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夢我》預定計劃是拍攝兩個月,大約定下了四五個拍攝地方,第一個還是在建京影視城內取景,以及進組之前的劇本圍讀、短暫的一些武打訓練都在這裡,為期十五天。
紀沅來到臥室,將自己的箱子拖了出來——他至今為止都沒買新箱子,原主的箱子是銀灰色的,右下角有一塊凹進去的地方。
秋天的衣服準備了五六件左右,紀沅疊好之後,看到了箱子裡躺著一本普通又不起眼的日記本。
紀沅愣了一下,有些無奈:這本日記是原主的遺物,紀沅曾多次想要將它處理了,但是都找不到合適的方法。
日記本中記錄了原主對陸覺行的愛慕與暗戀,紀沅隻匆匆翻過兩頁就再也沒有打開。
他不知道怎麼處理,乾脆就讓日記本永遠沉睡在行李箱中,讓它不見天日。
紀沅拿出了另一本有些相似的本子寫人物小傳。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也要出門了。
江山夢我的開機時間是下午四點,他擔心自己遲到,畢竟看外麵的天氣似乎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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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舒渙不願意相信照片中的那個男人是紀沅。
他穿著黑的短袖,又帶著口罩,那麼遠,哪裡那麼容易認得出來?
或許,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可是紀沅的箱子無疑證明著一個事實。
它是最近兩年內才有的缺口,正是和應舒渙住在一起時,應舒渙親手製造出來的。
他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和紀沅爭吵了,但他當時帶給紀沅的痛苦和傷害,這一刻,都報應到了自己的身上。
“吱呀”一聲,應舒渙聽到個隔壁房間門開了。
那一瞬間,他幾乎生出了膽怯之意,害怕去麵對紀沅。
他甚至不敢親自跟紀沅確認,隻因為恐懼聽到自己不喜歡的答案。
應舒渙的雙手微微發抖,最後輕輕地捂住了臉,最後選擇了沉默。
是的,他承認他懦弱了,他根本不敢求證事實,同時,也失去了一切理直氣壯的囂張氣焰。
他寧可自己欺騙自己,也想要換的跟紀沅的片刻安寧的假象。
而且……誰知道照片裡的人是不是紀沅,是不是真的,萬一問了之後,不是他呢?
應舒渙不停的安慰自己,就像溺死之人尋找浮木一般,他找了無數的理由證明自己的猜想是對的,是自己認錯了人。
可是,他越想越害怕。
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假設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紀沅如果真的從來沒愛過他呢
如果紀沅真正愛的人是……陸覺行呢。
這太恐怖了。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應舒渙可恥的選擇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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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夢我》的主創人員在十月初的時候都抵達了建京影視城。
劇本圍讀之前,導演袁輝煌先介紹了一下工作中較為重要的骨乾成員,然後將演員也介紹給工作人員。
紀沅發現應舒渙的狀態不是很好,嘴唇泛白,眼下有些烏青,他熬夜打遊戲了嗎?
紀沅自己都沒察覺他正在關注著應舒渙,並且心裡偷偷地不高興了。
明知道要工作還通宵打遊戲,真不像話。
眾人見到了姍姍來遲的影後謝謠,近距離看影後,眾人都有些激動,而且,謝謠跟傳聞中的一樣,溫柔大方。
謝謠為自己的遲到感到很抱歉,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喝了奶茶之後,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原諒她了。
除了三個主演之外,來的還有陸覺行個人工作室的藝人陸宥。
他跟紀沅有點不對付,而且事實少數知道紀沅跟應舒渙有過婚姻的人。
圍讀劇本的時候他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紀沅,反而總是找機會跟應舒渙講話。
陸宥飾演的角色是太子伴讀,陸覺行工作室硬塞進來的,袁輝煌跟陸覺行有過合作,於是賣了陸覺行一個麵子,給了這個小藝人一次電影露臉的機會。
陸宥看著紀沅時,臉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但他想起紀沅那一身詭異至極的武功,又膽戰心驚地坐在原地,不敢去挑釁紀沅。
他還記得自己被紀沅擰斷了手的那一瞬間,疼,是真的疼。
陸宥下意識的遠離紀沅,坐到了應舒渙的邊上。
紀沅沒有理會他幼稚的挑釁,而是自顧自的看著劇本。
袁輝煌笑道:“既然我們人都到齊了,那現在就跟大家講一下江山夢我的主要劇情。”
眾人打起精神,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江山夢我》並不是這幾年流行的熱門改編,而是袁輝煌自己原創的一個劇本。
講的是架空朝代中,小太子燕潯和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玉氏神女之間的故事。
應舒渙飾演小太子燕潯,紀沅飾演九千歲,謝謠則是飾演玉氏神女。
梁朝時期,南北戰爭爆發,最終以南方失敗收場,南方部落為了表示出自己的善意與誠意,失敗後向北方的君王獻上了他們最大的家族——玉氏一族的神女玉瀟瀟。
玉瀟瀟驚人的美貌和脫俗的氣質被高高在上的帝王看中,南方部落立刻派出軍隊一路護送玉瀟瀟北上。
皇帝安排小太子燕潯去迎接神女,而這一切計劃都被九千歲暗中破壞了。
因為玉氏神女玉瀟瀟實際上是九千歲的親妹妹,九千歲出生玉氏,為玉氏棄子,唯一的親人就是神女玉瀟瀟。
他不能讓玉瀟瀟嫁給皇帝,除了玉瀟瀟是他的妹妹,其中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玉氏神女玉瀟瀟——其實是皇帝的親女兒!
