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歌本來是不想睡的,但是太宰一向睡眠很淺,難得睡著,她也隻有乖巧地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不敢打擾他。
他抱得很緊,呼吸間距離,她分不太清自己感受到的究竟是體溫還是光照,怕從狹窄沙發上掉下去地拉住了他西服衣襟,白晝無聲息地縮短,灑入室內的陽光慵懶而稀薄,不覺間倦意襲來地闔上了眼睛。
醒來時,夕陽將天空渲染成絢麗的紫紅,客廳裡光線模糊,逶迤在地麵紗質窗簾透出了部分火燒般亮麗的光彩。
首領已經離開了。一時本就寬敞的洋樓顯得格外空蕩。
她起身時肩頭薄毯滑在了沙發上。
鈴歌看了會兒睡時還不在身上的毯子,抓起了一旁毛絨玩具,是上次在電玩中心,首領幫她抓的那隻。她將玩具抱在懷裡,偏頭望著被風吹開泄露了一絲霞光的紗簾,陷入了思索。
——不打招呼就走……難道首領是把她當成玩偶了?
“我和你一個待遇嗎?”鈴歌稍稍歪著頭,捧著毛絨玩具的臉,帶著匪夷所思的表情,與小狗黑溜溜的眼睛對視會兒,將不可能作出回答的玩具不在意地丟開了。
翌日,鈴歌出門時,與正要用鑰匙打開隔壁門的瘦削人影撞了正著。
“啊。”
麵麵相覷中,鈴歌看著他手裡提著的蔬菜,意識到什麼地應了聲。
話音未落,銳利破空聲與衣刃同時割向了她的頭顱。
“羅生門——”
一小時後,早晨沒什麼人經過的河邊公園,坑窪的地麵與幾處斷裂的樹乾昭示了不久前發生在這裡的一場激烈打鬥。
以免住宅門口街道遭受破壞,鈴歌且戰且退地來到了附近空地。看起來乖戾又不聽人話的芥川,在發覺她的真意後,反倒異常配合,還讓她稍微等他一下,他回去放了下蔬菜。
“給。”
戰鬥結束,鈴歌從自動販賣機裡買了兩罐咖啡,將其中一罐遞給芥川時,才想起地說:“忘了問你口味了,有彆的什麼喜歡的嗎?”
“食物隻要能果腹就足夠了,”坐在長椅上的芥川接過咖啡,頷首地道,“非常感謝你的款待。”
“咦?不用說得這麼正式啦,”鈴歌在他旁邊坐下,將自己那罐打開喝了口,“提供能量是必要的,但是人類活在世界上,可不光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呀,不然大家每天在醫院輸營養液就好了。當然也是為了美味的食物而存在的,同樣是能果腹的東西,芥川君總有偏好的吧?”
“沒有。隻要是能吃的東西,無論再難吃,在下也能將其咀嚼吞下。”芥川的語氣非常地堅定,“但非要選的話……甜的東西,還有茶,不錯。在貧民窟裡,能迅速補充能量的糖塊,是很稀缺的食物。”
……這不是老實回答了嗎但是理由為什麼這麼慘?
“是呢,敦君——我是說我認識的一個人,因為也是在類似環境中長大的,儘管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為食物發愁,在喝咖啡時,總會往裡麵放三到四塊方糖。”她握著手裡的咖啡罐,回憶地說著。
“是嗎?”芥川稍稍訝異地看向了她,“在下也會,在下或許會跟他聊得來。”
“你這種見麵不打招呼就殺過來的習慣,我可不敢將他介紹給你認識。”鈴歌近乎抱怨地撇了撇嘴嘟囔。
和她不一樣,鈴歌基本來說很能控製殺意,而且也沒什麼事情能將她惹怒到“非殺死對方不可”。唯一可能讓她為其做到那個地步的人,她珍視的老師,早就死去多年了。
敦則是為了不被人殺死而殺戮,也就是說,一旦他感覺生命受到威脅,就會爆發極其可怕的生命力,將對方吞噬殆儘。
鈴歌難以想象這樣的兩個人碰撞在一起會發生什麼。
“在下一直在等著你,你上次離開時,與在下定下了‘下次再戰’的約定。”芥川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並不是指責的口吻,他隻是簡單地陳述著事實。
鈴歌想起上次逃跑時忽悠對方的話緘默了,她咬著咖啡罐的邊緣,尷尬地笑了兩聲,帶著明亮的笑容注視著他,轉移話題地道:“有段時間沒見到你啦,怎麼在織田先生的家中?”
“那之後,在下繼續在橫濱尋找著黑衣男子的下落,因為饑餓在河邊力竭暈倒時,被前輩帶回了武裝偵探社,有了暫時的避雨之所。”芥川沒有隱瞞地回答,“織田前輩收養了很多孤兒,在下被拜托偶爾過來照看他們。”
隔壁世界港口afia的“黑色禍犬”,在這裡竟然是偵探社的調查員。
鈴歌心情略有些微妙,但她再想想敦君與首領,又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難怪……”她了解地點了下頭,“和初見時相比,你身上戾氣少了很多。也是偵探社的影響吧。既然這樣,今後努力工作,就不要再纏著我打架了怎樣?”
她儘可能使自己的微笑看起來溫柔又和善,語氣也十分小心翼翼。鈴歌倒不是害怕芥川,實際上她隻是覺得打架挺麻煩的,容易把衣服弄臟,還會搞得一身是汗。
“在下的仇敵,還沒有找到。因此,要製定各種各樣的戰術。敵人中擁有你這樣擅長刀劍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性。”芥川將喝完的咖啡放下——雖然他更喜歡茶葉,但是如他所說,沒有浪費。
他從長椅上站起,雙手插兜,重新站在了她的麵前。
“已經休息足夠了嗎?”芥川語氣平和地詢問。
咖啡罐裡還剩四分之三,正要喝的鈴歌:“……”
她默默將飲料放到了一旁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