蘇墨低眸瞧著他。
牧白放下車簾,輕聲說:“我可是帶著任務去的。”
探清路夜裡才好動手。
“嗯。”蘇墨淡淡應了聲,便坐到一邊,拿卷書起來看。
牧白湊過去,把臉掛在他肩上:“不高興了?”
蘇墨隻搖頭,不言語。
牧白覺得好哥哥確實是不高興了,遂親了親他耳朵:“好哥哥。”
“好哥哥。”
“蘇墨哥哥。”
蘇墨連應三聲“嗯”,不鹹不淡地開口:“你要說什麼?”
牧白想了想,輕輕笑著說:“彆生氣,晚上回去隨你怎麼罰。”
他說這話時,手指撥弄著蘇墨腰間的衣帶。
蘇墨:“……”
他捉住牧白的手:“小白,你怎地越來越壞了,跟誰學的?”
牧白彎起眼:“跟蘇墨哥哥學的。”
-
到彭大人府上時,將近正午。
彭德壽聽聞皇子殿下的馬車到了,便迎出茶廳,見兩人迎麵走來。
五皇子著一襲黑綢袍服,走在左側,手裡小心牽著的那位……
彭德壽微微眯起眼。
怪不得這五皇子見了軟紅軒的花魁都沒多看一眼。
他視線遠遠地黏在身穿白色宮裝的美人身上,直到近前都沒挪眼,視線沿那張漂亮的臉一路向下。
可惜天氣轉涼,衣領扣得嚴絲合縫,瞧不見頸段……這胸,好像有些太平了……
牧白原本同蘇墨說著話,察覺到彭德壽露骨的視線,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捏了捏指節,克製住當麵給這油膩老男人一拳的衝動,伸手摸來蘇墨腰間折扇,“嘩”一聲打開,掩住自己的臉。
蘇墨嗓音清淺,透出淡淡的不悅:“彭大人。”
彭德壽這才收回視線,笑著回:“皇子殿下。”
他臉上帶著笑,眼神中卻隱有不屑。
牧白察覺到,微微蹙了下眉。
不過他此行是來探這彭府的守備,熟悉地形,因此很快移開視線,打量彆處去了。
兩人隨彭德壽走進茶廳,寒暄過三兩句客套話。
彭德壽捧起茶盞:“皇子殿下聽說了麼,有人匿名舉報郝大人貪汙賑災銀兩,郝良被抄了家,罷黜官職發往邊境充軍,嘖嘖,比申元大人還慘。”
牧白眼皮一跳,低頭喝了口茶。
蘇墨淡淡道:“近來這些事愈發多了。”
“是啊。”彭德壽狀似無意地說起“申大人和皇子殿下交情不錯,郝大人也曾請皇上賜婚把獨女嫁入五皇子府,他們倆先後被貶,殿下心裡想必不好受吧。”
蘇墨挑了挑眉:“見得多,習慣了,倒也說不上不好受。”
彭德壽麵上笑著,眼神卻愈發不屑,落在一旁靜靜喝茶的牧白身上:“殿下這夫人生得確實漂亮,和上回見著那少俠像極了,不愧是兄妹。”
牧白險些嗆著,放下茶盞,接過蘇墨遞來的手帕。
彭德壽接著說:“五皇子和皇上在這點上倒是如出一轍,都喜歡出身江湖的女子……”
他看看蘇墨,露出個抱歉的神情:“殿下還沒聽說吧,皇上前些天帶回個女子收入後宮,賜字為瓊。”
蘇墨抬起眼。
“我倒沒親眼見到,不過聽李公公說,那女子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像極了當年的瓊妃。”彭德壽笑得揶揄“這麼多年過去,皇上還忘不了你母妃,真是用情至深。”
牧白眼角抽搐。
什麼用情至深……在蘇墨麵前提這個,這彭德壽分明是不懷好意,故意惡心人。
“蘇墨哥哥。”
蘇墨正出神,聽見牧白喚,才回神看他:“怎麼?”
牧白伸手越過桌麵,拍他手背兩下,蘇墨便彎了眼角,輕聲說:“我沒事。”
彭德壽看在眼裡,故意咳嗽一聲,打斷兩人。
蘇墨仍輕笑著,語氣聽不出喜怒:“前些天聽說父皇身體有恙,我還打算進宮看看他,現在看來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