沒錯,皇帝當年醉酒後侮辱了玉氏一族的族長夫人,十月後夫人誕下一兒一女,分彆就是九千歲與玉瀟瀟。
九千歲因神似皇帝,於是被生母拋棄,隻留下了玉瀟瀟在玉氏一族中長大。
就在小太子護送神女北上的這一段途中,九千歲決意謀反,從而引發了整部電影的所有劇情……
古代版的公路片啊?紀沅心中若有所思。
看袁輝煌的意思,皇宮的場景拍的不多,主要是外景。
不過,九千歲的妹妹玉瀟瀟被送入皇宮成為貴妃這一幕,不知道怎麼勾起了紀沅的回憶。
這讓紀沅想起了大周的貴妃。
前世,貴妃與他青梅竹馬,她是將軍府的嫡女,付落的親妹妹,也是他的師妹:付鳶。
付鳶性格活潑外向,天真爛漫,這一生本來應該平安順遂,卻因為他這個天煞孤星,最後被他的皇兄侮辱,下場淒慘。
前世,紀沅為了給付鳶和付家滿門報仇,為了保全付鳶名聲,不得不起兵造反,在殺了三皇子之後,逼宮皇帝,並且當著全天下承認了付鳶是自己的嫂子。
由此開始,他做了一係列大逆不道的事情,從此真正的走上了絕路。
那時候他就知道,他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付家的名聲。
他已經害死了付家滿門忠烈,不能再讓付家因為他而遺臭萬年。
袁輝煌介紹完劇情,紀沅還在看劇本。
謝謠跟應舒渙都認真的在揣摩角色,袁輝煌很樂意大家分享自己對角色的心得和體會。
他不要求所有演員一下就把角色吃透了,但是他希望演員在看到角色的一瞬間,都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應舒渙飾演的男主角燕潯乃是當朝小太子,皇帝是他的爺爺,他在劇中的年紀約莫十七歲,同時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九千歲的義子。
小太子原本是皇太孫,九千歲殺了他的太子父親之後,他就從太孫變成了小太子。
九千歲為了折辱他,設計一直將他養在身邊。未來堂堂的九五至尊,如今淪落到要稱呼一個太監為義父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小太子對殺父仇人九千歲怎麼能不恨。
可他的童年,青年,都在九千歲惡意的欺辱下長大了,他同時也是矛盾的,因為九千歲對他也曾有養育之恩。
除此之外,九千歲對小太子,對玉瀟瀟的感情也十分複雜。
他對小太子有恨,也有憐愛,認為他們同病相憐。
對玉瀟瀟有恨,卻也割舍不下,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的心思多疑、狠毒、複雜、偏激、瘋狂,自私自利,刻薄至極,貪慕權勢,卻又讓人可憐。
袁輝煌對九千歲這個角色的評價就是:“矛盾。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什麼,淒慘的童年和被生母拋棄的痛苦,讓九千歲的心徹底扭曲了,他是一個非常渴望被愛的人,需要洶湧的愛,大量的愛。但他又比較惡心這種感情,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配不上。”
紀沅聽得很認真,時不時在人物小傳上寫著。
謝謠道:“九千歲這個角色很複雜啊……”
她作為影後,看過的角色不少,但是沒有一個像九千歲一樣這麼難駕馭。
出演這個角色,演得好的話,絕對會在國內電影生涯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成為一個經典角色。
演的不好的話,就會很讓觀眾厭惡……
連謝謠都不能保證自己能夠百分百的去駕馭這個角色。
應舒渙看到九千歲的人設時也略有些驚喜,作為一個演員,對好的角色,完成度高的角色,都抱有一定的好感。
袁輝煌繼續提出自己的意見:“在我寫劇本的時候,我給九千歲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就是脆弱感。他身上有著像瓷器一樣易碎的氣質,仿佛隨時隨地都能碎成一片。”
紀沅想起九千歲官宣的那兩句話:天生異香,一把豔骨。
聽起來確實是像一個雌雄莫辨的男人,加上又是太監,聽袁輝煌的意思,他想要的是一個中性角色,唔……
不過……脆弱感,這可有點為難紀沅。
