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籌劃的遊輪盛會於晚六點從大棧橋碼頭出發, 繞島半圈,次日回到橫濱灣。遠離陸地的海上,是Mafia避開政府耳目進行非法交易的慣用場所之一。
寬闊華麗的宴會廳裡古舊唱片哼唱出輕鬆優雅的爵士樂,離舞會正式開始還有段時間,賓客們手持酒杯,帶著偽裝出的笑容, 壓低聲音交談著秘密話題。
“潘朵拉魔盒”已經借由合理借口轉交給了能讀取記憶的東道主。代表港口Mafia出席的兩人,理所應當凝聚了眾多視線。
不常出席這種場合的太宰, 無論是與其餘賓客交談時的態度,還是說話口吻, 都拿捏的正好。在不知道麵前異常年輕的男子,就是傳聞中港口Mafia的首領的情況下, 他過分出眾的外貌與氣質, 自然而然吸引了許多人前來搭話。
這讓鈴歌十分憂心。
不知何時, 接近者中或許就有從秘密渠道得知了首領身份的暗殺者。
為了首領的安危,她寸步不離守著太宰, 有人敬酒,她擋了;有人搭訕, 她也委婉勸退了。
沒有人會在港口Mafia的情報隊長明顯表現出疏離時,還不識趣地湊上來,不知不覺,圍繞他們的人少了大半。
太宰微笑著由她去了,未置一詞。
想起兩人還沒吃晚飯,鈴歌拿起餐桌上精致的小蛋糕, 正思索需不需要以身試毒,太宰附耳輕聲:“鈴歌很擔心?”
從背後貼近的清淺呼吸使她訝異地回過了頭。
由於太宰此時扮演的是她的部下,按照規定,應該充滿敬意地喊她一聲“赤染大人”,他親昵地喊著她名字時便湊近了些。
“我還沒有脆弱到需要鈴歌時時保護的地步哦。”太宰看著她笑。
首領的異能雖然強大,但並非在武力方麵的強勁。話雖如此,在這種由舉辦方全權負責的舞會上,發生突然襲擊的可能性非常小。
“吃蛋糕嗎?”念及此,鈴歌舉起了手上還沒動過的甜點。
太宰本來沒什麼食欲,他看著女孩期待的眼神,拿起叉子嘗了一小塊,甜膩的味道在口中融化,他突然想起了鈴歌曾做過的,清淡可口的魚料理。
“放心不下就陪我去甲板上轉轉吧,東西已經送出去了,沒必要一直留在這裡。”儘管他麵上一點看不出不耐煩或者疲倦,其實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與這些人周旋上。
出去的話,人少了很多,有刺客的可能性也會被降到更低。
“嗯!”鈴歌彎起眼睛利落地點了頭,“對了,你要不要拿點吃的?”
她回頭看著餐桌上金光閃閃的珍饈美饌,麵露不舍。
太宰看見她的表情語氣溫和:“拿你喜歡的吧。”
……
甲板上海風徐徐,夜空墜落在海麵上。
舞會就快開始,此時大多人都集聚在宴會廳裡,從金碧輝煌的船艙裡偷竊出的光,混合澄澈月色,隻略微點綴著黑暗中的船板。
“對了,給柳沢先生的禮物裡裝的是什麼?”甲板上放置著欣賞海景與喝下午茶時使用的配套桌椅,鈴歌將小蛋糕放在上麵,看著站在船頭凝視著漆黑海水的太宰,出於好奇地詢問。
她複製異能的前提是“贈禮”,但未必得是她親手準備的禮物。
一個鑽空子的方式。
隻要符合她親手送出,對方親自接過,條件即可達成。
所以她雖然按照首領的命令,將東西給了箱庭的少主,其實不知道裡麵裝了什麼。
“想知道嗎?”太宰輕輕勾起唇,回過了頭,“射中背叛者心臟的子彈,很不錯的禮物對吧?”
沉沉的夜色中,他眼瞳中漂亮的鳶色看起來便沒有一絲光亮。
伸手拉開椅子,太宰在她對麵坐下,漫不經心地解釋:“五年前,箱庭內亂的事情,你應該有所耳聞。”
鈴歌回想了下:“箱庭首領遇襲,策劃者行動失敗逃往海外銷聲匿跡。據說這幾年箱庭少主一直在找這個人,卻一無所獲。咦?太宰先生找到他了嗎?我就出去一周,感覺又錯過了很多劇情。”
她不禁覺得自己這個情報隊長失職了。
話說回來,由於她經常兩個世界來回跑,有時她對組織事務還沒秘書伊東了解得清楚。
首領沒開除她,已經是萬分感謝了,她居然還想漲工資。
鈴歌不由得反思起來。
“因為他實際逃向的地方不是國外,而是用障眼法潛伏在橫濱,等待反撲的時機。”太宰言簡意賅,鈴歌很聰明,提示到這裡,她已經能推算出全貌,他看著她,“鈴歌差不多也察覺了吧,你的異能,要想給予目標完全等值的東西,是不可能的。說到底啊,異能的價值,原本就難以用單純的金錢估量,中也的異能如果用在料理上,沒有紅葉姐的金色夜叉,或者鏡花的夜叉白雪好用,難道說中也異能的價值更低嗎?所以‘真名書’的實質,是給對方想要的東西呢。”
……她覺得中也先生估計也不想在廚房占據異能優勢。
“那太宰先生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她托腮注視他,脫口而出。
積壓在清亮皓月前的厚重雲層恰逢其時地挪開。
銀輝灑落在女孩白淨的臉頰上,她好奇地凝視著他,斂聲屏氣般等待他的回複。
“你的異能對我來說無效哦。”他一怔,微笑。
“不試試怎麼知道。”她不高興地嘟囔,“太宰先生,你領帶有點亂了。”
她偶然察覺他被狂亂海風撥亂的衣領處。
太宰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剛想說“不要緊”,“失禮了。”她暫時擱下美味的小蛋糕,來到他麵前,微微垂下眼瞼,如儘職儘責的秘書,替他整理好領帶與衣領,深黑的領帶更映襯得她手指白皙如積雪。
她離他很近,似要觸及,卻又禮貌保持著下屬應有的姿態。但是他伸出手,就能將她拉入懷中的距離。
他靜靜地看著她,沉澱著黑暗的眼中空無一物,卻又切實映照著她的身影,將拒絕的話咽回,他什麼也沒做。
“好啦。”重新將領帶捋平,鈴歌滿意地彎起眼睛。
她正要後退,敲鑼般急切的腳步從船艙一側響起。
“赤染小姐,找了你好久,聽他們說你在這裡,舞會就要開始了,我想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