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歡的瞳孔瞬間放大,下意識想尖叫,嗓子卻像被掐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她甚至沒看到沈漆燈是什麼時候拔劍的。
好像隻是一瞬間……他就完成了殺人的動作。
彌勒佛的雙手從她身上頹然鬆開,像失去控製的提線木偶,無力地垂落下來,逐漸失去活人的溫度。
死了。
真的死了。
這是唐清歡第一次見到有人在她的麵前死去,還是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抑製不住,俯身劇烈地乾嘔起來。
沈漆燈收劍入鞘,徑直走過來,卻不是走向她,而是走到了那棵樹的後麵。
他托著下巴低著頭,繞著樹乾觀察半周,很快在草叢裡發現了斷斷續續的血跡。
“沈、沈師兄……”唐清歡終於緩了過來,她扶著樹乾走過來,臉色異常蒼白,“……你在找什麼?”
沈漆燈沒有回答她。
他順著血跡,慢慢走出幾步,忽然出聲道:“把那家夥的頭給我。”
“……啊?”唐清歡一愣,隨即意識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連忙回到屍體的旁邊,猶豫了幾秒,還是強忍著反胃將那半隻腦袋捧了起來。
“……給。”
沈漆燈接過那半隻腦袋,神色如常地掏出一張符籙,將符籙往腦袋上隨手一貼,一副模糊的影像隨之出現在半空。
沈漆燈嫌棄地“嘖”了一聲:“早知道留個整的了。”
唐清歡很是驚恐。
他說的“留個整的”……該不會是指這個腦袋吧?
影像看起來混亂而晦暗,隻能勉強看出這是一場戰鬥,主視角應該是死掉的彌勒佛,而與他對打的正是唐峭和胡朔。
“……是唐峭!”唐清歡頓時激動,“這是在哪兒?”
沈漆燈仍然沒有回答她。
他將腦袋隨手一扔,貼在上麵的符籙隨風飄動,立即燃燒起來。接著他又掐了個淨塵訣,清理了手上的汙跡,然後自顧自地向深林走去。
唐清歡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彌勒佛的屍體,神色十分糾結。
眼看著沈漆燈越走越遠,她跺了跺腳,最終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
沒有了煩人的阻礙,唐峭和胡朔順利進入溶洞。
溶洞裡黑漆漆的,陰暗潮濕,充斥著滴滴答答的水聲。
二人在裡麵搜找一番,除了一些色彩絢麗的毒蘑菇,並沒有找到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他們隻好順著溶洞一直往裡走,漸漸的,溶洞裡越來越亮,二人循著光亮走到儘頭,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他們前方的是一片懸崖,懸崖正對著一道寬廣的瀑布,高約數百丈,水流湍急,濺起的水霧如煙浩渺,朦朧而清涼。
懸崖上長了很多罕見的花草樹木、嶙峋怪石,還有一棵極高的參天古樹,枝乾粗壯而崎嶇,幾乎要伸進瀑布的水流裡。
“是這裡嗎?”唐峭很疑惑。
就這麼一小塊地方,怎麼看都很難和傳說中的凶刀聯係在一起。
胡朔也很迷惑。他撿起一根樹枝,往地上一扔,端詳片刻,又走至懸崖邊,從衣領裡掏出一塊水滴狀的玉佩,探頭往下看。
唐峭走過去:“怎麼樣?”
“……在下麵。”胡朔臉色有些凝重,“整個秘境最大的秘寶,就在這懸崖的下麵。”
唐峭聞言,也向下望去。
懸崖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河流,河道極寬,水流呼嘯著奔騰而過,似乎能淹沒一切。
“不能再下去了。”胡朔一改之前的亢奮,語氣出奇嚴肅,“這下麵的水流太急了,人跳下去,彆說是找秘寶了,連自己都能搞丟。”
唐峭想了想:“應該不至於。”
唐清歡上輩子從秘境裡出來幾乎毫發無傷,說明這下麵並沒有肉眼所見的那麼可怕。
“要真的隻是人丟了,那還算好的。”胡朔將玉佩展示給唐峭看,“你看這個,這裡麵都黑了,說明下麵的煞氣極重,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咱們呢。”
唐峭看向玉佩。
正如胡朔說得那樣,這塊成色通透的玉佩此時變得渾濁烏黑,玉佩裡有類似棉絮一樣的黑色霧氣在緩慢流動著,看起來充滿了不詳的氣息。
看來他們的確沒有找錯地方,凶刀就在此處。
唐峭:“既然如此,我就更要下去了。”
胡朔震驚:“小友,你不要命了?”
“我當然要命。”唐峭理所當然地說,“但想得到好東西,就得承擔一定的風險,不是麼?”
胡朔聞言,看她的目光不由變了幾分。
俗話說,機遇與危險並存,這在修真界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但一旦危險近在眼前,真正能做到此等覺悟的卻很少。