他本身的性格就不是脆弱,他的目光清澈沉靜,堅定果敢,想要脆弱,還真有點難。
袁輝煌給他推薦了幾部古裝片,讓他多看一下這幾部古裝片中的女主角,學習一下女人身上天生自帶的脆弱和惹人憐愛的氣息。
女主角……這、紀沅哭笑不得。
幾部電影分彆是倩女幽魂中的女鬼聶小倩……狐妖小唯……
紀沅無奈地笑了聲,心想:還真是會給他設置難度。
袁輝煌高深莫測道:“小沅啊,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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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圍讀結束後,江山無夢的定妝照同時就準備起來了。
兩個月的拍攝周期不長,行程卻很急。
從應舒渙都找不出時間來騷擾他,紀沅就能看出,江山無夢給演員的工作量還是挺大的。
紀沅坐在酒店房間中做人物小傳,寫完了之後,下午還要去舞蹈室練武戲。
紀沅的武功底子是很好的,但袁輝煌總覺得紀沅缺了什麼他想要的東西。
導演對九千歲的角色要求非常嚴格,他對紀沅本身的武術動作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告訴紀沅,九千歲的武功和動作都要飄逸,要仙,但是也不能太假把式。
紀沅有時候一個人就在舞蹈室練到晚上,成為了每個晚上最後走的人。
應舒渙會默默地陪他,隻是紀沅覺得他最近怪怪的。
特彆是看向他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紀沅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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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拍要等到十月中旬,最近幾天,紀沅一有空就被袁輝煌抓到了,他要求紀沅給他表演自己學習的成果。
結果都差不多,袁輝煌還是覺得他雖然學到了一些如何示弱、如何展現無辜的眼神的技巧,可都是浮於表麵的,那種由內而外的脆弱感還是不夠。
袁輝煌聊著聊著,突然八卦的問:“小紀,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紀沅:……話題是怎麼跳躍到這上麵來的。
袁輝煌說:“我從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來,我覺得你雖然有技巧了,可是共情還是不夠強,眼裡沒有感情!”
他唏噓:“這樣吧,你有沒有什麼特彆喜歡的東西,你想一想它,如果你特彆想要得到它,如果自己得不到就毀掉,你爆發出來的感情是怎樣的?”
紀沅無奈:“袁導,我沒有特彆想要得到的東西。”
於是,這一次會談的結果也不儘人意,
紀沅這兩天卡在了袁輝煌那兒,一看見袁輝煌就頭疼。
紀沅心想這麼下去也不行,於是晚上的時候,他敲響了應舒渙的房門。
過了會兒,應舒渙才開門,看到是紀沅,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可這一瞬間之後,應舒渙又像是想起什麼,眼裡的光黯淡了不少。
紀沅第一次主動找他,應舒渙有點小緊張,迅速的回憶了一邊自己房間內有沒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紀沅進來之後就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的問應舒渙討教一些演戲方麵的技巧。
應舒渙聽到他的話,一時間有些失落:原來紀沅是為了和他討論工作上的事情才來的……
失落過後,應舒渙很快調整心態,迅速的進入到工作狀態。
他最近也被袁輝煌一直盯著,每天一有空也是抱著劇本研究角色,或者跟謝謠兩人對戲,跟袁輝煌討論劇情,因此,應舒渙還不知道紀沅現在卡住了、進入了瓶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